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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时节,温恭皇后逝世已三年,纵使洪熙帝兴致不高,并没有什么添身边人的意愿,但选秀也不单只为充掖后宫,还要为适龄的贵族女子择选合适的夫侍赐婚,于是因温恭皇后逝世而推迟的选秀便在前朝后宫的催促之下办了起来,如今新后未立,便是两位顺仪辅助着甘太后操办,两人心中清楚,此次选秀就如同竞赛一般,胜者便能向后位更进一步,因此更加卯足了力气相争。
他两个既斗得心无旁骛,其余人便难得偷了一点闲,厉朝霰趁三个孩子上书房,在御花园的迎春花丛边摆了一桌茶,不一会儿便多了潘修华、金充容两人。
寒暄了几句,厉朝霰提起了林顺仪给他的方子,潘修华还打趣着说要替他吃了试试,又道:“你呀,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我瞧着,近来陛下总算有些放下夏氏的事了,对你也算好些。不过陛下待你,一向比旁人更宽厚些,先皇后在时的事都不曾计较,和你之间这点心结,算不得什么。如今也消散了,我都替你高兴。”
厉朝霰微微一顿,潘修华历来是最不会说话,他所说的,其实是洪熙帝这些年面儿上对厉朝霰忽冷忽热,虽然东西都给得足,孩子却只在甘太后处看,扶玉殿掌灯的日子也少,私底下她到扶玉殿来,或是厉朝霰与夏皇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潘修华自然是不知道的。若不是他是这样性子,潘崇将军也不至于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一把年纪还要在洪熙帝、夏行阳与夏舞雩之间演卧底的戏码。不过也因此,潘修华的前程是被他母亲挣出来了,便是洪熙帝也常被他整得哭笑不得,总归后半辈子是高枕无忧的。
潘修华却是无知无觉,抬手托腮,腕上的赤金莲花翡翠手串映照雪肤,叹道:“我是无所谓,反正恩宠也就那个样子了,要愁也是过几年愁,我那个侄子,唉。”
他说的,便是他那个肤色黝黑、长相粗犷的侄子,那孩子倒也算有天赋,不单天生神力,几年修习下来,潘家刀法练得也好,寻常大他几岁的女子都打不过他,他也晓得这是自己和父亲出头的唯一道路,更是一门心思地练,想在边塞出头,但潘家多少还是有些人希望想法子把他嫁出去,免得落成潘家笑柄,耽误后头的男孩子寻亲。
金充容瞧潘修华一眼,他鬓边别着一只金累丝蝴蝶,做工精巧,微风吹过便盈盈轻颤,益发显得他媚眼如丝:“要我说,只管让他做去。从前又不是不曾出过男将军,那比大半的女子将领强得可不是一点半点。非逼着他嫁人做什么?若是嫁了不喜欢他的妻主,反倒一辈子关在笼子里,郁郁一辈子。”
厉朝霰听得笼子两个字,目光微动,旋即向潘修华道:“其实也倒有个法子应付,只是看你肯不肯求一求太后。若是太后主子肯开金口,夸赞你那侄子是个好的,既守礼又懂大义,那便影响不到你潘家别的男孩儿,他也径可去做将军去了。”
潘修华稍稍思量,十分高兴地握住厉朝霰的手,道:“还是你聪明!这法子可行,只是我嘴笨,你可得帮我想想,怎么求动太后。”
厉朝霰刚要说话,却见凉儿快步走过来,脸色阴晴不定,便问道:“是什么事?”
凉儿行礼见过潘修华和金充容,垂首道:“主子,今儿太后主子和两位顺仪主子议事的时候魏顺仪晕倒了,请了太医看,说是魏顺仪有身孕了。”
厉朝霰神情微动,潘修华已叹道:“坏了坏了。这下子又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