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就看到模糊白花花的天花板。
    何敬还以为自己是死定了。
    现在看来，是没有死了。
    还真是福大命大。他自嘲。
    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他的嗅觉神经，让他脑子稍微清晰了一些。
    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了起来，目光往右移，就看见了潘娥。
    “醒了。”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略微地沙哑，“是你救了我？”
    这种画面，倒是挺像小说里面的桥段。
    何敬问出这样的话也觉得奇怪。
    “是，你也别误会什么，我只是不想一个有强大实力的人就此死掉。”
    潘娥说着，言语带着点轻松随意。
    何敬笑了笑，并没有回话。
    倒也是，他也没奢望这么一个大美人喜欢上自己。
    虽说是如此，但是潘娥自身还是有点令人怀疑啊。
    转瞬，那份怀疑却消失了。
    难不成潘娥“演”这么一出，有什么好处吗？并没有。
    他自认为自己也没什么可让人图利的。
    慢慢地，脑海中浮现着当时的场景，回想着当时见到的人的模样。
    那人确实是耶弗森没错，他不会认错的。
    而之后出现的人……有点眼熟生……
    对了，是赵生！
    记得没错的话，排位赛还没开始之前，他找过陈锟比试。
    据说他当场还使用过“力量”。
    至于事实如何，他就不知晓了。
    呵，他们俩合作，倒是“天生一对”了，果然什么人就会跟什么人聚在一起吗？
    从心头，蔓延出一股愤恨。
    何敬任由潘植扶坐起来，还很贴心地给他一杯温热的水。
    “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杯水而说谢谢，还是因为潘娥救了他而说谢谢。
    亦或者说，两者都有。
    潘娥没有说“别客气”之类的。
    她自认为，还是承担得起“谢谢”二字的。
    而潘植正要带着笑说“不客气”的时候，看到自己姐姐的眼神，顿时就把那三个字给吞了下去。
    永远藏在肚子里。
    果然姐姐依旧很可怕qwq。
    何敬直接把一杯水喝光，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目光定定地看着潘娥：“可以跟我说说……我倒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潘娥沉默了一会：“可以。”
    徐徐道来，简洁且明了，当然，她也没有刻意地隐瞒些什么事实。
    其中，潘娥也说了赵生在场的事情，何敬也确定了与耶弗森合作的人正是赵生。
    没插着针的手握成一个拳头，眼底的怒火更是不掩半分。
    “我劝你还是不好报仇得为好。”
    听到潘娥的话，何敬更加生气了。
    “毕竟赵生也是战力的一部分，为了能够让‘战役’胜利，他需要活下去。”
    平静的语气，像是一桶冷水，浇在了他的怒火上。
    虽然他觉得这样非常地不合理，但是，潘娥也正因为这样才会救他。
    那么，他不动赵生，就当做是报答潘娥的救命之恩吧。
    见何敬不说话，想来他是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
    “至于耶弗森，他已经被赵生送上去了，想来，不久后就要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何敬愣住。
    耶弗森要死了？
    还是赵生弄的？
    瞬间，他开始不明白了。
    “所以，你也别找赵生的麻烦了，他也算是帮你解决了一个你想解决的人。”
    一语道破。
    何敬的心脏的跳动变快了。
    确实。他一直很想解决了耶弗森，不过碍于1区的规定，所以一直没有下手。
    他是打算等上“战役”后，就把耶弗森杀了亦或者不用他动手耶弗森极已经死了。
    不过，有些地方还是很令人在意。
    “这些是需要证据的吧……赵生……他——”
    “不知道，想来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背景吧。”潘娥不怎么在意。
    她唯一在意的，也只有“战役”最后的结果罢了。
    “既然知道他有背景了，你就更不能动他了。”她补充道。
    “可是，既然他有背景，为什么还会来参加‘战役’？”
    潘娥目光移到低头沉思的何敬，什么也没说。
    *
    周南看着终端的播报的信息，冷笑了一声。
    “赵国柱还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
    说完，关掉终端。
    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林进望过来，一点也不客气地说：“不就是你放权给别人。”
    “所以赵国柱才能为所欲为。”
    “这倒是我的错了？”周南瞪过来。
    林进收回目光，不说话。
    算是默认了。
    随后，他又转移话题：“既然行使权力惯了，那到时候赵国柱一定会把自己的儿子赵生从‘战役’的名单上出去吧？”
    周南目光寒冷：“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也该给他点教训了。”
    “赵生是不会从‘战役’的名单上消失的。”
    对此，林进不怀疑。
    既然周南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
    *
    “明娅明娅，耶弗森被官方抓了诶，报道说，因为涉嫌杀害‘战役者’，证据确凿。”
    叶曳一脸的兴奋，像是知道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
    然而明娅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应一声都懒得应。
    叶曳倒是不生气，自顾自地说：“耶弗森你还记得吗？就是很久之前我跟你说的、训练场西区特别捧着的人。”
    “之后因为排名下滑，一直住院，听说是他们训练场区第一的何敬搞得鬼。”
    “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不然，也不会想要杀害何敬了。”
    说到这里，叶曳叹了口气。
    “冤冤相报何时了。”
    说了一大堆，就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
    明娅按下手柄上的一个键，游戏里面的人物跳了上去，走到一个小红旗的地方，就过关了。
    叶曳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这边。
    一脸吃惊：“这都多少关了，你居然还没失败过一次！”
    “很厉害？”明娅面无表情地问。
    “当然啊，非常地厉害。”
    “打了很多遍。”
    叶曳疑惑：“那也很厉害啊，毕竟打很多遍，都是要精神上的毅力的，没有毅力的人就不会通过。”
    “比如我。”
    她自认为讲了一个笑话，但是明娅并没有笑。
    明娅看着投影出来的画面，沉默。
    *
    赵生两手插着口袋，一路通畅无阻地走到耶弗森所被关起来的地方。
    周围不止一个牢房，但都是空的。
    也不是谁都有胆量来触碰1区的规则的。
    他顺手拖走了值班室里的一张椅子，脸上也无半分的歉意。
    被偷了椅子的的值班室人员：“……”
    碍于赵生父亲势力，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
    希望赵生不要谈话谈这么久才是。
    赵生把椅子放在关耶弗森牢房的对面，靠着墙，随后一屁股直接坐下，翘着二郎腿。
    牢房里的灯光有些昏暗。
    想来是因为许久没有使用过的原因，多多少少出现了一些问题。
    总体设施上没什么毛病就可以了。
    坐在床上靠着墙的耶弗森缓缓抬头，眼眸没有一丝的光亮，看到来的人是赵生，也又有些意外。
    “你还来做什么？”声音喑哑，像是一下子沧桑了许多。
    赵生挑眉：“找你聊聊天，不然还能做什么？”
    耶弗森沉默，没有回话，像是在等待着下文。
    “不过你的表现还真是让人意外啊，亦或者是说，跟以前的你判若两人。”
    他摸了摸下巴：“你也不像是认命的人啊，还真是奇怪。”
    如果是认命的人，也就不会想着去反抗何敬了。
    赵生还以为，见到耶弗森，他会上前扒着铁杆极其愤怒地说着“放我出去”之类的话。
    结果什么都没有，安静地可怕。
    啊，他差点就忘记了，他送耶弗森到赵国柱面前时，也是像这样平静。
    所以赵生感到很好奇啊。
    也就来这个让人感觉阴森森的地方来找耶弗森。
    耶弗森一只手握成拳头，没说话，似想到了什么，眼睛恢复了点光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还真是——
    赵生脸上悠哉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
    “照你这么说，还真有什么原因喽。”
    “你爸没告诉你？他应该知道。”耶弗森有些疑惑。
    赵生觉得有些好笑：“我爸能知道什么。”
    他问：“你一些隐私的事情？”
    “我说的是前科。”
    “……”
    前科？
    赵生怔住了。
    隐隐好像大概知道了什么。
    “没有，我爸才不会知道，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啊，是除了那个‘位置’上的人才知道，只不过，那个‘位置’一直空缺，没有人能够坐上去，好像自从‘战役’开始后就一直空缺了。”
    赵生沉思，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目光，就看到了耶弗森惊愕的面孔。
    随后，他一脸的得意：“也是，这种事情，你们这些平民又怎么会知道。”
    “你说的那个‘位置’……？”
    “好了好了，点到为止。”
    显然赵生也不想透露太多。
    而此时赵生的心里慌的不行。
    完了完了，好像说了不该说的。
    算了，反正耶弗森是死定了，会烂进肚子里的，然后被火花化为空气的一部分？
    这种事情他是不怎么清楚了。
    耶弗森完全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
    所以，当时他来到“安全基地”，没有因为自己之前杀过人而抓起来就是这个原因吗？
    耶弗森笑了一声。
    当时他还以为是政方那些人的阴谋，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显然是一种笑话了。
    赵生有些烦闷，站起：“你不说，我也不说，这样是聊不下去的。”
    看了一眼他觉得笑得很傻的耶弗森：“你好自为之吧！”
    他提起凳子，转身就离开了。
    值班室的人看到赵生回来，心道，这么快？
    那还搬个屁的凳子。
    这种话，也只能心里骂骂的，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
    *
    不久后，耶弗森就死了。
    死得悄无声息。
    也就当时报道出来时火热了一下，现在真的是一点热度都没有了。
    就连耶弗森是否真的死了，也没什么人关心。
    除了何敬等人。
    四人看着行刑的画面，都是沉默。
    “耶弗森就这么死了？”
    有人发出疑问。
    当时他们还觉得，想要弄死耶弗森会很难。
    甚至要到“战役”上，才能解决对方，没想到现在轻而易举地就已经死了。
    感觉这件事情有些奇幻，也感到迷茫。
    随后，脑海中浮现着耶弗森欺压自己时的场景，顿时那股气就全无了。
    人都死了。
    而且这么一对比，他们想要耶弗森死掉的这个目标有些不对。
    因为耶弗森罪不该死。
    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四人沉默了好几天。
    关于耶弗森的死讯，才彻底地传开了。
    有人在网上依旧对死去的耶弗森重拳出击。
    而且还是骂的特别地难听。
    比较好一点的，大概就是“罪有应得”了。
    同为训练场西区的人见到何敬都会说。
    说着什么何敬没事真的太好了、耶弗森那种人活该、你们之前也生活得不易之类的。
    对此，何敬也只是说了些客套话忽悠过去，这个话题也就揭开了。
    “何敬，虽然说我们之前很期待耶弗森的死，但现在耶弗森死了，我内心有种莫民奇妙的感觉，好像是开始怜悯耶弗森了。”
    “我也应该和你差不多吧，心情很复杂。”
    “或许只是因为不是死在我们手里，才会有这种感觉？”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就不要有任何的愧疚心了好吧。”
    “谁愧疚了，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何敬没有说话，只是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队友你一言我一言。
    寻求着内心里的某一种安慰。
    他也不想评论太多。
    “何敬，你怎么不说话了？”
    何敬看了一眼问出这样问题的队友：“走神了。”
    但是，谁信。
    在他队友看来，何敬的行为是在回避问题。
    之后，队友们也再也没有提及过此时。
    兴许是他们感觉到何敬不喜欢这个话题，也就少不讲了，就算是讲，也是背着他偷偷讲。
    何敬始终在意的，还是潘娥当时对他说过的话。
    一直缭绕在耳畔，无法散退：“至于耶弗森，他已经被赵生送上去了，想来，不久后就要死了。”
    赵生到底是个怎么的存在？
    欺软怕硬，还是别的什么。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