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后跟着一个把着犁头的干瘦男人，正是今日的雇主吴二狗子，后者没使啥力气，却还在骂骂咧咧：“你个傻牛，走得这么慢，没吃饭啊！”
    “就你这么个废物，还敢碰顾家那朵娇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找死！”
    吴二狗子越骂越怒，目光一狞，手中牛鞭猛地挥了过去，在半空中发出咻的破空声，惊得顾蓁蓁张口喊道：“小心——”
    只她的声音没有鞭子快，鞭稍挥顷刻间抽至男人肩头，但就在这时，男人回头，恰巧避开了鞭稍。
    顾蓁蓁离得有些远，看不清男人的眼神，吴二狗子似瑟缩了一下，很快仰着头瞪着三角眼骂道：“你个傻子看什么看？你爹娘把你当牛租给我时可就说了，要是干活慢任我打骂，你要不服，把我的租金还来！”
    男人什么话都没说，回过身拉着犁大步向前，吴二狗子毫无准备，被犁头带得一下子栽了下去，啃了一嘴泥。
    前头的男人似无所觉，依然往前走，步子还挺快，拖得地上的吴二狗子一路滑行，粗糙的泥面石子划得吴二狗子嗷嗷惨叫。
    顾蓁蓁惊愕于事情反转之快，失笑之下心下思量，那被当作牛使唤的男人，或许并不是村民口中的傻子。
    吴二狗子被拖了一段路才终于想起丢开犁头，从地上爬起，摸了把脸，手上见血，映红了他的三角眼：“赵傻牛，你敢戏弄老子，老子抽不死你！”
    吴二狗子发狠，折回去捡起地上的牛鞭，顾蓁蓁赶紧冲入田里喊道：“住手！”
    吴二狗子循声扭头，看到朝他跑来的窈窕身影，面若桃花，眼似秋波，那秋波还是递给他的，吴二狗子觉得自己的心肝都快酥了，哪里还记得手中的动作？
    挥到一半的牛鞭没了后续之力，鞭稍回转，啪地抽在吴二狗子身上，疼得他跳脚嗷叫。
    慢一步赶来的二妮，看到这滑稽一幕，捂住小嘴咯咯笑出声，顾蓁蓁也不禁上弯了唇角
    顾蓁蓁不笑时是冷美人，而今微微浅笑，就如同绽放在春日枝头上那朵最娇艳的花儿。
    她也确实是这十里八乡最美那朵花儿，沙坪村几乎所有未婚青壮都惦念着她，年过二十还未说上亲的吴二狗子自不例外。
    但也只敢在心底惦念，不敢说出口，因为她不但长得美，顾家在沙坪村也是数得着的人家，她还有个去年考中秀才的双胞哥哥，平常农户人家哪里敢上门提亲？
    提了，就是玷污了她。
    不过，那是在她落水之前了。
    自抽了一鞭子的吴二狗子摸了把下颌，上头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但也疼得他回过神，再看向顾蓁蓁，脑海里浮现的是那日她衣衫湿透凹凸尽现的场景，只可惜那日只来得及看一眼，那傻子不知怎就聪明了一回，脱了衣服盖她身上，挡住了那风光。
    不过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吴二狗子眼底淫光闪动，涎着脸凑上前：“顾五姑娘，你来找哥哥我呀？”
    一张油腻的笑脸猛地凑上前，顾蓁蓁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幸好昨夜她昏睡着没吃饭。蹙眉后退一步，她冷淡道：“我不找你，我来找他。”
    吴二狗子顺着她的视线，便望见刚刚拖了他一路的男人，脸色唰地变得难看。
    “劳驾，我想单独跟他谈谈。”顾蓁蓁尽量客气道。
    吴二狗子又嫉又恨，张口拒绝：“不行！他今天是我的‘牛’，我掏了钱的，他得给我犁够五亩地，可没时间闲着。”
    吴二狗子这话是故意羞辱人，但那男人好似没听到一般，没有半分反应，也不曾朝这边望一眼，只呆呆地望着脚下的杂草。
    顾蓁蓁却听得蹙眉，上辈子她自小在农村长大了，知道牲口犁地一天也不过三四亩，这男人的工作量却要比牲口还要重。
    况且那地上的铁犁是直辕犁，而非后世省力的曲辕犁，瞥见男人被牛套磨破的肩膀，顾蓁蓁吸了口气，偏头问吴二狗子：“你掏了多少钱？”
    “钱不多，他贱得很，就十文，比牲口还便宜五文。不过你今天想买下他，就不光是钱的事咯……”
    吴二狗子眼底透着邪光，转动三角眼打量四周没有旁人，猛地逼近她，伸手朝她的脸颊摸去——
    啪！
    顾蓁蓁抬手打开咸猪手，冷脸怒斥：“放肆！”
    吴二狗子立刻翻了脸，冷笑：“还当自己是贞洁烈女呢？都被傻子抱了，我摸摸怎地了？我告诉你，今天我不止要摸，我还要当着这傻子的面抱你亲你！”
    说着话，人如饿虎一般朝她扑去，酸臭迎面扑来，恶心得顾蓁蓁胃里翻腾，抬脚照着他裆下踢去，未料吴二狗子忽然膝盖一弯，扑通跪倒，倒是恰好避开了她的踢裆腿。
    顾蓁蓁一怔，抬头打量四周，并没有旁人，斜前方的男人依然背着牛套，傻呆呆地望着脚下青草，倒是二妮炮弹一般冲了过来，大声喊道：“敢欺负我小姑，我砸死你，砸死你！”
    小姑娘手里还抓着一大把石头泥块，叫喊着砸向吴二狗子砸去，顾蓁蓁有些吃惊：“是你砸倒了他？你可太厉害了！”
    二妮被夸得脸热，抬头想要说她砸石头之前吴二狗子已经倒下了，只是刚张口就被一道愤怒的声音压下去：“贱丫头居然敢砸老子，老子弄不死你！”
    吴二狗子自地上跳起来，凶狠地朝二妮扑去，顾蓁蓁早有防备，一把扯开二妮，瞄准位置一脚踢过去，嘭！
    这次可算没落空，顾蓁蓁扬唇。
    吴二狗子捂裆倒地，五官扭曲，满脸怨毒地怒瞪她：“贱人，老子饶不了你！”
    顾蓁蓁一脸惊讶：“还能放狠话，看来我刚刚那一脚踢得还不够劲。”
    说完抬脚作势要踢，吓得吴二狗子脸色大变，连滚带爬地躲开。
    顾蓁蓁讥笑一声，掏出十个铜板砸过去：“这钱给你了，可别说我强买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