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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熙帝薄唇微抿,并未立时作答,忽听一道清亮稚嫩的声音道:“母皇心中,最美的自然是我父后。父后是母皇亲封的正宫嫡夫,是宫中唯一有资格与母皇有妻夫之情的男子,其余宫君,皆不过是母皇侧室,不配在母皇心中担一个‘最’字。”
开口说话之人正是林继后嫡出敬延公主,只见他一身玫红宫装,小小的脸孔白皙似玉,十分清秀,面上神采傲然,确是嫡公主的风度。
他话说的不错,只是实在不好听,在座宫君许多脸色都不好看,厉朝霰倒是神色淡淡,目光却是稍稍略过宛祺,只见她虽面上云淡风轻,双手却俱藏于桌下袖中。
楼斑王方才一番以强为美的说辞,不必说,便是有几分暗指潘家那小子——毕竟如今凌朝男子中,最强战士便是他了。瞧宛祺的样子,约莫是潘缨缨出征乌桓时有过些许交集,楼斑王对潘缨缨不无兴趣。不过潘缨缨是有品有级、曾领兵作战的武将,若是嫁入乌桓,难免会漏了军机,洪熙帝必是不会允许的。
瞧宛祺的样子,怕是还未放下潘家那小子。
敬延公主作答,林继后温温淡淡斥了一句“敬延,不许胡说”,然而并不介意敬延公主此言代他警示宫君,且敬延公主在国宴上出头,想必也是他的授意,以便促成和亲。
只是敬延公主脸上还未扬起得色,已听一人冷冷道:“你父后不过是母皇继后,在我父后灵前尚要恭执侧室礼节,前几日才跪过的,今日便忘了么?便是来日皇陵之中,你父后也只许附葬我父后灵侧偏位,敬侍我父后与母皇双对伉俪,有什么资格与母皇论妻夫之情。敬延弟弟学礼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连元配和继室填房的分别都搞不清楚,反倒教人笑话。”
正是梓珍。
他穿明红牡丹晓月宫装,一色赤金红宝头面,那与夏皇后肖似的面容明艳不可方物,灯火辉煌之中,仿若熠熠花神,一张口,便将敬延公主比得好似珍珠旁的鱼目,平平无奇,毫无光彩。
林继后闻言,脸色便是铁青,敬延公主气得小脸紫涨,然而却无言以对,只得咬牙切齿道:“我父后如今也是永怀哥哥你名正言顺的父后,永怀哥哥如此岂不失敬。”
梓珍只冷笑,一张脸越发明艳:“难道不是敬延你和你父后对我父后不敬在先?你不懂事,难道继后也不懂?竟也不纠正了你的胡言。”
厉朝霰脸色微白,然而他并非梓珍养父,身为侧室,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出言指摘嫡公主,且许是因为乌桓入京,梓珍也明白和亲之事于他已是如刀悬颈,近来不大爱到扶玉殿来,亦不肯与厉朝霰说话。一时之间,厉朝霰也是无措。安顺虽能以梓珍哥哥的身份劝止,可他口不能言,梓珍对他的手麾视而不见,他便只得是平白着急,还是宛祺笑吟吟道:“楼斑王见笑了,温恭父后祭礼才过,永怀哥哥伤心,多喝了几杯,本王敬你一杯,代我这哥哥赔罪。”
此时节,却听得洪熙帝微微一笑,道:“其实所谓最美不过是偏爱。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朕么,还是觉得无忧无怖的好。”
说着又道:“朕的两个儿子都被朕惯坏了,让楼斑王见笑了。”
“楼斑倒是觉得,两位皇子都是真性情之人。”楼斑王抬起一双棕眸,“陛下既无明确标准,不知对我乌桓的王子怎么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