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尚翻看着新的《天魔策》。
    魔相宗的《天魔策》。
    这是长孙晟送来的。
    这个同样家世不凡的年轻人，也是魔门弟子，被魔相宗看中。
    际遇和裴矩差不多，后来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同样也凭借其出色的谋略，分化瓦解了突厥帝国，收了一个徒弟，名为赵德言，成了东突厥的国师。
    长孙晟还有一对儿女，儿子长孙无忌，凌烟阁功臣位列第一，女儿长孙氏，李世民的正妻，李承乾、李泰、李治的母亲，一代贤后。
    而这个世界的长孙晟是魔相宗传人，就代表魔门这一存在感极低的分支，苟到最后，苟成了赢家。
    但这种苟，其实就是一种政治投机，赌赢了固然大丰收，一旦发现局势不对，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他们没有阴癸派那样的实力，阴癸派眼光再差，至少还能亲自上阵搏一搏，他们只是投机的政客，默默在后方助力，能够影响的程度极为有限。
    所以当黄尚点出长孙晟的身份时，魔相宗就跪了，奉上了《天魔策》，连老君观的抵抗意志都不如。
    黄尚也不管他们是不是能屈能伸，幕后又在算计什么，反正《天魔策》到手就行。
    花费一个时辰不到，典籍就已看完。
    魔相宗的这卷对于他的帮助，微乎其微，但《道心种魔大法》的全貌，即将在他面前展开了。
    那是一条完整的超凡器官凝炼之路，虽然黄尚不准备按照上面修炼，可其中孕育催化强大魔种的全过程，会给予他至关重要的启发。
    不过想要得到完整的道心种魔，还缺了最后一卷，灭情道所保管的《天魔策》。
    灭情道原剧情出场的有三个人。
    一个是和边不负待遇差不多的苦逼，“天君”席应，未出场时那烘托得当真牛逼，什么有自信可胜过宋缺，练成了本门至高心法，公然欺压佛门大石寺等等。
    结果就是衬托徐子陵学自佛门的九字真言手印，一战被杀。
    他这一死不要紧，接下来大唐的穿越者们，声名鹊起的一战，基本都是杀席应，累计起来的人头，可绕长安城三圈。
    第二个叫尹祖文，是李渊宠妃尹德妃的父亲。
    历史上李世民把他们父女俩可黑得够惨，说尹德妃和李建成李元吉私通，淫乱后宫，套路基本上和杨广**差不多，尹祖文也是小人得志，猖狂无比。
    在这个世界，尹祖文同样是妥妥的反派，会一手“七针制神”，是为第一审讯逼供之法。
    第三个记不住名字，龙套。
    黄尚思索了一下，如今宋缺还在玩泥巴，席应名动江湖虽然比起宋缺要早，年纪也要大上不少，但估摸着也才二十岁左右，这个年龄段的魔门中人，一般都还在隐忍，不比正道可以四处行侠仗义了。
    所以人海茫茫去找席应，真的很难，倒是那尹祖文还有些线索。
    只是石之轩的人设，是不可能知道尹祖文的，所以这最后的《天魔策》，恐怕真要废一番功夫。
    除非……
    可爱又迷人的轮回者！
    “之前那幅地图中，标注了老君观所在，长孙晟则在北周宫城内当差，那个触手怪还真的可能知道灭情道下落。”
    “出去转转吧！”
    身边一个轮回者都没有，黄尚有些不适，决定出宫转转。
    前夜那两批轮回者可能已经离开了，也可能还在长安城中徘徊，毕竟临近灭佛的重要一步，以轮回者的脾性，留下来趁乱捞好处的几率极大。
    所以他要去碰碰“运气”。
    走出好不容易排干净污水的未央宫，来到依旧处处污水的长安城中，黄尚漫步于街头，看着街上热热闹闹的百姓。
    不得不说，相比起民风淳朴的北齐，北周百姓的生活环境，确实要好上不少。
    相比起来，南陈的生活条件安逸归安逸，但带着一股靡靡之气，街头上的光头多得亮眼睛，各种法事源源不断，几乎没有停歇。
    而这里灭佛，长安街头没有了光头，咦，天下苍生怎么一点事情没有啊？
    这不科学。
    还没逝去“疑问”，一道熟悉的气息刻意浮现，黄尚走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就见地面破开，一条紫红色触手摇头晃脑地钻了出来，吸盘内传来皇叔的声音：“前夜多谢圣王相助！”
    黄尚面无表情地看着它：“何事？”
    皇叔赶忙道：“我等愿为圣王取来剩下的两卷《天魔策》，不敢再奢望和氏璧，只求圣王能指点一二。”
    黄尚微微扬眉。
    他并不清楚皇叔、裴宁、雷闪三人之间的委托任务对立，只是抱着尝试一二的想法，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停留在长安城未走，更来主动接触自己。
    指点一二？
    是想学石之轩的武学？
    触手怪和那个道人都不似古武强化，唯有那个基础打得比剧情强者都牢固的中年男人……
    黄尚有了兴趣：“说吧！”
    皇叔一见有戏，赶忙将杨晓波的意思转达。
    他完成了委托，美滋滋的同时，也要付给陈猛和杨晓波六千轮回点。
    对于一位三星级巅峰轮回者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了，皇叔以为陈猛还想要和氏璧，就跟他谈判。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之前你们帮我，我支付轮回点，现在我帮你们，那是不是也得免去一部分？
    杨晓波倒也乐得继续合作，毕竟皇叔的触手，除了有着让女性尖叫的缺点外，实在是远程接触的不二法门。
    而杨晓波先制定了好几个计划，但都直接否决了。
    他虽然是极强的辅助型轮回者，却没有柳下惠的脑子，经过一夜的苦思冥想，发现头发掉了一根后，觉得还是没办法在石之轩面前玩花样，干脆直接问。
    我们就是要挑战你，代价就是《天魔策》。
    如果石之轩愿意应下，并且遵守约定，那固然好，如果还有什么变数，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乎，当皇叔返回据点，收到消息的陈猛和杨晓波立刻围上来：“石之轩出皇宫了？他答应了吗？”
    皇叔道：“石之轩应下了，而且魔相宗的那卷《天魔策》他已经得到，只要最后的灭情道，一对一单挑更没问题，但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陈猛深吸一口气：“什么条件？”
    皇叔面露古怪之色：“他要你扮成石之轩，跟他的裴矩身份打一架。”
    ……
    ……
    与此同时。
    黄尚已经离开了长安。
    他都没有想到，轮回者会可爱到这个程度，还有人愿意送上来挨揍的，偏偏实力够强，强到能够不靠任何外力直接击败“冥主”沐天缈。
    陈猛此人，按照此世的武道设定，不是大宗师，但他绝对能够与大宗师一战，是少数能够与同级剧情强者放手一搏的轮回者。
    那么计划就可以改变了。
    原定计划，“裴矩”只是工具人。
    对于裴矩和石之轩两重身份的隐瞒，他其实很不看重。
    因为这是轮回者尽皆所知的秘密。
    拼命隐瞒有啥用，不是掩耳盗铃么？
    第二批轮回者中，随便来个大嘴巴，或者为了讨好剧情人物，这个秘密就暴露出去了。
    何况假的始终是假的，只要裴矩和石之轩无法同时出现，就算轮回者不说破，也有暴露的时候。
    所以他抬出裴矩身份，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止佛门不讲江湖道义，直接围攻。
    静一师太和四大高僧，是五位两个曲傲级的宗师。
    其他那么多寺院，凑一凑，三四个宗师总有的吧？
    了无一旦战败，佛门八九个宗师冲来，再加上一群功力深厚的秃驴围攻，谁也顶不住啊！
    以宇文邕的枭雄手段，到那时肯定是堵住出入口，乐呵呵地看他与佛门拼得你死我活。
    那种血战，不是黄尚愿意见到的。
    而裴矩一出，佛门就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位白道大宗师身上，到时候巧妙布置一下，就能避免跟一群视死如归的秃驴拼命。
    这是原定计划。
    现在嘛……
    “如果那个叫陈猛的人发挥得好，裴矩这个身份还真能立得住，等到第二批轮回者进来，再敢‘污蔑’天下第一白道大宗师的话……”
    抱着这个善良的念头，黄尚离开长安后，立刻启动了通话。
    智脑“陈世美”给了包子头，带回慈航静斋，黄尚身上则保留了一个终端外设，用以联络晋阳书院。
    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每天晚上，给孩子们布置第二天的作业。
    风雨无阻。
    现在则是询问一下晋阳那边的情况。
    不多时，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院长好。”
    难以想象，那时跳脱的白笑，会有如此沉稳温和的声调。
    显然这是入戏了。
    黄尚开始询问情况。
    他不知道佛门什么时候动身，但宇文邕那么大的动静，佛门有识之辈，应该会看出宇文邕在防备谁。
    宇文邕是关心则乱，佛门同样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没理由不抓住这个强援。
    当然，如果真的发生小概率事件，佛门突然不玩捆绑策略了，有难他们一家抗，不再拉上天下白道，那也没办法。
    跟白笑通完话，让他做好交接身份的准备后，黄尚即刻动身。
    目标晋阳！
    换回身份！
    ……
    ……
    披星戴月，日夜赶路，累死两匹马儿的静一师太，来到了晋阳街头。
    看着大街上走过的僧侣，完全不似北周那般需要躲躲藏藏，她低喧佛号。
    北齐高氏皇族虽然行事有几分糊涂，但大是大非上还是分得清楚的，不比宇文邕“以邪法化人”，必遭报应。
    收敛了念头，静一师太询问了路人，很快得到了热情的带路，遥遥就见绿树掩映之间，一座安静祥和的书院伫立。
    近了后，就听书声琅琅，从中传出，即便外界行人如何熙熙攘攘，热火朝天，都不受半分影响，不仅是闹中取静，更有种和谐自然的美感。
    “建筑此院的，必是个中大师！”
    静一师太露出欣赏之色，整了一整僧袍，走上前去。
    若以江湖地位而言，慈航静斋的斋主，自然要胜过这位成名没多久的裴矩，哪怕对方是新的白道大宗师，还击败突厥国师，退去突厥二十万大军，免去兵戈战火，但江湖地位就是如此。
    不过静一师太此来是请这位出身世家，淡泊名利的大宗师出山，自然不能端着白道长辈的架子，而让对方感到如沐春风的诚意。
    然而她刚刚到了书院大门，一身黑衣，手持厚背刀的曹惇直接拦住：“这位师太，请止步，里面正在上课！”
    静一师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请转告裴山长，慈航静斋静一来访。”
    曹惇硬梆梆地道：“我不知什么慈航静斋，里面正在上课。”
    静一师太涵养极佳，并不介意，感受着曹惇那引而不发的强大刀气，心中郑重起来。
    其实这才符合身份。
    哪怕再低调的大宗师，都有无数武者愿意追随，只为能在关键时刻点拨一二。
    在静一师太看来，曹惇就是这样的追随者。
    她双手合十，再行一礼：“既如此，贫尼愿意稍候。”
    这一稍，就是小半天，等到了太阳接近下山，一个个小萝卜头陆续朝外走，脸上都带着充实的笑容。
    偶尔有些抓耳挠腮的，是太过充实了。
    嗯，一定是这样。
    静一师太看着这些画风正常的小萝卜头们，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一本秘籍。
    这本秘籍她贴身收藏，实在太过重要，不敢有半点差错。
    而这一刻，她丰盈不再的手掌摩挲着上面的封皮，想着帝踏峰上那帮入了魔障的孩子，不禁心头一酸。
    老一辈慈航静斋，还有力量，还能尽心为天下苍生奔忙，可就算能度过这一次难关，日后总还有新的魔头，等到下一代，等到下下代，由谁来拯救天下苍生？
    魔头奸诈，对准她们门派的小辈下手，目的正在于此。
    这是要断静斋的根啊！
    但正道不灭，就算帝踏峰上的孩子遭到了毒手，还有许许多多肯为天下苍生献身的好苗子。
    这一刻，目送着晋阳书院的孩子，静一师太抚摸着秘籍，心头的对策清晰了起来。
    她要建立一脉静斋旁支。
    在这个魔头不敢招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