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龟
自小长在阳盛阴衰的不净世没有母姊教养,聂晓自是不会懂得这种结契夫妻之间本再平常不过的亲密行为,只因着小女儿的本能羞红了脸庞思绪混乱。
偷偷转眸往山洞里瞄过去,里头静悄悄一片没有半分动静,虽看的不太清楚,聂晓却也猜测魏无羡该是依旧浑噩未醒,当下方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他应该……不是故意的,想来怕不过是被勾起了食欲又等不及,才会顺着包子的香气自己找上了她嘴里的……额,包子馅儿……
对,定然是这样没错了!
他们不是义结金兰的挚交好友么?不过是嘴对嘴哺喂他吃包子而已,就像厉婆婆当年哺喂自己未曾出牙的孩儿一般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该介意才对。
如此自我安慰着又起身在洞口来回踱步好几十圈,聂晓竭力平复了自己狂乱的心跳,这才调整了呼吸回到山洞里去准备继续照顾魏无羡。
彼时少年当真如她所料那般蜷缩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嘴里不时的,还发出似哭似嚎的梦呓声,让好不容易为自己做足了心理建树的聂晓仅存的那么一丝儿羞怯,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四舍五入总归算是喂进去了一只包子后,聂晓便将魏无羡朝冷风吹不到的洞里挪了几分再没去打搅他休息,又将滚满了灰土的那只包子放到单独的牛皮纸上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只值初夏且他们原本穿的就不算太厚,将外袍脱掉盖在魏无羡身上后聂晓甚至即刻打了个冷颤,为了不让自己在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鬼地方病倒,聂晓索性在空荡的山洞中徒手练起刀法来。
一套八荒伏魔斩过后她方才觉得浑身通畅了几分,连带着一直淤堵不畅的丹府间,也似乎隐隐充实了不少,聂晓这才后知后觉的为自己和魏无羡接下来的日子犯起愁来。
这乱葬岗有进无出是人尽皆知的,她先前也见识到了此处冰山一角的可怕,且暂不说那三袋儿包子仅能让他们撑上几天,光是饮水问题就让聂晓愁的连连叹气。
乱葬岗的条件极其恶劣,在这穷山恶水又群魔出动的地方能生长存活的植被和生物,都是携阴煞怨念而茁壮,别说吃了,怕是稍微靠近点儿,都有可能被它们当做点心给一口吞掉。
可如今他们两人一个昏迷不醒两个金丹皆失,若是再找不到吃喝定然很快就会熬不下去,想起来时坠入的那个大殿,聂晓便再次动了寻找入口的心思。
可脚还没有跨出山洞,却又担心魏无羡醒来或会被什么危险的东西侵入山洞伤及,聂晓当下只敢在山洞附近抬头便能望见此处动静的地方搜寻了一番,只可惜这一回依旧是无功而返。
接下来的时间,聂晓就着剩下的包子勉强维持两人的体力一边照顾昏迷不醒的魏无羡,一边儿还要小心翼翼的防止魏无羡因为未愈的伤势发烧衰弱。
当初因为考虑着赶往兰陵金氏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加之与薛洋置气未曾注意,她一个不小心便买了满满当当的三大包馒头包子做口粮,所以目前为止聂晓都暂时不担心食物的问题。只是这乱葬岗地势凶险环境又恶劣,已经有数百年没有人畜生活,若想要在这个地方找到干净可食用的水源,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但水又是生命之源,一整夜未曾沾水早已经让聂晓口干舌燥嘴唇起皮,更别说本就伤势严重身体羸弱的魏无羡了。
先前在寻那神秘大殿入口时聂晓便注意查找过,这空荡洞窟之外方圆五里的范围内都不见半滴水星,她当下便是越加的焦躁心急。看着浑浑噩噩于梦魇中挣扎的魏无羡,聂晓终还是决定再出去碰碰运气,怎么着,也该是比留在洞中等死来的强。
从魏无羡乾坤袋里翻出几张驱魔的符篆贴在洞口,聂晓又将那柄魏无羡从屠戮玄武洞中带出来,先前又不知为何吸噬了此间怨气的玄铁重剑放在他身边以防万一。
若是温情所言无误,这柄该是唤作‘破障’的玄铁重剑替温日出封印了屠戮玄武四百多年,定是能在怨煞缠绕的乱葬岗里暂时护佑他们一二。
又四下检查了一番确定无遗漏后,聂晓方才走出了山洞。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崎岖不平的山岗中左右顾盼,聂晓顺着杂草茂盛的地方仔细搜寻,除却满目的白骨烂石便是荒凉诡谲的山峰,偶尔有活物蹿过,却也是那种本就喜好阴冷与黑暗的肥硕老鼠,以及信子似火却是身体诡谲的长蛇。
虽说从小胆大,但在这种鬼气森森、阴风阵阵的地方遇见活物,聂晓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直流。毕竟在这乱葬岗中能存活下来的都不可能是普通生物,此间邪气弥漫,那些蛇虫鼠蚁也不知道是否早已异化,指不定就因着怨气的侵袭生出了些许与别处同类不一样的心智。
不过比起初到之时此刻的聂晓也算是淡定了不少,至少,能有凶尸、怨灵和白骨之外的活物存在,也让她恐惧到即将抓狂的心感受到了几分活着的勇气。
聂晓外出寻找水源的时间不算太长,头顶依旧阴郁朦胧的日光还未曾变弱时,她便因为担心山洞中的魏无羡匆匆赶了回去,却是在洞口处,又看到了一条口吐蛇信上半身直立正朝洞中窥探的大蛇。
那是一条通体墨色,只在头上坠着一点灿金的丈余长蛇,此蛇身匀称健美看上去大概有成年男子的手臂那么粗,虽比不得曾在二哥藏书中看到的那些上古妖兽雄壮高大,却也让身处此间的聂晓心中莫名生出了几许敬畏与警惕。
或是感受到聂晓目光的探究,那条本朝着山洞中口吐红信的长蛇倏然回头,那双赤红的眸子便冷冷的与聂晓对视上了。
只一眼,便让聂晓的心跳倏然漏跳了节拍,当下站在原地再不敢动弹半分。
这条蛇的目光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根本和她以前见到的所有蛇类都不同。
它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数步开外的聂晓一动不动,她却恍若能从眼前玄蛇那双血红的竖瞳之中,看出几许不屑与讥诮之感来。
聂晓脑中一阵眩晕,电光火石间,却感觉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这种洞穿人心的眼神!
当真是很熟悉,它看她的神色也明显带着某些非比寻常的意味,就那么冷冷的,不偏不倚的撞进聂晓的灵魂深处。
这这这……
夷陵乱葬岗的风水还真是……不错呢,一条蛇竟然也能修得这般通透深沉,那双赤色眼瞳竟让聂晓看出了深埋其间久远亘古的忧郁?
这,断是一条有故事的蛇!
聂晓未动,那玄蛇亦是不动声色的昂着头颅匍匐在洞口‘扭头’看她,她猜想或是自己离开时贴在洞口的驱魔符起了些镇宅的功效,以至于这条聪明的玄蛇由始至终都只能守在门口虎视眈眈而无法钻进去。
一人一蛇就这般僵持对视着互不相让,头顶天光渐弱,身后山风也是越加的寒凉阴冷,聂晓本就只穿了单薄的裙衫,此刻被冷风一吹当下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干咽了口唾沫尝试着动了动早已经麻木的左脚,那原本保持着上身直立的玄蛇一双血色竖瞳倏然放大,脑袋也随着瞳孔的收缩往聂晓的方向示威般的晃了晃。
聂晓心中一阵气恼,若非自己金丹已毁兵刃不在,怎么着也不至于被一条蛇给欺负成这般怂包模样。
心念微动间,她却只觉丹府间那股一直不受控制的真气更是越加躁动不稳,聂晓连忙捂住小臂上屠戮玄武的封印面露紧张,心中哀嚎这家伙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跟她唱反调出岔子。
忽而山洞之中传出魏无羡慌张又急切的低呼,因为距离太远,聂晓只隐约中听到‘师姐、江澄’,猜想他又在做噩梦了,她当下更是焦急着想回到山洞里去看看情况。
或是见她要跑,前方玄蛇倏然扬起头颅朝聂晓所站的地方弹射而来,这猝不及防的变故惊得聂晓本能后仰转身险险躲开了那一击,却也因着动作太过迅速扭到了脚踝。
左脚钻心的剧痛难忍,右脚又因着先前与那蛇僵持不下麻意未退动弹不得,聂晓当下跌坐倒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玄色的蛇影闪电般窜向自己的面门。
下意识低呼出声,聂晓抬手抵挡本能的保护自己的面部,却忽觉小臂上屠戮玄武封印图纹的位置倏然刺痛,一道墨绿色的强光陡然炸开直晃的她再也无法睁眼。
低沉的咆哮声在身前响起,似是警告更像是在威胁,聂晓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透过手臂循声望去,便惊愕的看见被自己强行结契消散了实体的屠戮玄武竟出现在了她面前。
依旧是长脖甲背壳儿硬如铁,只是比起当初在洞中与百家子弟恶战的屠戮玄武本体,眼前这只的身量明显要小了许多,昂起脖子来也顶多比她长兄高那么零星半点,更别说除了那坚硬甲壳基本上就看不到几斤肉的柔软内躯了。
当真是妖兽落难不如龟,怕是好点儿的家养灵龟像它这般自上古活到现在,也比眼前这磕碜的屠戮玄武威风几分吧。
聂晓还在暗自腹诽,那屠戮玄武似是听到了她的吐槽声般倏然扭过头来,一双明黄色的竖瞳直勾勾的盯着聂晓,眸中竟与先前那条玄蛇般带着几分鄙夷与不屑。
聂晓愕然一怔,当下怀疑这家伙难不成能读懂她的心声?
果然这念头刚落,屠戮玄武收缩的瞳孔又闪烁了两下,成倍缩小的鼻孔中更是重重的喷出一道鼻息。
它再不看面容僵滞的聂晓倏然扭头,半张的大嘴冲着那已然窜回去的玄蛇危险的错了獠牙,嘴里发出‘吼吼’的低吼声。
聂晓依旧横在半空的手臂微抖,她撩开左臂定睛看去,玄武图纹犹在,可是明显的已经同先前感觉完全不同,如今她臂弯上的图纹就像是以笔墨画上去的般,竟没有了丝毫生气与威胁。
所以,当日强行结契后,屠戮玄武的灵识果然就一直寄居在自己手臂上这块封印图纹里!
相当于和她的灵识相连?
以至于聂晓自己的想法,都会被身为契约妖兽的屠戮玄武给探知?
一种被彻底扒光丢在大街上任人观赏的羞耻感油然而生,聂晓忍不住捂脸咬牙恨恨跺脚,千算万算偏生没想到最后会被一只妖兽掌握了隐私,那昨儿个她给魏无羡喂食时……
面对那条玄蛇时的恐惧和警惕被羞耻心彻底冲散,聂晓无力撑地起身想回洞里去,那边已然缩小成普通妖兽的屠戮玄武和那条玄蛇却不知何时已经纠缠到了一起斗得不亦乐乎!
玄蛇气势汹汹将屠戮玄武缠的死紧,大张的嘴巴恶狠狠的朝着它的头狂吐火红的蛇信似在威胁,蛇缠龟身、头尾相应,本还满目沮丧的聂晓忽然就怔在了原地。
顾不及脚踝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看着眼前缠斗不休的场面忽然就想起幼时在藏书阁里偶然翻阅到的玄武形貌,虽说传奇版本不少解析复杂又矛盾,可为世人所知最为广泛的神兽玄武形象,便是如此刻她所看到的这般。
龟蛇共生,彼此纠缠呼应!
所以……
该不会……
巨大的撞击让聂晓脚下再站不稳,因着那扭搅缠斗成一团的屠戮玄武和玄蛇闹出的动静,整个山洞附近的地面都开始颤动起伏,稀里哗啦的山石顺着坡地不断下滑,此间仅剩的蛇鼠之流更是被这动静惊得四下乱窜、惶惶不安。
来不及想清楚神兽玄武和眼前两个生物的关系,聂晓扶着粗糙的洞壁一瘸一拐的往洞中跑,进去后还不忘又将那被乱风吹得七零八落的符篆摘下贴回洞内。
外间山摇地动,内里也是因着这场动荡导致洞顶砂石坠落,纷纷扬扬覆在聂晓和半俯于地的魏无羡身上。
实在是担心此处会坍塌将他们俩给掩埋,聂晓又将魏无羡往洞口搀挪了两步以防不测时方便出逃,而后才探出小半个脑袋,去看依旧缠斗的难解难分的屠戮玄武和那条瘆人兮兮的玄蛇。
屠戮玄武来历深久震慑仙门数百年,那条不知在乱葬岗存活了多少个岁月的玄蛇在它面前竟然也是毫不示弱。聂晓扒拉着洞壁紧张眺望,便看见那条紧紧缠缚在龟背上的长蛇一次次张大嘴朝着龟脑袋和四肢狠狠咬下。
屠戮玄武虽因着体型的缘故整体行动力不如玄蛇,却每次都恰到好处的卡在关键时刻缩回软肉,一如当初百家子弟围攻它时那般灵活又狡猾至极。而后,却又趁其不备的,以闪电之速窜出偷袭玄蛇没有任何掩蔽的身体。
没有明刀明枪,只有光明正大的暗箭难防,玄蛇虽说力大无比,却也终究无法以自身绞合力压破屠戮玄武防御力超强的甲壳半分,这一龟一蛇两只妖兽苦苦纠缠许久之下,竟半分奈何不得对方。
似是终于明白靠缠绞当真是动弹不得屠戮玄武,那条玄蛇忽的从屠戮玄武身上松开,继而以一种绝对狂暴的姿态长蛇摆尾,重重的砸在屠戮玄武的身上、头部和四肢位置的软甲上。
地脉起起伏伏,山峦中呜咽不断,弥漫的粉尘碎石几乎砸的她睁不开眼睛,再次跌倒的聂晓连滚带爬的奔到魏无羡身边将他拖出山洞。
山洞前,早已经被蛇、龟二兽相斗产生的余力砸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洼,聂晓抱着魏无羡将他拖着挪到了一处稍显高突的坑里,带着他藏在土堆后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因这场恶斗四下飞溅的乱石错袭。
头顶本就遮天蔽日的浓雾越加厚重,隐隐的,聂晓似还从阴云中听到了细密的雷鸣从天边一浪接一浪的传来。
遭了,妖兽相争威力无比,这莫不是要引起天变吧?
若是像当初沧州坟山上那般再来一道紫雷肃妖,魏无羡如今金丹尽毁灵力皆无,自己虽说有几分屠戮玄武的真气傍身却也完全无法控制相当于累赘,到时候怕不是,要和这里埋骨千百年的死魂、凶尸们一起,消散于天道震怒了?
轰隆隆——
滋啦——
雷暴由远及近,随着玄蛇再次将屠戮玄武整个盘缚到看不见脑袋四肢,头顶果真一道树状惊雷炸响,堪堪就落在那团抱着腾空的蛇、龟身上,继而又波及了距离聂晓和魏无羡苍生坑洼不远的一切地域……
大片大片的紫光连绵爆裂,电光所及之处,枯藤烧灼巨石粉碎,遍地的杂草因着那巨大的雷电之力顷刻间便化为黑灰湮灭无踪。
霹雳之声不绝于耳,轰鸣阵阵间,整座乱葬岗似是都快要被这方骇然之力给彻底颠覆了般,一龟一蛇两只妖兽团抱着发出嚎叫,又彼此纠缠着重重坠地发出轰隆隆的沉闷撞响。
地荡山摇间,漫山的凶尸皆是齐齐被震离地面五尺有余而后悉数坠回大地,更是自地底下翻出了一大片白森森的骷髅架子。
这一系列的变故只在须臾之后便平息了下来,头顶紫雷消失后,聂晓耳中便只听得见痛苦凄凉的哀嚎声,以及耳膜中混乱沉闷的嗡鸣连绵不绝。
彼时她正将情况似乎很不妙的魏无羡紧紧抱在怀中,直到声平风静,聂晓放小心警惕的挥开眼前弥漫的烟尘和浊气朝雷电落及的地方望去,却惊讶的看到就在他们躲身的土坑周围,一道墨绿色的光晕正将自己和魏无羡严严实实的护在当中。
似巨大龟甲般幽光闪烁的墨色结界,将躲在其中的两个人与外间混乱彻底隔绝开来,聂晓试探着伸出手去,掌心覆着在那光晕上时倏然灵光涤荡,如碧波中泛起的涟漪般煞是好看。
这是,屠戮玄武布下的防御结界吗?
心中甚为感动的聂晓探头望去,却被眼前所见彻底破碎了方才的感激情绪。
只见满目狼藉之中,两坨乌漆嘛黑的不明生物依旧死死扭搅在一起,屠戮玄武已然被雷暴轰成焦炭色的獠牙狠狠咬住了同样看不出本色的玄蛇七寸。
聂晓唇角抽搐,眼尾亦是不受控制的肌肉痉挛不止。
嘶——
尖锐的吐信声音波动荡,仿佛是尖厉冰冷的指甲刮擦过兵刃上般刺耳。
聂晓禁不狠狠的皱起了眉峰,又下意识的将面色难耐的魏无羡双耳捂住,再抬头望过去时,便见那条玄蛇在龟甲上一阵翻腾乱滚,它张开血盆大口冲沉声咆哮的屠戮玄武狂吐蛇信,而后几乎是挣扎着甩开了屠戮玄武獠牙的钳制。
就在聂晓以为玄蛇要进行又一轮的攻击时,它却忽的腾空一跃摆尾狂扫,将行动力稍显迟缓的屠戮玄武一尾巴甩了出去,自己则摇曳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荒野中猛然一窜,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聂晓的视线之外再也看不见了。
狼狈又惊诧的聂晓半张了嘴巴双眸圆瞪好半天都无法拉回自己的思绪,她看着不远处甲壳接地四脚朝天的屠戮玄武,它正笨拙的舞动四肢,似乎是急切的想要将自己的身体翻过来而未果的滑稽场面,聂晓心中当下更是万般滋味不知从何尝起。
这大起大落的人生啊,简直是……
跟闹着玩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