往灶膛添柴的顾蓁蓁一下子抬起头，看向顾二郎。顾二郎冲她道：“五妹，别的时候都好说，这会你嫂子怀着孕了，你就半点不顾她，非得跟她计较两块糕点的钱……”
    “顾老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顾陈氏怒声打断顾二郎。
    顾二郎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嚷道：“娘，我知道你最疼五妹，但大宝他娘肚子里还怀着您的孙子呢，你这么偏袒她也不怕我们寒心？”
    “寒心，到底谁寒谁的心？”顾陈氏气得身体在抖。
    顾蓁蓁起身走到她身边，劝道：“娘，您不气，我来问顾二郎。”
    “呦，连二哥就不叫了，可见你这心里从来没有我和你二嫂。”顾二郎冷嘲热讽。
    “你都将李氏动胎气的污水泼在我的身上，又何尝将我当成你的妹妹？”顾蓁蓁面色冷淡，瞧着被她噎住的顾二郎道，“这世上的事也不是你张嘴就能定下的，如今刘大夫还未走远，我去追他回来，请他说说李氏到底是如何动的胎气。”
    说完，她起身朝外走。
    顾二郎似没料到她会如此，眼底有一瞬的慌张，伸手拦住她：“刘大夫都说了你二嫂是受了气才动的胎气，你就算将刘大夫再请回来也是一样的说法。”
    顾二郎话刚落，灶屋外响起一道气愤的声音：“我咋不记得我说过这话？”
    顾二郎扭头瞧见刘大夫去而复返，惊得脱口问道：“刘大夫你咋回来了？”
    刘大夫先瞧了身后的顾奕辰一眼，冲着顾二郎冷哼：“若非老头子我在院门口与秀才公多说了两句话，也不能听到你红口白牙篡改我的话。”
    灶屋离着院门不过十来步，只要嗓门大一些外头便能听到，顾二郎后悔刚刚没压住声音，又气顾奕辰多事，但眼下最重要的却是叫屈：“刘大夫冤枉啊，是您说大宝他娘情绪不要过激才能稳住胎。”
    刘大夫冷哼：“我一进你们屋子，你媳妇就又哭又闹，我不叫她稳定情绪，难道让她当着我的面将肚子的娃闹没了？”
    顾二郎面色僵了一瞬，又很快强辩道：“但我媳妇之前跟五妹吵了一架，不久后就见了血，我五妹总该有些责任……”
    话未说完，就对上顾奕辰冰冷的视线，顾二郎下意识缩了脖子，下一瞬又羞愤不已，自己是兄长，难道还要被弟弟压住，就算这个弟弟是秀才也不行。
    只是不等他想法找回场子，刘大夫冲他冷哼：“老头子我给人看诊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哪个乡下妇人跟人拌几句嘴就能把肚子的娃给气出来。”
    顾二郎被噎得面上涨红，支支吾吾：“这不是……李氏她身体弱，你上次也说她不能生气……”
    顾蓁蓁不耐再听顾二郎攀扯有的没的，直接朝刘大夫请教：“刘大夫，可能诊出李氏动胎气的缘由？”
    望闻问切是诊断基础，但之前“问”时顾二郎两口子支支吾吾，刘大夫虽有些猜测，却也不好直接说出来，一时间有些迟疑。
    顾二郎瞧见立时有些得意，正要开口，门外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之，之前我瞧见娘倒地上了，是弟弟撞到……”
    “二妮你给老子闭嘴！你个臭丫头胡说什么？”
    顾二郎怒气冲冲，大步出去抬手要扇二妮，但顾蓁蓁抢先出去，将二妮护在身后。几乎同时，顾奕辰抓住顾二郎的手，声音冷漠：“二哥，你这是恼羞成怒么？”
    顾奕辰手上的劲比不得顾二郎，但他冷漠的眼神和语调带给顾二郎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比面对亲爹顾伯山时更甚，不自觉中就塌了肩膀，旋即反应过来，羞恼的抽出手：“谁，谁恼羞成怒了？二妮这个臭丫头尽胡说八道，大宝二宝一向乖巧，咋会去撞他们亲娘？”
    说着面露凶光瞪向二妮，二妮被吓得藏在顾蓁蓁身后瑟瑟发抖，她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却不理会顾二郎，朝刘大夫请教：“刘大夫，您刚刚给李氏诊过脉，她动胎气可是因为受了撞击？”
    顾二郎脸上立时露出慌张，刘大夫本就恼了他，哪里管他的神色，直接道：“我之前就有此猜测，若要确认，可让人去查看她腰腹几处有无淤青。”
    “我去看！”顾陈氏说话间就出了灶屋，赶去西厢房，那头很快响起李氏的尖叫声。
    顾二郎脸色发白，几次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刘大夫瞅着他手中的药包摇头：“不管因何原因动的胎气，你个当爹的最该做的是尽快熬药。”
    说完，刘大夫掉头就走。
    “刘大夫，我送您。”顾奕辰跟上去。
    顾蓁蓁却把二妮推过去，低声道：“你跟着你四叔。”
    二妮有些迟疑，但瞥见她爹双眼泛红地盯着她，她拔腿追上去。
    灶屋内外便只剩下顾蓁蓁和顾二郎，一时间只有沸水翻滚的声音，白色水汽透过蒸笼缝隙弥漫整个屋子。
    顾蓁蓁走过去掀开盖子瞧了一眼就盖上，而后端起蒸笼放到橱柜上，扭过头，隔着雾气冲顾二郎道：“不管大灶小灶都腾出来了，你随意用。”
    顾二郎怒气冲冲寻了药罐，倒入药草和水，嘭地架在灶台上，而后咬牙冲着端着蒸笼离开的顾蓁蓁喝问：“顾蓁蓁，你就半点不惦着我好是吗？我也是你兄长！”
    顾蓁蓁回过头，一脸好奇地打量面色阴沉的顾二郎：“其实我很不理解，你随意污蔑我，说我气得嫂子动了胎气，若是这话传出去，我的名声就更加臭不可闻了。我想这些后果你应该知道，但你下手却没半点留情，既然你都不仁，怎还会奢望我惦着你好？”
    顾二郎面色发黑，顾蓁蓁也没指望他能回答，继续道：“刚刚我想了一下，为何二哥要这么做，后来看到四哥我就明白了。因为我和四哥关系好，你拿捏住我的短处，相当于拿捏住四哥的短处，再向他提个什么要求，他为着我的名声，多半不会拒绝。”
    “顾二郎，我猜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