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却是一脸茫然，顾蓁蓁便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女人月事来时的特征，二妮想了一会才磕磕绊绊地回道：“娘，娘这一两月的衣服上都，都没有血……”
    王氏的脸率先变得煞白，下意识地道：“弟妹，弟妹的日子好像不太准，也不一定是有……”
    “准不准的，大夫过来瞧过才知道！”顾陈氏张口喝断王氏，转头瞪顾二郎，“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刘大夫！”
    顾二郎还有些懵，站着没动，顾蓁蓁看不下去，提醒一句：“二嫂可能有孕了。”
    顾二郎“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先是大喜，旋即惊慌，大叫着拔腿往外跑：“娘，儿子回来之前您一定要保住我的娃！”
    李氏哪里顾得上回应他，招呼人搭手把昏迷的李氏送进屋里，又使唤人打水烧水，院子里忙碌一团。
    却少有人注意到王氏浑浑噩噩不知动弹，但忽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大丫却是注意到了，她脸上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沉郁，走过去搀扶王氏：“娘，起来吧。”
    王氏却反抓住她的手，极力分说：“我没有，我没有碰她的腿，也没有踢她的肚子，我真的没有伤到她……”
    大丫被抓得生疼，心底也生出一丝懊悔。
    因为时隔日久，很多事都淡忘了，直到事情发生，她才恍惚记起李氏曾经是流过一个孩子，具体是何缘故她忘记了，也不记得时间，不然她绝对不会在今日跟李氏撕扯，没得惹出一身骚，还连累得她娘受了刺激。
    顾大丫这两世里，真正给她过关爱的也就是她娘王氏，所以她耐下性子安抚王氏：“对，你没碰二婶，是她撞了你，她怀了孩子不知轻重，就算流掉孩子也是她自己活该！”
    不料王氏听到她这番话，惊恐地松开她的手，身体还往旁处蹭挪，大丫脸色一变：“娘，你在怕我？”
    顾二郎很快把刘大夫拉扯到家，路过王氏时还冲她瞪了一眼，王氏瑟缩了一下。
    刘大夫不知道顾家叔嫂间的矛盾，被迎进西厢房后，顾不得喘口气就给李氏把脉，随后取出数根银针，在李氏身上扎下。
    很快，李氏嘤咛一声睁开一条眼缝，但在瞥见站在床畔的顾陈氏后，立时闭紧了眼，装作昏迷不醒。
    不过瞧见这一幕的人不多，除了对上眼神的顾陈氏，顾陈氏身边的顾蓁蓁，就是扎针的刘大夫。
    被瞒住的顾二郎急得要命，张口问道：“大夫，我婆娘怎么还不醒？”
    刘大夫连眼皮都不抬，语气淡淡地道：“该醒的时候就会醒了。”
    “那她什么时候该醒啊？”顾二郎追问，又想起更要紧的事，急得抓住刘大夫的手，“刘大夫，你给个准话，我婆娘肚子里的娃能不能保住？”
    房里的人也齐齐看过来，显然也急于知道结果，刘大夫也就不好跟粗鲁的顾二郎生气，略点了头道：“你们请我来的及时，我用针给她止住血，不然再晚上半日神仙来了也难办。你再跟我回家取一副保胎药，煎好给她服下，只要日后不再出血，这胎基本就坐稳了。”
    刘大夫这话让屋内人都松了一口气，顾蓁蓁也舒展了眉头，没事就好，不然真要家宅不宁了。
    倒是顾二郎还不放心，直愣愣追问：“若还是出血呢？”
    话一落就遭了亲娘一巴掌，顾陈氏瞪眼骂道：“你这就嘴里就没句好的！”转头换了笑脸跟刘大夫道歉，“刘大夫，我家二郎有口无心，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刘大夫摆手：“不当事，这一剂药下去若是再有出血症状，你再叫这小子请我就是。只一条，别叫他再拽着我跑，我这老胳膊老腿可禁不起再来一遭。”
    屋内笑语连连，屋外听消息的王氏母女反应却截然不同。
    大丫目光穿透窗棂直射到床上李氏的肚皮上，又移到床侧的顾蓁蓁身上，神色沉郁，不知在想什么。
    “太好了，你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王氏高兴得忘了之前的嫌隙，伸手抓住大丫的手喜极而泣。
    大丫却一脸冷漠地将手抽出来，王氏错愕，正待说什么，西厢房的房门被推开，顾二郎殷勤地搀着刘大夫出门，王氏立刻冲刘大夫千恩万谢。
    顾二郎哼了一声：“我还得感谢大嫂手下留情，不然我家三宝等不及她娘怀胎十月就出来了。”
    王氏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反倒是顾陈氏瞪了顾二郎一眼：“你有空在这扯嘴皮，是忘了大宝他娘还等着药保胎吗？”
    顾二郎得了提醒，立马顾不得扯嘴皮，急着拉扯刘大夫往外走，被顾陈氏又瞪一眼，他脑子难得灵光一回，蹲下身将刘大夫往背上一负，蹬蹬奔出院外。
    顾二郎走了，院内的气氛依然凝重。
    王氏惶然无措，顾大郎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却是大丫率先打破了这沉默，她噗通跪倒在顾伯山和顾陈氏跟前：“爷爷，奶奶，今天是我不对，不该瞧见二婶撞倒我娘就冲动上前理论，惊着了二婶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错，爷奶有什么惩罚我绝无怨言，但我恳求爷爷奶奶先让我进屋伺候二婶，弥补过失。”
    大丫这番举动惊了在场之人一跳，且她那一番话让人首先想起的是挑起事端的李氏，对于冲撞李氏的大丫反倒消了恶感。
    王氏反应过来，赶忙跪了过去，却护在大丫身前哭求：“不怨大丫，是儿媳不好，爹娘只管罚我，不要处罚大丫。”
    “我娘身子骨弱，爷奶要罚就罚我。”
    “不，该罚娘，娘没事，但你还未说亲，若是担下冲撞怀孕婶娘的过失，以后可还怎么好说婆家？”
    跪在地上母女争抢着要受罚，如此感人的一幕却让顾蓁蓁莫名生出一股怪异感，这念头刚起，就见顾大郎噗通跪在妻女跟前，冲着爹娘磕了个头：“儿子不孝，未能管教好妻女，有什么责罚儿子一力承担。”
    顾蓁蓁看到这里，心头忽然明悟，扭头去看大丫，大丫被王氏抱着，并不能瞧见她的神色，却能听到她的啜泣声。
    “妮子，娘这是怎么了？你爹呢，他去哪了？”
    恰在这时，西厢房里传出李氏尖利的声音，顾蓁蓁就瞧见顾陈氏眉头夹了一下，顾伯山将手一抬：“处罚暂且记着，等忙过春耕再说。不过，老二要分心照顾他媳妇，他落下的活，老大你得替他干完。”
    顾伯山这话一出，顾大郎惊喜抬头，正要拉扯妻女向爹娘道谢，那边西厢房里就传出李氏一阵哎呦呼疼声，顾大郎的动作顿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