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你要的法杖，我带来了……”
    剑圣走入房中，递过来一柄水蓝色的法杖。
    蜀山弟子最惯用的武器是剑，但其余武器也不少。
    尤其是如今修仙各派一家亲，物资流通后，区区一柄法杖更不是问题。
    问题是剑圣发现，这天塌下来都能笑吟吟喝酒的小师弟，竟然微皱着眉头。
    出啥事了？
    也没啥事，黄尚接过法杖，掂了掂，不满意地道：“不太坚固啊，能换一把吗？”
    剑圣脸一黑：“此杖名为灵泉杖，乃隐藏于千年寒泉中，天然形成的法杖，质地已是极好了！”
    第一次听说法杖要坚固的，此物不是为了更容易沟通灵力，聚纳四方五灵之力，施展仙术的么，再坚硬有什么用？
    黄尚也很无奈。
    他这几日尝试了不少办法，还是没办法将青儿扭转成真正的法师，连土舔珠都堕落了。
    既然这样，他也就真的按照魔武同修，战斗法师的路子去规划了。
    这倒是熟悉。
    甘道夫从头到尾都是这个风格。
    实际上，甘道夫朴实无华的法师风格，与电影为了省钱……呸，与其自身是个迈雅有关。
    迈雅相当于次神，强大是全方位的，不仅在于魔力，更有着完全凌驾于常人的力量与敏捷。
    所以别看甘道夫将法杖挥舞得虎虎生风，等闲数十个强兽人不能近身，就认为他纯靠物理，错，那照明术中蕴含的光明神力，才是一路以来杀出重围，甚至与炎魔单挑的保障。
    同理，青儿的半神血脉，女娲神力是基础，但五灵仙术才是其强大的保障，仅仅是以拳法的方式表现出来。
    行吧……
    抚摸着灵泉杖的质地，想着怎么给它附魔一个“坚固+100”的属性，黄尚又瞅了瞅剑圣，看着其眉宇间的郁结之气，开口道：“大师兄，做好自己就行了。”
    剑圣眼眶罕见地一红。
    近来他确实郁结于心，主要是曾经尊敬非常的常威长老，对着邪剑仙摇尾，让他实在接受不了。
    更难过的是，之前与他转战天下，同生共死的二十多位师兄弟，大部分也接受了现在新蜀山的格局。
    没有谁喜欢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日子，既然邪剑仙是忍辱负重，为了抗击外敌而战，在师长的劝说下，又有什么不好呢？
    剑圣觉得很不好。
    邪剑仙是为了一己私欲，为了图谋更高的地位和成就，这样的存在与蜀山执正卫道的信念所冲突，岂能被其花言巧语所蒙蔽？
    只是在大环境下，剑圣开不了口，心中也曾迷茫。
    直到此刻。
    往日里最不靠谱的小师弟，给了他最关键的鼓励。
    剑圣心头一暖，终于确信，自己不是一个人。
    他微微闭上眼睛，体内的剑意变得沉凝浩大，背后的飞剑轻震，与周身融合如一，天剑之境已成，转身离去，步履重新变得坚定。
    虽千万人吾往矣！
    黄尚从未担心过剑圣，这位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绝对不会被邪剑仙收买。
    在如今蜀山的环境中，可以成为守护之光。
    只是要抵挡不择手段的轮回者，还不够。
    他拿着灵泉杖，来到后院，听到一阵呼喝打斗。
    青儿和殊明正在切磋。
    双方你来我往，有攻有守，激烈绝伦。
    有了土灵珠的相助，殊明又不使用三头六臂，想要击败青儿，已经变得很不容易。
    “青师傅，接杖！”
    而此刻，黄尚将灵泉杖一抛，青儿小蛇身一弹，双手接过法杖，灵力流转间，法杖顿时变得细长起来。
    这根法杖是成年人使用的，长度足有一米六，与一位身材正常的女子相当，小青儿算上蛇身，也不过半米，按理来说应该缩小成等身长度，但她并没有那么做，仅仅是将杖身变细了些，利于拿握，当成棍法来使，从侧面看去，就像成年人手持一把四米大刀，十分具有冲击力。
    一寸长一寸强！
    咏春本来就有配套的六点半棍，具体可以参照叶问和张天志的切磋，先斗六点半棍，再斗八斩刀，最后才是咏春拳。
    而刀无双发，棍无两响，青儿以灵泉杖为棍，牵、弹、钉、割、杀，招招抢攻。
    土神见了，双手一展，也化出一根土黄色的长棍，抽、撩、盖、拦、拔，招招辅助。
    双方配合，或刚或柔，随心所欲，打得殊明转攻为守，苦苦支撑。
    看着青儿的小蛇身弹来跃去，翻翻滚滚，无数灵力自发地涌动包裹，再看着殊明仙灵之气流转，黄尚双目凝注，研究着生命形态。
    生命形态，老生常谈的话题了。
    在低星级冲击高星级之际，就有改变生命形态之说，超凡脱俗，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能力，如断肢重生、灵肉合一，而到了高星级冲击神魔级，更有彻底改变生命形态，不死不灭，神魔造物的说法。
    黄尚也希望冲击神魔之境，却看不到前进的方向。
    风云世界的无名分身，已经足够强大，天剑之境、浑天宝鉴、剑界之主，甚至到了最后，借世界之力，向界外战场的黑魔出剑，以凡人之力战神魔。
    但常态下的无名，依旧是一介凡俗，连寿元都无法悠久，内在的生命等阶，与别的六星级并无区别。
    再往上走，则没路了。
    这就是世界的局限。
    仙剑比起风云强得多，它有着神魔仙人，并且生命形态逐步提升。
    六界种族，人族最弱，却可以修成仙，仙人可以成神，而百兽精怪修炼，可以成妖，妖修炼到极致，可以成魔。
    这就是逐步的提升道路，哪怕渺茫，但至少有希望。
    恰好在场的三位，正是生命形态的逐步递进。
    酒剑仙是人，殊明是仙，青儿是半神。
    如此对比，让黄尚对生命形态这个概念，越来越清晰。
    超凡脱俗是针对血肉意志和本我神魂，追求灵肉合一的境界，而晋升神魔，就是质能转化，重塑炉鼎。
    彻底打破束缚，生命潜能完全解放，生命形态向着“理想”中的“完美”状态转化，这就是神魔。
    简单地说，就是捏出一个完美的自己。
    但这个完美，不仅是自身认为，还要被天地宇宙所接纳，具体些就是各自世界的天道。
    主神殿的神魔，为什么实力那么强大？
    就是因为祂们适用于所有体系，所有天地法则之中，不死不灭，星体浩大，一证永证。
    而诸天世界的神魔，则局限于一个世界，唯有其中的佼佼者，才能去往界外战场，跟主神殿神魔匹敌。
    这就是赤裸裸的差距。
    导致这个差距的玄机，应该就在生命形态的转变中。
    所追求的“完美”层次，是不一样的。
    一个是单一世界的“完美”，一个是不同体系，诸多世界的“完美”，造就出来的神魔自是不同。
    这是黄尚现阶段的理解。
    不见得全面，但大方向不会有错，再慢慢补充便是。
    当然，就算如此，也不要好高骛远。
    酒剑仙属于这个世界，就先将这个世界的“完美”境界搞定再说。
    以存神之法！
    塑造酒神！
    青儿的身后，浮现出土神，与其配合默契，连连出击，此刻黄尚的身后，也浮现出酒神，美美喝酒。
    随着酒液入体，一股虚无的火焰升腾起来，就像是道家的本命三昧真火，包裹着虚幻的身躯。
    这是炼神。
    之前的酒神，与黄裳的文曲星大差不差，但现在黄尚改变思路，不断呼应天地，随着火焰的煅烧，其体表外的光芒也在伸缩不定，发生着细微的变化，整个神躯变得越来越坚固紧密。
    “殊明的仙体，重五灵，遇雷而利，遇火而盛，遇土而厚，遇风而柔，遇水而生，尽显五灵生克变化之妙。”
    “青儿的神躯，则重清浊，气升则清，气降则浊，承天之道理，秉物之德性，人首蛇身就是一个‘道’字，是最完美的道之体。”
    “我的酒神，也可总摄清浊五灵，达到此世完美！”
    有了目标，就能精雕细琢。
    青儿练拳，他炼神，殊明挨揍，其乐融融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不过半个月后，邪剑仙看不下去了。
    给了你三个月期限，结果宅在蜀山上不下去了？
    闹呢！
    当常威长老上门拜访，黄尚知道，需要下山了。
    他要了三年的灵米口粮，把紫玉葫芦塞得满满，休息一晚，万事俱备，准备出远门。
    第二日清晨，走出弟子房，正好碰到花楹和龙葵。
    花楹此时已经恢复人形，变成了一位眉目如画，二绺垂髫，穿着鹅黄衫裙的小女孩，红蓝龙葵也调养过来，三女商议着准备去救景天，当然花楹要救雪见，龙葵却恨不得雪见消失。
    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
    黄尚不关心这个，倒是对着她们关照了些事情，留下酒神印记，针对可能出现的神裔。
    告别之后，到了蜀山主山脉，青儿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指着一个云遮雾绕，隐隐有座高台的地方：“哥哥，我想去那里！”
    黄尚看向那里，眉头一扬。
    那里是三皇台。
    如果说锁妖塔是蜀山最重要的地方，关系到六界稳定，那三皇台就是蜀山防护力量最强之地，供奉着三皇神器。
    十年前，蜀山陷落时，曾有力量从天而降，封闭了三皇台，后来邪剑仙的邪兽大军和轮回者的驻地齐攻，才拿下蜀山，那股力量不是高星级轮回者的手笔，是神魔将军出手。
    只是邪剑仙跳反，三皇台并没有受到什么破坏，此刻当黄尚带着青儿来到台前时，那缭绕的云气立刻朝着两边退开，露出了一条通道。
    两人走了数百步，来到高台中央，仰首可见伏羲、神农、女娲的雕像位于三侧，或威严肃穆，或宽宏博大，或温柔慈和，雕像的正前方，则悬浮着一柄青色巨剑、一座古朴的大鼎和一块血色的宝玉。
    青儿看向那块血玉，黄尚也看了过去。
    这是女娲血玉，女娲大神的神血所化，作用是封印、延寿和修补。
    而青儿看看血玉，又对着女娲神像，恭敬地拜下。
    “开始互动了，女娲娘娘会不会直接纠正她的咏春拳？”
    黄尚有些期待。
    在风云世界，女娲大神虽然没有直接显露神迹，但痕迹可谓无处不在，上古时期补天，以面对主神殿降下的大劫，留下四大奇石，吹出三口元气，化为救世三星，又传授四灵神兽封印之法，镇压着四方的混乱之力。
    现在仙剑世界有女娲的直接后人存在，这位大神应该会趁着这个机会，与青儿沟通一二吧？
    然而没有。
    神像毫无反应。
    女娲血玉倒是和青儿体内的血脉传来呼应之意，但也只是神器而言。
    “咦？难道说……”
    黄尚目光闪了闪，托了托不存在的眼镜，背后有一道闪电划过。
    以女娲大神的级别，对应到主神殿内，绝对不止七星，这样的存在，哪怕在这个世界的背景中是陨落的，也该有烙印留存。
    这点并非猜测，与世界意志的交流中，是得到过印证的。
    现在女娲神像毫无反应，再联系到女娲后人的悲惨命运，正是天道交托的任务，而这类任务一般都是拨乱反正，阻止主神殿的阴谋……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女娲后人为了保护世界的牺牲，正是主神殿的阴谋，为的就是在每次女娲后人死亡时，清除女娲留在这个世界的守护烙印。
    如此一代又一代，守护烙印会越来越薄弱，当世界转为战争模式，乃至完全被收割时，女娲也无法降临阻止了。
    有鉴于此，当青儿恭敬地行礼后，愣愣地看着神像时，黄尚对着她耳语了一句。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蛇身一弹，跃至神像前的石台上，小手轻而易举地穿透结界，将女娲血玉收入怀中。
    “哥哥，真的耶！”
    “走！”
    眼见得手了，黄尚把青儿往脖子上一挂，出了三皇台，御剑而起，倏然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许久后，邪剑仙震怒的声音才传来：“自己家也偷，你是最差的救世主，最差的！”
    ……
    （后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