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路灯下，刘洋倚靠着灯杆。
    在白色的灯光照耀下，他整个人格外地清晰。
    他低头看着终端，手指在联系人列表里划来划去，每次停下来时，目光聚在一个“姚悦”的字眼上。
    看得有些烦躁了，就会看看左边的道路，又看了看右边的道路，接着又是翻看列表，这样的行为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
    刘洋似乎也不觉得不耐烦，等了几个钟，都始终是这般。
    直到他看到姚悦的身影时，面露笑容，眼里满是欢喜，整个人像是从阳光走出来的人一样。
    “你怎么还不回去？我都说了，不用担心我。”姚悦叹了口气。
    刘洋摇头：“我们才来1区多久？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到底是个什么样。”
    “何况，现在都已经很晚了，我当然不放心。”
    姚悦含笑：“如今‘太阳’已经不在了，所谓的‘白天’和‘夜晚’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就算真有什么事……打不过我也能够逃，法律也仍在，胡乱来的人虽有，但这几年也少了。”
    说着，两人肩并肩，只不过刘洋比她高上一点。
    “据说，现在在1区的，都是这几天，从别的区来的，鱼龙混杂的，多留点心眼总没错。”刘洋神色严肃，但出现“严肃”这种东西在他的脸上，总有点违和感。
    “是是是。”姚悦附和道，也把刘洋的话放在心上。
    随后，空气安静了大概一分钟，刘洋又挑起了话题。
    “那个女孩怎么样？”
    说的是在酒吧上，姚悦拉走的叶曳。
    姚悦愣了一下，随后笑意很浓：“一个很有趣的人，我觉得，她能够成为我的朋友……不，是成为我们的朋友。”
    刘洋略有点惊讶，目光宠溺：“有机会的话，介绍来认识认识吧，不管实力如何，只要品性可以，我们也不介意。”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叶曳，树叶的叶，摇曳的曳。”说着叶曳的名字，姚悦回想起了叶曳说自己名字时带着笑的模样。
    “这名字还挺拗口的。”刘洋作出了一个评价。
    “是啊。”姚悦没也提叶曳自称“未成年”、说过打得过酒吧那群人的事情。
    因为她也不知道叶曳所说的，是否如实，要是不如实，到时候叶曳说不定会尴尬什么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她也打算不先说这件事。
    说什么实力不实力的，实际上他们也没多强，也就中偏弱吧，总体来说，还是可以的，再说了，经过一年的训练和官方的培训，谁知道到后面会变得怎么样呢。
    实力强也好，实力不强也好，对他们而言都没有重大的意义。
    他不会轻看任何人，加上是姚悦认可的人，也更不会轻看。
    两人所住的是公寓式的地方，并非像叶曳那般，住的是平房。
    住在同一栋楼的，大多数还亮着灯，甚至能看见有一户的灯光是彩色的，还能听到有人在喊麦什么的。
    由于都是年轻人，这种事情很正常，就是有些扰民而已。
    不过在无形之中，他们像是达成了共识，晚上十二点后，就会变得很安静。
    *
    第二天清晨，依旧没有太阳的出现。
    “明娅，你是怎么在一小时打倒第十关的？”持着叉子的叶曳十分狠地一叉子插在荷包蛋上，也不管荷包蛋是否大片，直接上去一嘴，让“完美”的荷包蛋出现了一个缺口。
    叶曳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也更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若是她喜欢钻牛角尖，估计一晚上都不会睡，在那打游戏。
    当然，她输也要输个明明白白。
    明娅微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话：“什么游戏？”
    “就是你昨天晚上玩的像素横版闯关游戏，难不成你还有别的什么游戏？”叶曳狐疑。
    这会，明娅很快就联想到人工智能小王八蛋的身上，毕竟知道她打这个游戏的，也只有它了。
    不过明娅也不甚在意：“只要多打，就可以了。”
    叶曳听了这话，更加迷惑了：“以前你好像不打游戏吧？”
    明娅喝了一口牛奶，轻描淡写：“你当然不知道，那是‘战役’还没出现的时候的事情。”
    不过现在已经生疏了，不然应该在一小时内打完十关的。这样的话她不会说出，因为她觉得没什么必要。
    只是叶曳居然对这个游戏感兴趣吗？
    不，叶曳对这个游戏并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在尝试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罢了。
    叶曳听了明娅的话，瞬间息掉了“想要超过明娅”的心。
    感情人家以前练过。
    “没想到，优等生也会打游戏吗？”叶曳也只能抓住这点来调侃了。
    明娅似乎心情很不错，也愿意跟她多废话：“优等生就不能打游戏吗？”
    叶曳哑然。
    也是，优等生也能打游戏。
    “那明娅还会打什么游戏？”叶曳突然兴致勃勃。
    “没了。”
    “没了？”
    “……”
    突然，明娅又不想跟她废话了，赶紧吃完最后一段香肠，喝完剩下的牛奶，就离开餐桌，用过的餐具仍然在原来的地方：“就麻烦你了。”
    知道麻烦还留给她来做？！
    叶曳还能怎么办，只能干生气。
    神情恶狠狠地看着被叉子撑起来的荷包蛋，像是看着仇人一样，三四口，就把荷包蛋给搞定。
    为了不被噎着，还补了一口牛奶，接着又只花了三口把香肠给吃了。
    要是有一天，自己能够变得比明娅还要强，一定——
    算了，不可能。
    叶曳硬生生斩掉自己的想法，苦着脸洗完去了。
    本来这种活，租用一个机器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明娅偏偏不要。
    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还有做饭做菜也是。
    但迫于明娅强大实力的威压，她也只能服从了。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明娅之所以不租用机器人，是为了在心情不怎么样的时候报复她！
    一定是这样！
    唰唰地，三两下就把碗洗好架起来晾着，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令女的落泪，男的沉默。
    *
    叶曳是个呆不住的人，她主动联系过姚悦，对方没有接，多半是在忙着训练，于是无事可做的她便缠着明娅做一份“1区导游手册”。
    意料之中，明娅是不会答应叶曳这么无聊的事情。
    也是因为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叶曳也就没多失望。
    最后，她一人在1区瞎晃悠。
    至于去哪里，也没一个方向，选择方面，要么就是点指兵兵，要么就是看哪个地名好听点之类的。
    只不过，一般地名比较好听的地方也就那样了。
    1区还真像明娅说的，没什么好玩的，大概能比较有意思的，也只有一些喝东西和吃东西的地方了，就比如之前明娅推荐的一个有人工湖的地方。
    仔细想想，也就对“1区很无趣”有所理解了。
    1区是“前线”，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战役”而去做准备，而不是“玩”。
    一时间，叶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一步步踏着铁制的楼梯，略强的风，吹拂在叶曳身上，没一会就把头发吹得乱糟糟的。
    如此强烈的风，估计换一个人上来，都要直接被吹下去。
    登到了最高处，恰好能够俯视1区的境况。
    叶曳所在的建筑，是整个1区最高的建筑物，兴许因为这上边的风太大，容易把人吹走什么的，也就导致这建筑已经被荒废了，甚至脚下的铁，都有些生锈，要是人再重些，可能会因此摔下去？
    她双手抓着栏杆，双脚踩着栏杆的下面。
    这次的风很如人意，是扑面而来，中长发被吹得微微飘起仰后。
    不过吹了一会风，叶曳的双臂表面就已经是冰凉凉的。
    遥望过去，大概能够看到1区的边线，因为没建筑物、没有人烟，就是一片的漆黑。
    恰好，1区的周围，除了联通到1区的一条马路，周围一片平地，没有灯光的照射。
    建筑物中，平房大约占据了1区的五分之二，剩下的，都是高楼式建筑。
    而高楼市建筑，几乎百分之百是公寓楼。
    建那么多，无疑只是为了容纳多些想要参加“战役”的人。
    平房中二分之一是民用居住房，二分之一是一些店铺之类的，包括哪些行政办公的地方。
    除了建筑物外，还会空出一些比较大块的空地。
    那些空地无非就是参加“战役”的人训练用的。
    这倒是让叶曳想起了“战役”未出现时，自己站在广阔的操场上看着红旗的飘扬，还有那激昂的演讲……
    那时，她还只是祖国弱小的花朵，受着那些大人们的保护。
    不愁吃穿，甚至还拥有精神上的支柱，现在也是不愁吃穿，虽说有明娅的存在，她至少不会感到孤独，但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
    想着这些无聊的事情，手腕上终端的震动让她回过神来。
    调出页面，看到拨电话来的是是姚悦时，双眼微发亮。
    “喂？叶曳。”
    “你今晚有空吗？我把我的朋友介绍给你认识。”
    叶曳神情呆滞，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对方说的后半句。
    跟着明娅八年，未交过明娅以外的朋友，别提她内心多渴望别的朋友了。
    就像是几天没吃饭，再次见到饭，自然是渴望。
    姚悦没听到叶曳那边的回答，只是听到了很强烈的风声，皱眉，又看了看正坐在她身边的四人。
    只是在一旁看着的四人疑惑。
    “叶曳？”姚悦唤了一声。
    这会，叶曳那边才传来她的声音：“啊，对不起，刚刚走神了，今晚有空的，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叶曳似乎很热烈。姚悦想着。
    不过对方开心，姚悦也感到开心。
    挂掉电话，叶曳再也憋不住心中的那份喜悦。
    她从栏杆上下来，在这小小的地方转了几圈，笑容愈加浓烈，轻轻地哼着很轻快的曲子。
    鞋子踩着铁发出“哐哐”的声音。
    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也不知道姚悦会介绍多少个朋友。
    一个呢……两个呢，还是三个？！
    哪怕是介绍一个，叶曳都非常非常高兴了。
    因为这对她来说，有些难以得到，也就变得格外地珍惜。
    既然要见朋友，那是不是应该买些礼物给她们呢。
    久违的某种熟悉感，让她内心的快乐，已经溢出。
    回去问问明娅好了。
    明娅什么都知道。
    于是，她也不打算在这多呆，快速地下楼梯，找了一个车站，坐车回去。
    而回去的道路上，她几乎是跑的。
    迫不及待，似乎一分钟也不想浪费。
    回到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明娅，她随意把鞋子噔掉，一屁股坐在明娅的身边。
    明娅感受到了沙发带来的震动，抬了抬眼皮，就看到了满脸笑容的叶曳。
    她微怔。
    “明娅明娅，我今天晚上要认识新的朋友，你说我要不要买些礼物给新的朋友？”叶曳说话的语速很快。
    原本，这种东西，在“战役”未出现前，她是最在行的，如今像是退化了一般。
    “你喜欢。”明娅一如既往。
    叶曳有些不满意。
    明娅没再说话。
    叶曳不依不饶，抓着明娅纤细的手臂软声道：“明娅倒是说清楚点嘛。”
    这唤得让明娅一个头疼，就好像是一个苍蝇或者是蚊子，不停地在耳边嗡嗡地围着自己飞一样。
    遇到这样的苍蝇或者是蚊子，大多数人的反应是什么，当然是想把它们给拍死。
    “遵从你心中所想的就可以了，没必要刻意去做些什么，对于真正的朋友而言反而不美，何况，又不是以前了，也更不是与我们之前圈子的人打交道，也没必要刻意些什么。”明娅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也是难得地一下子说这么长的话。
    听得叶曳一愣一愣的，神情略微放松：“也是，我想多了。”
    倒也不算是给叶曳“上一课”什么的，实际上这些道理叶曳也清楚，只不过叶曳总是依赖性地从她口中得到答案才做出行动和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