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微颤的手艰难地抬起，在陈锟路过的时候骤然抓住他的脚。
    那只手相当地有力气，想来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来拦住陈锟。
    陈锟顿住，低头看着抓着自己一只脚的人。
    那人满脸的鲜血，双眼略空洞，依稀能够看见鲜血之下疯狂的面孔。
    “陈、陈锟，救救我！”言语中带着卑微的乞求，还有那份不掩一分的希翼。
    陈锟皱眉，甚至连一点的怜悯都没有。
    虽说仍然有刺不断朝他而来，他也没去看，抬抬手，转动了一下手中的□□，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没有任何的压力。
    找到了一个腾出□□的时间，抬起□□，尖锐的地方朝下。
    不带一点的犹豫刺入了抓住他一只脚的手。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陈锟面无表情地拔出。
    ——既然救不了这些人，那就去死吧。
    他如此想着。与平时温而雅的模样一点都不符。
    得到解放，看也不看那个人，便继续向行。
    在陈锟等人到来怪物的面前之前，就已经有人伤了一下怪物。
    当然，只是伤了一刀，就都死了。
    离得有点远的张范木木地看着这一切，止住了往陈锟而去的脚步。
    嘴唇干裂，喉咙滚动了一下，发不出声音来。
    这场“战役”就算是赢了，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言。
    人类之后还是要面对无数的“战役”——
    比起活着，好像死了更好些。
    这样想着，张范转身，渐行渐远，背影显得落寞。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陈锟，你来的还真是慢啊。”赵生噙着笑，讥讽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逛花园的。”
    陈锟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他觉得，这个时候没必要再挑起没什么必要的事端。
    见陈锟不理自己，赵生脸黑了一般。
    虽在说话，但他们也没有停下动作。
    源源不断的刺，让有些人觉得烦了。
    “不是伤了刺，就等于是伤了这个怪物吗？怎么就一点用都没有？”陆湛问。
    同时，他也在想，砍了这怪物一个刺都冒出这么多血。
    这怪物居然还没被痛死。
    陆湛的话，让他们陷入了沉思。
    是啊……虽看到怪物的刺大出血，但怪物却像是一个没事怪物一样。
    奇怪得很。
    “可能不是本体的缘故？”潘植问。
    随后他便觉得羞怯。
    他小说是看了不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没有人反驳他的话。
    陈锟面色沉下：“不管怎么样，主要攻击目标是这个庞然大物！”
    话落下，他们都去瞄了一眼怪物背上的刺上的眼睛。
    那一个个眼睛微眯，眼底尽是不屑与怨恨。
    虽然不知道这份怨恨从何而来。
    让他们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错觉——这是人。
    后又把这种想法给抛掷脑后。
    不去想这么惊悚的事情。
    何况，人变成这个模样，怎么可能？
    潘娥皱眉：“不好接近，只要上前去，就会出现密麻成一堵墙的刺。”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来开道，你们跟上。”陈锟沉声。
    简单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想也不想就心生信任了。
    兴许这就是来自一直不掉第一名的人的威慑力。
    陈锟转动了一下□□，反持贴着手臂，身子微前倾，越过了所有人在最前面。
    其余的人紧随其后。
    “潘娥、赵生跟好，何敬、陆湛两边掩护，其余人不用跟进来了，垫后。”
    陈锟的指令下达。
    其余人也是微微地一愣。
    这是五位大佬亲自去刚还不带他们的那种啊。
    当然大佬毕竟是大佬，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的异议。
    所有人神情严肃，异口同声地说道：“明白！”
    经过一番的试验，如潘娥所说的那样，只要一靠近，大量的刺无缝隙地“筑”成一堵墙，无论从哪个方位去都是一样，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突破。
    全过程中陈锟的两边和后面压根不会去担心，因为陆湛他们会解决。
    来回几次，从来没有合作过的他们形成了默契，虽然比不上一直合作的队友们，但也足够了。
    “要强行突破了。”陈锟给了一个他们一个通告。
    其余四人会意。
    赵生对此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这么厚的——
    刚这么想，陈锟就把刺“筑”成的墙给破开了。
    行吧，当他什么都没有说。
    抵达到了怪物的面前，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
    没有一片乌云的天空，下起了血色的雨水——不，这是真正的血。
    虽然不知道这些血是哪里来的。
    粘稠得很，等结成了一块后，更为难受。
    五人中，最先被淘汰的就是何敬。
    剩下的四人也注意到何敬的死亡，也只是内心难过了一瞬，随即便投身于战斗之中。
    他们发现，即便是使用了“力量”，也不能够伤怪物的躯体。
    唯独除了充满刺的背部以外。
    找到了弱点，自然也就有了攻击目标，而不是不知该怎么进行下去。
    笨重的躯体看起来抬起脚都觉得费劲，更别说是面对这些灵活的人。
    要不是它拥有快速灵活的刺，早就死了，也不会造成如今还存活的人不足十分之一。
    无所不在的刺，让他们胶战的有些烦躁。
    时不时往满是刺和眼睛的背部成功地划上几刀。
    而这几刀也是珍贵而难得的。
    因为在这过程中，一靠近背部的刺，就会冒出新的没有眼睛的刺刺向他们。
    而那个时候，他们又处于腾空状态，能躲过攻击或者是给上一击，一击非常地难得了。
    就在这方法中反复地试探。
    陆湛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造成了死亡。
    赵生看着陆湛的尸体掉落在自己的身边，不由得咬牙，眼底泛起了一些戾气。
    自己的极限几乎清晰可见。
    再不快点解决的话，他就可能以为脱力无法挥动武器。
    后来，他真的死了。
    而死想却是想着耀武扬威的自己，最终带着嘲讽性的笑容闭上了双眼。
    随后，死的是潘娥。
    在这场“战役”的所有人，都死了，唯独只剩下陈锟一人苟延残喘着。
    他曾经以为，依靠着自己强大的实力，会让很多人活下去。
    但事实，却给他了一个硬生生的巴掌。
    陈锟喘着气，但也始终有力量。
    目光扫过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丝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他所在意的，不过是把眼前的这个怪物给解决掉。
    时不时冒出来的几个刺，他都似很轻松地解决了。
    但实际上，他也隐隐看到了自己的“边缘”。
    若不是有“力量”维持着，他恐怕也像那些人一样因为体力不支抵达极限而死。
    不过，似乎也差不多了。
    找准了时机，又是给怪物的背部深深地扎进去。
    怪物的背部，也仅剩一点还长着眼睛的刺了。
    很快就要解决了。陈锟这样告诉着自己。
    他抬起□□时，却是听见了怪物说着他们的语言、带着仇恨的情绪说道：“神……”
    “都得死！”
    陈锟怔住，瞳孔微缩，眼底尽是难以置信。
    神？
    这这一刻，他想起了“第八次战役”开启的时候，网络上疯传古文明时期关于神的事情——
    *
    烟被吐出口，蔓延至空中，缓缓散开，消散。
    周南掐灭了烟头，抬了抬目光，看了一眼悬浮在空中的虚拟时钟，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沉寂了一会：“你去看看吧。”
    看看有没有人活着。
    看看怪物是否被消灭了。
    林进愣了一下，收好桌上的资料，起身：“好。”
    带着资料，带门离开。
    出门就可见两个身穿军服的人朝他行了礼。
    他视若无睹，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暖色的灯光加上红色的地毯，让这个地方显得没有那么冰冷。
    自从周南上任以来，“战役”的后尾工作都是由他来做的。
    也没什么，就算是确认死者的身份，也都是放人工智能机器人去查。
    除非一些面目全非的人需要他过目外，其余的都不需要。
    确认好无误后，就直接让机器人给埋了。
    对，连一个墓碑都没有的那种。
    啊，也就是“第七次战役”过后才上任的，也就是说，这次是林进的第二次收尾工作。
    兴许是二人运气比较好，刚接手，就遇到了张范这种在“战役”上活下来的人。
    林进看着血腥一片的场景，还有那刺鼻的血腥味，直接让他生理上感到不适。
    唯一让他联想到的，就是炼狱了——
    他皱眉，捏了捏鼻子，也没有走动。
    黑漆漆的一片，瞎走的话，说不定会踩到一些尸体，且定然会踩到血。
    驻留了一会，林进决定先回去等消息，这种事情交给机器人就可以了。
    加上人数的庞大，至少也得一天才能完成工作。
    后一天，林进查收结果。
    ——少了陈锟。
    这可是第一名啊。
    会去哪里了？
    多半是躲起来了吧？
    不……
    是回不来了。
    林进的内心如此地肯定着，把陈锟的“失踪”状态改为了“死亡”。
    他叹了一口气。
    这次，没有活下来的人啊。
    莫名地，他感觉了到了某种遗憾。
    不过没关系，只要找到周南想要找的人，想来，这些都能够迎刃而解了吧。
    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
    毕竟周南还是把那个人描述得……太神了。
    不管怎么样，以后会眼见为实。
    给机器人吩咐了掩埋工作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他可不想在满是血腥味的地方待太久。
    就在他刚这么想的时候，一个机器人前来给他汇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后颈的地方有着一个像是纹身一样的数字“1”。
    而且，不止一个，而是所有的尸体后颈都有！
    林进全身发冷，惊愕地看着，手也顿在了半空中。
    他记得没错的话，“第七次战役”死者后颈后面全是数字“3”，“第八次战役”后颈全是“2”……
    这简直就像是倒数一样……
    倒数什么？
    是指人类死亡的倒数？
    还是“战役”次数的倒数？！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林进的内心难以平复。
    随后匆匆前去给周南汇报结果。
    听完，周南神色没有一点的变化，沉默，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林进的手微握：“还有，我发现了所有死者后颈上面有数字——”
    “1。”
    周南回过神，转动椅子，定定看着林进。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第七次战役’还有‘第八次战役’的结束后，所有死者后面都有数字。”
    “‘第七次战役’是‘3’，‘第八次战役’是‘2’，这次‘战役’是‘1’。”
    林进眼中闪过一丝的锋芒，看着已经陷入了震惊中的周南。
    沉思了好一会的周南给出了答案：“下一次恐怕就是最后一次‘战役’了。”
    语气平静。
    “毕竟若是有什么想要我们人类死的话，按照‘怪物’的能力来看……”
    “想要把我们全灭的话，早就全灭了。”
    林进听着，感觉也是挺有道理的，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南：“你信神的存在了？”
    然而，周南没有回答。
    *
    坐在房间角落的叶曳木木看着官方的网站，有节奏地不停点着刷新键。
    头靠在墙上。
    忽然她手指一僵，停止了点击。
    缓缓闭上了眼，更是显得她黑眼圈的沉重。
    这些天，她都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了。
    一直盼望着，姚悦他们未死的消息。
    明娅敲了几下门，直接走进来，把吃的放在叶曳的桌子上。
    视线扫过叶曳，在抬脚欲走的时候却是顿住了。
    回头深深看着叶曳：“不用刷新网页了。”
    “无论好还是坏，官方都不会公布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掐着叶曳的心脏。
    半瞌，眼中流转着泪光。
    双手互拽着衣服，似不甘。
    见对方什么也不说，明娅收回目光：“收拾一下心情，下一批人很快就要来了。”
    最后一个音的落下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
    叶曳张了张干燥的嘴，笨拙地起身，缓缓走到自己书桌前。
    看着餐盘上清淡的粥和一杯水旁边还有一小碗的蔬菜、肉，上面还微微冒着点热气，泪水便止不住地往外留。
    她哭出了点声音，咬牙，拼命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眼泪。
    眼眶周围泛红，原本空洞的眼睛变得决然。
    拉开凳子，喝了一半的水后，快速地将餐盘上的食物吃掉。
    动作有点狠，不像是自己喂自己，倒像是别人粗暴地喂她一般。
    既然选择了要帮明娅，就应该好好帮才是。
    至于姚悦他们……她也未曾承诺过他们什么……
    唯有明娅，她可是认认真真地承诺过的。
    既然无法挽回，那就不能总是缅怀于过去。
    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在下一次“战役”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她还想变得比现在还要强。
    帮上明娅，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这是她的愿望。
    肚子微胀，饱腹感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她端着餐盘下楼，把碗给洗了。
    随后她站在明娅的面前说道：“我一定会帮上明娅的！”
    此时此刻，她眼中像是有着一团火在燃烧着，生生不息。
    眼神也变得比之前更坚定了五分。
    这次，她不再是空口说白话了。
    明娅看着她，面色未显丝毫的高兴。
    深邃的黑色眼睛，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