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这真是太老套了,”里皮说着打了个哈欠。“那个混蛋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就是找到她。那又怎样?神秘之处在哪?”
“那又怎样?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哈维愤怒地反驳道。“想想看:不管是那个女人关上门,亦或是让它误以为被关上——就像我遇到的那样——她都仅需转动门把手。如果特工们试着开门的时候,门没有打开,那就说明门是用钥匙锁上的。”
“感谢您的帮助,”里皮冷笑道,“凭我自己可永远也想不到呢。”
“有什么好笑的,”普罗科施显然被激怒了,“哈维指出了一个重要的细节,我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含义。首先,她为何多此一举地锁上门?又为何关上了所有的百叶窗?我们不知道。第二,按照上述表述,她手里一定有一把钥匙。”
“好吧。她有钥匙,那又怎么样?”
“没怎么样。但她并没有。”
“你能解释一下吗?”
“可以,”普罗科施和蔼地回答。“还记得梅斯特告诉我们的话吗?范托尼特工找到的小屋钥匙就放在休息室的桌子上。”
“该死!“里皮气坏了。“肯定还有另一把,一定是这样。”
普罗科施摇了摇头。
“我最初也这么想。但酒店经理态度坚决:每间平房只有两把钥匙,一把给客户,另一把被关在办公室的保险箱里。门房每天早上都会把它交给做清洁工作的女佣,女佣打扫完就会返还。我知道你想说:钥匙可以复制。别白费劲了,钥匙都是特制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联系制造商。”
“然后是关于锁的问题:其实它是双动锁,专门防盗,由外部的一把钥匙和内部的球形把手激活。你们可能想到了侦探小说读者熟悉的一些技巧,例如用穿过锁孔或门底的绳子来转动门锁,但我告诉你们:首先,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把手;其次,门是用厚实的木材制成的,紧密地安装在门框中。休息室和卧室的百叶窗也是一样的——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特工们一直密切关注着窗户的动静。”
“我不想刨根问底,”哈维大胆地说,“但还有浴室的窗户……”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我询问了检查浴室的特工。他说窗户内有一个简易的门闩。非常简易,但同样有个问题——无法从外部上锁。”
“我知道一个诀窍,”哈维非常乐意展示自己的知识量,“我在埃德加·华莱士(英国犯罪小说作家)的一本书中读到过。你只需打破窗户,打开锁,然后替换掉那块碎玻璃。”
“我都能在脑海中想象出那个画面,”里皮嘲笑道,“那个杀人犯坐在梯子上,手里还拿着一小包玻璃和工具。”
“别笑!”梅斯特回击,“你在演讲中声称,这种事情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然而现实朝你脸上甩了一个奶油派。你还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吗?一间不可能逃脱的房间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们正实实在在地面临着一个密室难题!”
皮埃尔始终保持着沉默。他觉得某件阴谋正无情地包围着他,仿佛是某个邪恶的幕后黑手预先安排好的一样。现在,到了决定性的一刻,他能感觉到脖子上的绞绳正在收紧。尽管如此,他还是试图以一种淡然的眼光看待眼前的这一幕:公园树林上方的湖景;阳光普照的露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五个人围坐桌前。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其他人。梅斯特错了,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切都假得完美:大家的行为太过刻意,太有逻辑,仿佛他们都在小说里一样,就是这样。他对自己说,我正在看一本小说,我所要做的就是合上这本书,重回现实生活。
他没有听到汽车从坡道上驶来的轰鸣声,也没有听到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更没有发觉汽车停下后众人的沉寂。他没有听见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的咔嚓声,但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他抬头一看,发现索朗热站在自己面前。
皮埃尔·卡尼尔是受这些事件影响最直接的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妻子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索朗热脸上的表情反映了一种真实的情感剧变,但他禁不住想,如果这是她算计好的,那也一样会令人信服。她揣揣不安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五个男人,下唇微微颤抖。
“也就是说那混蛋死了,”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有人设计把他干掉了。”
她从未如此粗鲁过。哈维皱眉蹙额,作为一个有教养的英国男士,他讨厌听到女人说粗话。皮埃尔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了一下。不知道她是否要哭了。他向前走去,本能地握住她的手。同样出于本能,索朗热紧紧贴着他,坐到里皮拿给她的椅子上。
“看在上帝的份上,”她恳求道,“不要都站在那里看着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全都坐了下来,梅斯特用一种似乎能使她平静下来的慎重语气叙述了发生的一切。她时不时地摇头,仿佛要把脑中的蜘蛛网甩出来,嘴里不断重复道:“我不明白。我一点也不明白。”
皮埃尔注意到普罗科施从她到这儿开始就一直保持沉默。他眯着眼,仿佛在研究一个难以理解的标本。其他人则装出淡然的样子,企图掩饰自己的难堪,但徒劳无功。很显然,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看待她的态度,扪心自问索朗热为何会有如此表现。
“让我们保持冷静,好好想想这个问题,”皮埃尔自言自语道,“如果真的发生了难以想象的事,她真的有罪,那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做,在所有人面前引起别人对自己的注意。当然……也并非绝对如此。也许她演技很好,也许她特立独行,不会让自己的情绪......管它是什么,来妨碍她。”
但这样折磨自己也是徒劳的,皮埃尔心想,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把她带走,尽可能的庇护她。索朗热仿佛猜透了他的心思,转身对着他说:
“皮埃尔,”她低声说,“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说了很讨厌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弯下身,轻轻地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
“亲爱的,你已经到极限了,我们今天早上也都受够了。你要我带你回酒店吗?”
“谢谢你,”她边回答边挣脱了他的手,“但我可以自己回去。你就和你的朋友呆在一起,别担心我。我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她起身向大家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站了起来,决定去追她。正当他准备离开时,看见两个男人从酒店里走出。第一个是布伦纳警长。另一个人则稍矮,是他几次碰见的那个人,现在他知道他是负责监视霍尼格的两名特工之一。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不知皮埃尔的焦虑是否使他的视力变得更加敏锐。他看到那名特工突然停滞不前,聚精会神地盯着索朗热,因为她正走在那人的斜对面,与他擦肩而过。他轻轻咳嗽一声,以引起警长的注意,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转过身来,迅速地看了看那个年轻女子。当她踏上酒店四周的砾石路时,他们又交谈了几句。
如果皮埃尔没有抓住椅背,当警长向他走来时,他就会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只见那名警长在桌前停下脚步,依次看着五个人,礼貌地宣布:
“我叫布伦纳,是一名警官。你们谁是卡尼尔先生?皮埃尔·卡尼尔,我想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