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这一跪,无怨无悔!
咚!
在所有人愣神之际,只见叶长生那孤傲,挺拔的身躯,朝着李飞甲跪了下去。
这一跪,他无怨无悔!
他之一生,漫长无比。
曾经受万人敬仰,曾经荣耀过,曾经皇气加身,执掌万界,也曾经落魄过,失望过,绝望过,无奈过。
但他从不服输!
他从不跪天地,天地在他眼中,不过一俗物,等待自己去征服,去将它消灭,重塑诸天。
他从不跪深渊恶魔,无尽修罗,那些世间最强生物,在他眼中,不过杂毛野兽,翻手可镇压。
他从不跪漫天诸佛,天外神仙,他没有信仰,更不相信叩拜谁,能赐予自己无穷的力量。
他的信仰,是这诸天万界的无数生灵。
他们有情有义,有血有肉,他们所做之事,他们值得自己尊敬。
他这一跪,不光是李飞甲一人,还有为这片土地奉献的所有人。
他来晚了,让这些人受苦了。
那森森白骨,被剑阵提取死气,化为飞灰的尸骨,都是曾经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们本可在自己布下的绝世葬地中沉睡,甚至当天地巨变时,他们有可能会复活,重活一世。
可是他们为了警示后人当年战场的残酷,将自己等人的尸骨以生前战死的状态埋入这无尽荒芜之土中。
但现在,他们重现天日时,却是沦为这些所谓后人的修炼资源,最终粉身碎骨,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当年他们力敌万族,想要为后辈争取生存的空间,不是为天屠这些人所争取的。
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不配称之为人。
今天,即便李飞甲让自己遍体鳞伤,万劫不复,他也无怨无悔。
他看得出来,李飞甲眼中的血泪,不是绝望,不是渴望,而是对这世界,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他爱这一切,爱家人,爱朋友,虽说表面上说恨极了三生宗,在其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终有一日,他为之奉献一切的宗门能出现一个人,来带他走出困境,走出艰难。
即便不能走出困境,只要告诉他,宗门想着他,记着他,这就足够了。
“为什么不还手?”
李飞甲抽出宝剑,继续向前刺来,却是在半空中停住了,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他终究还是刺不下去,即便他身处地狱般的地方,饱经摧残,但他的心中,还是留有善念。
若是叶长生还手,他还能坚持着继续战下去。
可现在,都无法继续了。
“你受苦了,李家受苦了,从今日起,你们不会再受苦了!”
叶长生单手握住剑柄,手指用力,血流顺着剑锋滴落,沉声道。
“不错,我就喜欢看这样的场面,简直太经典了。”
罗霸道摇动折扇,坐在一张虎皮椅上,身旁有两个花容月貌的罗浮宗美女,为他捏肩捶腿,供奉茶水,他悠然自得道:“天屠兄,像我们这样的上位者,若是事事都亲力亲为去镇压蝼蚁,那我们岂不是要累死,狗咬狗,还打得撕心裂肺的,那才叫精彩。”
“也对,好生欣赏这场好戏也不错,爱恨厮杀最有趣。而我们清风残阳,好茶美女,岂不快哉。”
天屠也是将炼魂塔给收了起来,玩味笑着,扫了眼罗霸道身畔的美女弟子,又道:“我们这次将叶长生给废了,当成玩物折磨几年,想必太秋少爷会很高兴吧。”
“天华公子秦太秋可没有时间和这些蝼蚁计较,他现在处于血脉体质晋升的关键阶段,短时间都不会出来,不然的话,这次前来昊天城采办聘礼的就不是他弟弟秦春秋了。”
罗霸道眼睛微眯,轻打个响指,又有两名容貌标致的罗浮宗美女前去伺候天屠。
紧接着,他又道:“这次虚空剑门和天华宗的联姻势在必行,最关键的是,这叶长生名义上是冰霜仙子的未婚夫,我们两人收拾了这蝼蚁,算是大功一件,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天屠闻言,立即笑得和朵菊花似的,享受着美女的服侍。
他一直以为罗霸道只是个阴狠,残忍的变态,现如今看来,自己小看罗霸道了,此人心机深沉,阴狠毒辣。
之前折磨李烟雨,其实真实目的是让李飞甲崩溃,确认下叶长生是否真的在这里,是否会站出来。
“这两人简直太恶毒了,竟然想出这样恶毒的计划,可怜叶长生两人,只是被当作是两只蹦跶的猴子,只能顺从主人的号令,一旦违背,下场悲惨,连死都难。”
“自古都是祸害留千年,因为他们不折手段,他们阴险狡诈,真正有情有义的义士只能无能为力的死亡。因为他们不够狠,不够毒,身上又背负着诸多包袱,怎么可能不败。”
“这是这个世界的悲哀,根本无法改变。”
围观的众人尽皆愤懑不已,义愤填膺,他们心中涌现出一种想去营救叶长生等人的冲动。
但最终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因为他们实力弱小,他们只能沦为天屠和罗霸道这样的上位者可以随意灭杀的蝼蚁。
“这大傻子,不想动手,你可以躲的啊,为什么不躲?”
寒烟紫眸望着这一幕,急得直跺脚,还不能中断与紫玉的感应。
她能答应叶长生单独进去,是因为叶长生告诉她,自己有秘密手段,只要进入剑阵之中,他就能力挽狂澜。
可现在叶长生非但没有力挽狂澜,而是受了很重的伤。
嗡!
正在此时,紫玉绽放出璀璨耀眼的紫色光芒,一根根由精纯灵气组成的光柱开始摇晃。
寒烟毫不犹豫的敲了三下紫玉,这是她与独孤靖瑶约定的唯有陷入生死境地,才会敲响的紧急暗号。
百里水域外,一艘雕龙画凤,雄伟壮观的大船之上。
一名头戴红色丝带,一袭红色劲装,英气十足的女子眼眸微缩,暗含焦虑之色。
“昊天城,全速前进!”
她斜刺红缨枪,冷漠道。
刹那间,无数修士开始忙碌起来,驱动着这艘巨船在水面上行进,乘风破浪,速度快到了一个极致。
“敢动我独孤靖瑶的姐妹,找死吗?”
独孤靖瑶负手而立,冷冷道:“在这南天域,还没有人敢动我的人。”
……
挞挞挞!
剑阵之内,叶长生的血液滴落到大地之中,浸透其中,大地深处正出现一种非凡的律动。
“呵呵呵,想不到我终其一生,都逃不过三生宗这三个字。”
李飞甲无法再用力前刺,只能嘲讽笑着,道:“帮我送我女儿一程,我不希望她受痛苦。”
“你不想继续照顾她吗?”
叶长生心一痛,自己眼前这虽是中年,但白发苍苍的李飞甲,心已经死了。
他想要让李飞甲重新振作,必须让他的心活过来。
不然的话,救他出去,也只是救一具躯壳。
到那时,他会没日没夜的想起这三年来的悲惨遭遇,最终崩溃得自我了断。
至于外界那些看戏的人,叶长生毫不在乎,他们就算全部加起来,也抵不上李飞甲的一根汗毛。
“我……我想照顾她,但我能吗?我是罪人,我是李家的千古罪人,更何况我们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这里的。”
“曾经我以为我很厉害,我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人。三年前,我三十岁,我以为我正值壮年,乐善好施,生意也红火,帮三生宗输送了无数资源,我希望看到祖辈们都矢志效忠的三生宗好起来。”
“可是呢?到最后我沦落成什么下场,那口口声声要与我结拜为兄弟的宋天珏第一个抛弃我。我李家世代守护的长生殿也沦为别人的修炼地,我们守护不知道多少年的战场英魂,也随着白骨消失而消失。”
“李家灭门,我唯一的女儿活下来,竟是因为觉醒了特殊体质,被当成血蛊,想想都觉得可笑。而我呢,三年来,都不敢多看女儿一眼,生怕被人发现我在乎她。”
“三年来,我是个人人可嘲讽,可辱骂折磨的人。过路的人,你知道他们对我说什么吗?说宁为凡夫俗子,也不要做三生宗的武者,也不要学我这样愚忠。”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我的信仰,我寄希望的目标。”
“三年来,我没日没夜都遭受锁链阴冷之毒的痛苦,我不能开口说话,我只能在心底自言自语,来让自己的痛苦少一点,可我能说什么呢?”
“说我父母,在多年前深入太古山脉采药,为三生宗献身了;说我子女,我有三个子女,两个儿子惨死,一个女儿被炼成血蛊,只为了等雨花石海开,献祭给这些人在雨花石海丧身的先祖。”
“我每天都在掰着手指算雨花石海何时开,我竟然期待着我的女儿死,越早死越好,呵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飞甲手臂颤抖,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若无其事道。
叶长生望着平静讲述这一切的李飞甲,心疼不已。
李飞甲不是无动于衷,而是真正伤痛到极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而已。
“我来了,一切都好了。我不会让一个父亲同时失去三个子女的,更不会让满门忠烈的伤心,换来的只是悲苦。”
叶长生轻轻将宝剑放下,安慰道:“之前的三生宗腐败不堪,它欠你的,由我来偿还。我会救你们出去,你的女儿你自己养,我没有送小女孩一程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