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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厉朝霰一手紧紧扶着言攸,言攸看着他依旧耳根通红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低声埋怨道:“小主怎么也不跟奴才说一声就做告发魏顺仪这样冒险的事,陛下看过来的时候,奴才汗都下来了。”
“她与夏家就快到生死关头了,怀疑我是夏家暗探都没有杀我,如今我是实话实说,她又不是不知道魏顺仪不是什么冰清玉洁之人,也不会不知道皇后有孕时魏顺仪会想方设法对皇后下手,便更不可能杀我。”厉朝霰之所以能够在夏皇后身边立足多年,凭的就是他擅长猜度人心,亦能为夏皇后揣测圣意,如今他自己亲身卷入洪熙帝后宫之中,就更对自己的敌友了如指掌。“魏顺仪出身名门,自幼受礼艺之教,又样样学得出众,便养成了清高自傲的性子。固然入宫后是为人侧室,皇后又身兼权宠,可也是因为他,陛下对夏皇后的专房之宠才日渐稀落,更抬高了他的心气。”
言攸叹道:“只怕他还以为,凭借自己的才貌和手段,陛下心中最重的人是他。”
厉朝霰一步踏错,轻轻“嘶”了一声,旋即冷笑道:“岂止。”
恐怕在魏顺仪心里,洪熙帝与他之间当有一份如同戏本子中的痴情帝皇与宫君一般,与众不同、敢与世俗万民相悖的情意,这正是他最大的弱点。然而厉朝霰却很清楚,洪熙帝是位优秀的帝皇。这就意味着,她的第一标准永远不是善恶对错,而是江山永固,皇权屹立,此外的一切都不会动摇她的心,区区情爱,区区男子,就更加不能。
所以,魏顺仪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理想中的感情。意识到这件事,对于魏顺仪来说想必十分痛苦,会将他推向疯狂或是冷静狠毒。
看眼下情形,想必是后者了。
厉朝霰抬起头,缓缓舒出一口气,那口气在渐暖的天气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便消弭去了,正如洪熙帝与魏顺仪之间,本就彼此鄙夷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