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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斑王入朝后,洪熙帝倒是也收了一位乌桓舞郎入后宫,那乌桓舞郎也是明艳相貌,极擅作胡旋舞,受封了四品才人,因他胡名乌丽珠,便是称为乌才人,一时也颇得宠,只不过洪熙帝再宠爱他,也还是指了教习宫人教他移风易俗,除在自己宫内或为洪熙帝作舞时,不许再穿乌桓服饰。
许是因为这位新封的乌才人,洪熙帝近日很少来扶玉殿,厉朝霰惦记着梓珍远嫁之事,难免心焦,然而几次去含章殿,洪熙帝总是不在或是有朝臣觐见不方便相见。
厉朝霰知道,这便代表着,洪熙帝已经下定决心要让梓珍和亲。
金充容看着厉朝霰这几日着急上火,一面是用上好的菊花换着法子做了甜汤蜜冻给厉朝霰送过来,一面是安慰厉朝霰道:“顺仪主子放心,陛下那头,臣侍劝过了,必不会让永怀公主远嫁。”
厉朝霰苦笑一声,抵着额角道:“你倒是肯为我尽这样的心力,可是我却知道,她恐怕是心意已决。你再说,只怕只会碍了你自己的宠爱。”
金充容浑不在乎地笑笑,随手扶一扶臂上的金钏道:“臣侍不在乎什么宠爱。”
厉朝霰看他片刻,叹息道:“终究是劳你替我说话。言攸,把我那对金累丝蝴蝶簪子找出来,送给金充容罢。”
金充容低下头,并不应话,厉朝霰心中沉重,只一手支额,也无心与他多说什么,言攸走了,殿中一时只有他们两人,和烛火静静燃烧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金充容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见梓珍缓缓走了进来。
厉朝霰见到那一抹鲜红的裙摆划过地面,忽地抬起头,只见那面容明艳逼人的少年向他走来,明红缕金凤凰牡丹的华服,一色赤金红宝钗环,宝光熠熠,于烛光下为他的美貌更添几分锋利,恍惚之间,厉朝霰几乎以为是从前的夏皇后在向他走来。
他是真的很像他的父亲。
梓珍走到厉朝霰面前,轻而坚定地道:“顺仪,母皇已吩咐礼部拟旨,将我下嫁乌桓楼斑王,我是来辞行的。”
厉朝霰微愣,有关梓珍的神情或者语气,总之有什么令他感觉到了不安,他仰着头,望着这个最得他疼爱的儿子,迟滞片刻,说道:“乌桓…珍儿,若你不想远嫁,我也总有法子为你另择如意娘子。楼斑王……未必是良配。”
梓珍微微冷笑,道:“顺仪,我是公主,婚事本就不由自主,从诞生的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那就是用自己,用自己的婚事,换来王朝的繁荣昌盛,百姓的安居乐业。我从未想过要抗拒这样的命运。倘若以我一身,能换得边境百年平安,换得无数将士和百姓的生命,顺仪,梓珍有何缘故不肯。”
厉朝霰微觉身上发冷,不禁紧咬银牙,片刻方道:“珍儿……要远嫁乌桓,并不是非你不可。”
梓珍点头道:“不错,敬延也可以嫁。只不过到时,乌桓变成了林后的助力,他过继宛禟为女,便可与宛祺妹妹有一争之力。更不必说,他不识大体,两境和平指望不得他。”
厉朝霰摇摇头,道:“并不到了要将你的婚事赌上的地步,总还是可从宗室…”
“我已说了,母皇已着礼部拟旨,此事已不可转圜。厉朝霰,你不是我父后。”梓珍面上聚起怒意,这怒意使得他的面容越发明艳,他的眼中却有亮光闪烁,他一句全名,将厉朝霰喊得愣住,厉朝霰怔怔的目光之中,却是梓珍落下泪来,“更何况,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父后是谁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