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家伙”
自午时过后,一品香酒楼就客流不断,袁掌柜自是忙碌得很,等到他终于有片刻得闲时,便打算再上二楼单间与顾小三元热络一番。
只是他刚登上二楼,就见那单间房门大开,一伙计被对着房门正往嘴里咬着什么,他眉头一蹙,张口喝问:“丁二,你在咬什么?”
被唤作丁二的伙计似被吓住,咯嘣一下差点把牙磕坏,他慌张从嘴里掏出一块银锭,就见着掌柜跨入门内,他赶忙将银锭递过去,慌张解释:“小,小的就是试试这银子真不真……”
“谁叫你找顾小三元要银子的?还有他们人呢,走了多久了?”掌柜面含愠色,张口质问,也没有接对方手中沾了口水的银子。
丁二被训得委屈:“掌柜,不是小的要的,小的进来时他们就已经走了,银子就留在桌上。”
袁掌柜闻言并明白,这二两的银锭是顾小三元故意留下会账的,并不曾占他半点便宜,果真是个端方君子。
见袁掌柜叹气,丁二越发紧张,赶忙用银锭往肩上白巾一蹭,而后陪着小心再次递过去:“掌柜,小的擦干净了……”
这次袁掌柜倒是接了,只是目光还往丁二身上打量,慢悠悠地道:“我记着,顾小三元刚进门时是你接待……”
丁二一听就白了脸,他之前偷摸来单间就是打算找顾小三元道歉以此揭过此事,但谁料没见着顾小三元,反倒被掌柜碰见,而掌柜果真又提起这茬,丁二再无一丝侥幸,慌忙鞠躬作揖:“掌柜开恩,之前是小的眼拙,没能认出顾小三元,但小的保证再不会有下次,请您不要开除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就指着小的这份工钱养家,小的真的不能失去这份活计……”
丁二越说越急,眼泪鼻涕都开始往下流,袁掌柜嫌恶地撇开眼:“快收起这份可怜样,我也没说要开除你,但你这月的工钱得扣一半,还有一事你得办好。”
丁二原本以为要丢了工,现在峰回路转,虽被扣半月工钱很是心疼,但还是满脸殷勤地道:“掌柜您能留下我已是大恩,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小的也会办好。”
袁掌柜知道丁二一向油滑,并不把他的话当真,只吩咐他道:“三日后,顾小三元的妹妹会来酒楼,我要你做的就是招待好她,还要及时通知我。”
丁二有些愣住,显然没料到掌柜如此郑重交待的事如此简单,等到袁掌柜不耐地“嗯”了一声,他一激灵,大声保证:“小的保证招待好顾小三元的妹妹。”
走出城门的顾蓁蓁,自是听不到丁二的保证。
此刻,她一手提着答应给大黄的猪棒骨,一手揉着吃得有些撑的肚子。
顾奕辰瞥了她的肚子一眼,眼底透着揶揄:“二两银子你吃着可还舒心?”
不提还好,一提到那二两银子,顾蓁蓁再次心疼起来,她放下揉肚子的手,愤愤道:“酒楼太黑了,不过四道菜,荤素各半,只有炖和煮两种做法,调料也少,居然就要二两银子,都够咱家十三口子吃用大半个月了。”
顾奕辰奇异地看了她一眼:“往日不见你这般操心家里的吃用。”
顾蓁蓁一顿,旋即白了他一眼:“我都及笄了,开始操心家里吃用不是很正常吗?”
“这倒也是,”顾奕辰粲然一笑,“以后我的银子交给你打理。”
顾蓁蓁丑拒:“不用,你还是攒着留给四嫂吧,我可不想跟她打架。”
顾奕辰再故作老成,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听到她提到四嫂,一张圆脸就红透了,羞恼横她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可没娶妻。”
“或早或晚的事……四哥,你脸这么红,可是有心上人了?”
“别胡说,我没有。”
“真没有?”
“再磨蹭,天就要黑了,赶紧赶路。”
“太阳老高了,离天黑远着呢。四哥你别岔开话题,跟我说说你的心上人是谁。”
一路上,顾蓁蓁就缠着顾奕辰问他心上人的事,但到底没能问出来。
而在嬉闹互怼间,兄妹间的感情越发融洽,顾蓁蓁有时都有种错觉,顾奕辰真是她的亲哥哥,前世今生都是。但前世她分明没有哥哥,没有一个只听她说上半句,就能猜到她下半句会说什么的哥哥。
算了,真真假假又何须计较,她来到这世间,不能再穿回去,就这么凑合过吧,不然还能咋地?
只是她打算凑合的时候,生活又给她一个“惊喜”。
顾家院门前的尘土被鲜血打湿,腥气冲鼻而来,惊得她抢在顾奕辰前头冲进院子,但也只冲入门内,就再也冲不过去了。
因为,前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她根本瞧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别挤别挤,做啥都得讲究个先来后到,等我看完了先……”最外层的妇人是顾家对门刘大媳妇,她不高兴地拨开顾蓁蓁的手,头也不回地嘟囔。
“这是我家!”顾蓁蓁心里头不安,声量有些拔高。
刘大媳妇回头看到她,不见尴尬反倒热情地拉着她的手道:“真是蓁蓁侄女回来了,快,跟婶子一道去里头,瞧瞧你未婚夫给你猎了啥好东西。”
刘大媳妇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里挤,又嚷嚷着:“你们赶紧让让,别瞧见主人家回来了嘛,都挡在前头像什么话?”
瞧热闹、爱新鲜是人之天性,何况是这一年未有的新鲜事,村民各个挤在院中瞧那“大家伙”,听到刘大媳妇的咋呼本不乐意,但扭头瞅见她手里拽着的是顾蓁蓁,村民们面上顿时露出兴味,一个个笑呵呵地让出了一条路,直通那血淋淋的“大家伙”。
顾蓁蓁也倒吸一口凉气。
那物瘫在地上,占了好大一块地方,其腹部开了个大口子,鲜血还未流尽,皮毛上满是血,那大张的嘴獠牙凸出,上头还挂着一片碎布,显得狰狞又凶恶,若非瞧见它眼珠外突,已然死透,她都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