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一只小老虎
雨儿蝶衣撒地,人坐中央不知所措,她紧握着手头的短刀,杀人已变得可笑之极、不自量力。
这怕是她第二次惹来的屈辱了。她红着眼眶,嘴角已溢出了一丝悔恨的鲜血。而不知不觉中诸葛三生已来到她身旁,伸出手,淡声道:
“起来吧,我知道你心头痛楚。其实蜀灭的原因还有许多,我若讲给你听也许你就不会那么怪我了。”
假意惺惺!雨儿撇过头,她曾想提刀再刺,可手上怎么也起不来力气。
“你不信?若不信回去问问你们那些龟缩的长老们。其实不然,你们蜀山那么多寨子,各自都有几两心思。你们若真正团结抗敌,凭借蜀山这一地势,十年攻下都伤脑壳。还有就是火攻之计,我不曾想过烧山,也算火势消亡之地,可你们巫族中似乎有人希望这火烧下去……”
“你认为我会亲信一个人屠的话么?”雨儿言中好生嘲讽,她撑着地无力站起,步态蹒跚走至山崖旁——“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听她扬天请罪道:“今日虞雨儿借山神之力,不料生灵涂炭,巫族自有规矩,害百兽者当以死谢罪,雨儿这便以血祭天!”
她猛然握住刀柄,戳向自己心窝!
诸葛三生大惊失色!他猛然一拍椅廓,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就在雨儿将要得逞的那一刹那,握住其腕扭转一捏——“哐当”短刀落地,性命无忧!
可雨儿忽然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疼得他赶忙松手。下一刻雨儿含泪,纵身一跃往山崖下跳去!
山崖并不高,落差十余丈,但摔死一个人却绰绰有余!
诸葛三生想也未想,飞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他猛蹬山壁借力俯冲,身形瞬间变了八次!最后一次,他拦腰将雨儿搂在怀中,随之顺着山崖的藤蔓杂草,三两步便攀登上了崖边上。
“你放开我!”她死命挣扎。
诸葛三生深邃地望着怀里的雨儿,轻声道:“三年来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迫使我从轮椅上站起,也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值得我这样去救——除了你,可真有意思。”他如放生一条鱼一样将雨儿从手头放下,可雨儿却并未‘游走’,只是坐在地上,哭也不是,骂也不是,仿佛整个人的魂魄都不知所踪。
“白成风这次挑来的女人果然不同凡响,想必燕青也对你很感兴趣吧?”诸葛三生当然不是瞎猜,他认得雨儿的那匹‘虞将军’,这匹宝马恰巧是他从星河马场中挑出来献给燕青的坐骑。燕青除了极爱他的剑之外,下来便是这匹宝马,他能将其赠给雨儿,心头之念可想而知。
“嗷嗷嗷……”这时忽听几声奶声奶气的嚎叫先响在一旁草丛,接着一只亮白色的小虎头先探了出来,它的眸子又大又黑,转了两下后脑袋左瞧右看,在确认了没有危险后它才整身从草丛里窜了出。
是一只极为可爱的小白虎,许是生下还没几天,走起路来都不利索。它‘嗷呜’哀嚎着来到一具虎尸身旁它是在太小,小到自己的母亲死了都无所察觉。
诸葛三生眼睛一转,脑中似乎有了点子,他走去将小老虎掂起,拿至雨儿面前晃了晃,道:“虞姑娘,这只小老虎似乎和你同病相怜,它也家破人亡了,你愿不愿意承担起照顾它的责任?”
“你晃它作甚?它这么小会扭伤的!”雨儿一把将小老虎从诸葛三生手头夺下,眼里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瞧着瞧着她便抱着小老虎开始哭泣起来。
诸葛三生淡然一笑,走过将马车赶来,想拯救一个女人,就算口头上说烂了也不如通过另一种形式给她一个希望。至少为了这只老虎,她还能再坚持几年。
“上车吧,我送你一程,不究你杀我之过,待到了白云城我也不为难你,你爱哪儿去哪去。”诸葛三生真挚邀请道。
雨儿将小老虎捧在怀中,她已不可能再上马车,她怎么也不会与恶魔同行。于是一声不吭,用脚杆子踏着冰雪往山上爬去。
诸葛三生就赶马在其身旁,坡道渐渐开始变得陡峭,半个时辰后雨儿便已气喘如牛,她寻了处空地坐下,屈膝将头埋进小老虎的绒毛中,时不时又一阵抽泣细微传出……
“嗷呜……”小老虎也懂得怜香惜玉,它用脸蛋儿在雨儿胸前蹭了蹭,不知是吃豆腐还是撒娇……
诸葛三生掐着眉,他本做好一饮酒看风景,可不远处的抽泣实在惹人心悲。他与燕青这类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对与错已不太重要,眼中只看输赢。待到赢了一切后,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错得有些离谱了。
可英雄无悔啊。
“唉……”他长叹一口气,从马车内取出一副马鞍,又下马将‘虞将军’的纤绳解开,套上马鞍与缰绳,再挂上两壶水,几包肉干,最后他牵着马儿来到雨儿面前。
“这匹马十分通人性,本是我座下的,后来送给了燕青,却没想到它现在跟了你,”他爱抚了一番马儿的鬃毛,丢下缰绳转身离去,再留了一句话:“山中积雪且慢行,若遇到危险便呼唤我的名字,空山轻音千百流转,也许我会赶过来救你。”
虞将军果然通人性得很,它‘嘶嘶’两声勾下头在雨儿身上蹭了蹭,胜过千言万语的安慰。
雨儿的哭声却更大了,她心头酸苦,有时候他人的安慰还不如一匹马儿和一只小老虎,若是一切未开始,她宁愿活在山中整日与百兽为伴,不问世事,不谈情缘,不报仇雪恨!
“好,咱们走,咱们走……”她虽哭,却捧着小老虎翻身上马,没几步马蹄便迎着山路跑没了影。
诸葛三生含笑恍然,不看手纹仅看面相,此女必定是江山美人之流,他会救她,就是不信燕青会要美人不要江山!
“吧嗒吧嗒……”忽而几声急切的马蹄从身后响起,乍得一看,竟是林帆和花影,江二哥也带着三个邮差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想来是方才的爆炸声太过惊魂了,将他们给吓了上来。
“诸葛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江二哥瞧着周围狼藉的碎尸,上前惊道。
诸葛三生耸肩苦笑道:“果然如你所说,开春之际豺狼虎豹横行——不过它们已被我几炮解决了。”
“啊?这不是让诸葛大人受惊了么?”江二哥懊恼,又恳求道:“不如诸葛大人与我下山去,等上几日再走也不迟,反正春日化雪很快的。”
诸葛三生拒绝道:“那倒不必,既以走到了这儿也懒得回头,”说到这儿他瞧了一眼林帆与花影,问:“只是两位姑娘也到了这儿,难道还要回去不成?”
林帆与花影至始至终都在往马车里瞅,诸葛三生的话也当做了耳旁风。
“雨儿可在马车里头?”花影呼唤道。
诸葛三生扯谎道:“虞姑娘已经逃走了,临走前还带走了他的马儿,”他又轻叹:“唉……她只会欺负我腿脚不方便……”
花影是欣喜的,但林帆却眼神闪烁,她为何聪明,因为她能看懂诸葛三生眼眸中的谎言。她生冷问道:“雨儿是何时走的?”
诸葛三生直言道:“总之你们现在若是去追,以这些马儿的脚力,怕是赶不上了。”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花影,我们去追!”
“这……”花影正犹豫着,但林帆已策马而去,她只好随上。
“诸葛大人,要不要我等护送您过山?您看您一个人要赶马也不方便呀?”江二哥上前问道。
诸葛三生道:“这倒不用,人多了我反而不开心,而且我相信方才那两位美人儿会在前头等着我——驾!”
一声赶马,快马一鞭,马车摇摇晃晃便顺着盘山道路驶去。
两个时辰后,太阳当空,山势越来越高,空气虽清晰却明显能感到稀薄了不少,三匹马儿都喘得很,只能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鸟语花香间,草丛树木下,无论林帆与花影怎么拉扯马儿,马儿不动,脚杆有轻颤之意。它们连续跑了两个时辰的山路,脚力已到了极限。
诸葛三生赶着马车缓缓停在了二人身旁,他一向不会乱说话,这不,漂亮的姑娘就在原地。
“上车。”他招呼一笑,春光下是多么俊朗传神。
花影义无反顾,有车坐谁还用脚杆子遭罪?但林帆却横手将其拦下,讽言道:“你就不怕上了贼车么?”
“贼车?”花影蹙眉。
“贼车?”诸葛三生抿了抿嘴,纳闷道:“我可是官,这白云城第二把交椅的大官。”
林帆却不屑道:“我本以为诸葛三生乃天下圣人君子,没想到也不过是个酒色之徒,竟会些花言巧语欺负姑娘。”
诸葛三生挤了挤眉:“你可就冤枉我了,其余我不辩,但欺负姑娘这一说又怎么解释?”
林帆将短刀取出,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雨儿的刀,刀上还有血,而你臂上也有刀痕——你们曾发生过打斗!”
“呛!”林帆剑指诸葛三生:“说!你将她怎么了?”
诸葛三生倒不意外她会拔剑相向,只是这柄剑——
“悲流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