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就是如此。”
“不过,我还是要用自己的双眼确认一次。能请你带我去书斋吗?”
“当然可以。”
我们从客厅走上通往左栋二楼的楼梯。左栋的二楼跟右栋的构造大致上相同,走上楼梯就是一道通往建筑物深处的长走廊。走廊左侧较近的两个房间现在没有使用。再往里走是吉赛尔的房间。右侧先是罗什福尔夫妻的寝室、化妆室还有小小的起居室,最里面就是那间要调查的书斋。
对书斋的调查没有获得新的发现,跟朱利安说的一样。因为树木遮挡,从窗边看不到中庭,但是能很清楚地看到露台的楼梯。这也证实了神父的话。我们走出了书斋。
“是这里吧,罗什福尔来取木柴的地方?”
站在走廊尽头一扇小门前面,我问道。
“要进去看看吗?里面应该还能爬到阁楼。”
里头是一间不带窗的储物室,朱利安费了点心思才找到电灯的开关。坏掉的家具、木箱之类杂乱无章地堆放着,都是尘埃满布了。室内一角确实堆放着好几捆壁炉用的圆木,砍下来没多久,约莫有手臂粗细。登上里头狭窄又陡峭的楼梯,就来到了阁楼。看见地面上踩了一地杂乱的脚印,我明白昨晚让-保罗他们连这里也搜索过了。他们是想找能敲碎玻璃的道具吧。阁楼里有个采光用的小飘窗,不像下面的储物室那样一片漆黑。我把脸凑到窗边,能越过中庭看到对面楼里房间的样子。
“来,看看。”
我小声地叫了一声。正对面资料室的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开了。在房间中央,妮可正在出神地想着什么。这时,房门粗暴地打开,走进来的是罗什福尔。之后,声音虽然听不见,但是看样子也知道两人正在紧张地争执。我焦躁起来,想打开朝内开的飘窗的锁。幸好,锁和合页都没生锈。窗子顺滑地打开了,中庭的动静当即涌入满是尘埃的阁楼。可是,始终还是听不到对面楼里的说话声。
“他们在干吗呢?”
“按我看,是夫妻吵架吧,而且是吵得很凶的那种。”跟他的口吻不同,朱利安带着热心的目光眺望着对面的情景。
突然,从表情可以看出妮可尖叫了起来,举起手狠狠地扇了罗什福尔一巴掌。罗什福尔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浅笑,转身走出了房间。妮可兴奋地颤抖着身躯,旋即走到露台边缘,把窗帘关上了。
“怎么办,要去资料室吗?”我对朱利安说,“今早妮可的行动已经那么可疑了,她现在故意闯入已经禁止进入的杀人现场,肯定有什么理由。”
“不,就算被我们逮住,她也不会招认,反而会惹起她的戒心。现阶段还不如装作不知道……”
我们回到客厅,对厨房的勒梅尔夫人留言说,让吉赛尔回来之后来找我们,之后我们来到中庭。朱利安带我去的地方,是能躲过午后强烈阳光照晒的,被法国梧桐环绕着的小小的凉亭。
“好了,妮可到底在找什么呢。你是怎么想的?”
“这不用想,肯定是德国人公文包里的东西。”
我坐在凉亭里用油性涂料涂成绿色的木质长椅上,陈述了我对沃尔特·费斯托公文包的推理。朱利安少见地一声不响听我说完。之后,朱利安这么说:
“除了西尔万和妮可,在这个家里还有形迹可疑的人。比如说,罗什福尔。今天很早,天色还暗的时候,我从楼梯下到客厅,遇到身穿骑马装的罗什福尔从外面回来。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别着脸走上了二楼。大半夜地骑马跑长途,这兴趣还真古怪。”
“可是,监视埃斯克拉芒庄的那些宪兵说,晚上没有一个人出去过啊。”
“大概是去了后头的牧场吧,那边就没人看得见了。”
在埃斯克拉芒庄背后坡度陡急、杂草丛生的斜坡稍微往下走一程,就能抵达从山庄正面环山而下的私有道路。这里有个供上下行汽车会车的稍微宽阔一点的地方,就是案发当日傍晚诺迪埃的雷诺停车的场所。之后,横穿私有道路,再走下一道平缓的斜坡,就可以来到罗什福尔家的牧场。那里有着诺迪埃和妮可秘密会面的马厩小饲料室。驯马兼养马人旺德雷父子住的房屋离那里约莫一百米远。
“从牧场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
“什么都没有。会到达从拉沃拉内通向蒙塞居尔的山坡,再往前走,就如你所见,只有黑压压的森林了。不过在森林前面往左转,是有地方能下到通往拉沃拉内的山路。”
按时间排序的话是这样的。首先是罗什福尔深夜外出,天将亮时才入睡。之后是妮可一大早趁身边丈夫熟睡时悄悄起身,开始搜索书斋。
“我说,朱利安,可能公文包里的东西昨天已经到了罗什福尔的手里。两人的会谈告一段落时,费斯托可能交给罗什福尔一些参考资料之类的东西作为检讨之用。或者说,原本在自己手上,把复印本交给了罗什福尔……·罗什福尔深夜出门将这东西藏了起来,妮可今早要找的肯定也是这样的物事。”
“或者罗什福尔就是凶手,他是去埋他从德国人手上夺过来的东西……”
当然,罗什福尔是凶手的可能性,是跟其他六个人的可能性平等存在的。朱利安·卢米埃口口声声说别人如何如何,但他自己也绝不是例外。可我还是急于获得朱利安提供的情报。要想得知事件背景里罗什福尔家的内情,除了让朱利安开口,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方法了。于是,我对朱利安提出了这样的交换条件:
“我有很多信息可以提供给你。昨晚杀人现场的情况,今天下午在拉沃拉内发生的小事件等。作为回报,我想让你告诉我罗什福尔家内部的各种事情。就算是吉赛尔,也有些东西是不想跟我说的。作为家庭的一分子,那是当然的。不过你就……”
“既不像家人,也不像外人,探查到什么秘密,也不会惜于暴露给别人,是这样吧,小姐。很好,很好。作为一名业余侦探,我对你掌握的警察情报是垂涎欲滴的。罗什福尔家的丑闻也好秘密也罢,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他说的话还是这么尖酸刻薄,但是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恶意,这是这名青年性格有意思的地方。我轻轻挥手赶走面前盘旋的飞虫,开始对他提出问题。微风摇曳着叶子,清爽怡然。
“首先,告诉我罗什福尔夫妇的情况吧。”
我想起在阁楼偷窥到资料室里夫妻争吵的光景,先问了这点。
“实际上,那两人的关系和睦吗?”
“处于冷战状态吧,冰冻三尺的那种。罗什福尔财团自家的女儿兼继承人吉纳维芙死去之后,奥古斯特·罗什福尔沉寂了一段时间。对罗什福尔一族来说,吉纳维芙才是罗什福尔。就算这个男人在企业经营方面多聪明有才,一个外人自称第六代罗什福尔,还是让南法的名门备感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