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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才人终于得封充容,只是甘太后为平息前朝物议,更提册其余几位后宫晋位,其中就有厉朝霰,夏皇后那头忙着筹措晋封事宜,忙得不可开交,对含辉轩盯得就松了许多,因此含辉轩中倒是其乐融融的。
这日厉朝霰正陪着两个孩子玩耍,见言攸走进来,附在他耳边道:“小主,林才人带着贺礼来,说是要面贺小主即将晋封充容。”
“能封充容是托他的福,也不好不见。”厉朝霰淡淡说道,旋即转向两个孩子,温和了神情道,“珍儿,祺儿,你们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梓珍懂事地点点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道:“珍儿去花园摘花来,给充容戴。”
厉朝霰亦禁不住微微笑了,道:“好。”
不多时,便见林才人进来,略带浅笑道:“皇后不喜欢孩子,倒便宜了充容你,宫中总共才三个孩子,倒有两个和你最亲。”
言攸听不出林才人这话说得是敌意还是善意,不由得抬起眼来细细打量,春日和暖,他正当宠,穿的是新裁的春衫,宽袖窄腰,散开烟水般的裙摆,色泽是清冷的玉绿,衣上的玉笔花清新带露,花瓣雪白而纤长,在繁盛的春光之中,是格外有些醒目的冷静。他相貌并不出众,却也脸容如玉,细长而秀致的眼直直望着厉朝霰。
厉朝霰只淡淡笑笑,道:“我福薄,没有自己的孩子,不过是替皇后做些琐碎的杂事分忧罢了。”
“其实陛下待充容有几分情分,充容也不算不得宠,没有自己的孩子,不过是如今的皇后不许罢了。”林才人从容落座在厉朝霰对面,随手打开青釉茶碗瞧了一眼里头的春茶,又抬眸来看厉朝霰,他容色不算出众,一双直白地就能显出聪慧的眼睛镶嵌在面上,就更加如同宝石般光芒夺目,“都说男子二十五岁以后就不易生育,充容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厉朝霰垂下漆黑浓密的眼睫,道:“这儿可是坤极殿,才人敢说这样的话。”
林才人一笑,低头转了转腕上的翡翠玉镯,道:“别人不知道,充容还不知道么?夏家是气数将尽了。皇后执掌后宫多年,自己无所出,也不许别人有所出,如今膝下有了皇女,更是生出异心,越发不欲后宫有所出。陛下年轻时,不算太看重皇嗣,又顾及妻夫情义和夏家权势,还能容他,如今夏家的栋梁没了,烈火烹油似的也不过是徒有其表,他再不知收敛,还能有几日风光。”
厉朝霰深黑双眼一如潭水,平静无波:“若是他知道收敛呢?”
“那我自会帮他放纵起来。”林才人蓦然抬起眼来,他的眼睛明亮似火,火光从他眸中逼出,仿佛要将人焚尽,“这宫中若有人懂得我的仇恨,想必就是充容你。”
厉朝霰端茶水的手一顿,林才人察觉他动摇,勾唇一笑:“自我知道哥哥被皇后诬陷冤死之后,我便笃定心思要报仇。其实充容藏得很好,只不过,充容有些东西还是没能舍弃。那日充容为陛下和潘充容作舞,我也在场,虽然你已经改了舞步,潘充容还是认出,那是雪鸿舞。再算一算岁数,便不难猜。”
厉朝霰搁下茶杯,淡淡抬起眼来,道:“我不知才人猜出了什么,不如,请才人明说,才人想要什么。”
“自然是,”林才人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将他所有,尽数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