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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前退了场,准备妥当后立在殿外新月楼上,只隐约听夏皇后起身一礼,道:“陛下,臣侍还为陛下准备了一礼,请陛下观赏。”
殿门缓缓在他面前打开,厉朝霰也缓缓抬起头来。
昨夜一场大雪,宫禁俱是银装素裹,长天寒澈幽蓝,高悬一轮明月皎皎,雪月光辉之中,厉朝霰看起来似乎变化不大,却也有变化,青丝间以银链妆点,连缀无数清透晶莹、雕刻成棱梭状的无色水晶,柔软若流水、寸纱寸金的银鲛纱自发顶垂坠至堪堪及地,闪烁着丝缕清澈晶亮的银光,更有无数晶石错落镶缀,半遮他面容,只露出一双狭长冷清的眼,自持剑的双臂后缓缓睁开一片清黑银白。
泠泠筝声起,他足下轻移,踢起白雪,乳白色的月华裙子便开绽如花,亦旋起周身晶彩。
他本就青衣如松,这般一身寒色冰光,便如雾凇霜霰覆身,他着素袜起舞,舞步轻盈若雪花在风中飘落拂起,雪沙飞扬在他身周,一呼一吸,又有呵然轻雾萦绕,逸然如仙,掌中一双无刃长剑素银作柄、寒冰为身,舞动间更多些峻峭英气,因他本不是身段情态娇妩的男子,又非日练不辍的舞伎,如此持剑而舞,方不显得直硬笨拙。
虽只是慢舞,曼曼间,摇曳的晶光与时见的清冷长眸足以勾动人心,几乎令洪熙帝目眩神迷,偏偏这还不足,只见厉朝霰足下一转,劲腕一翻,冰剑带着雪花挽起一朵剑花,筝声渐急,他身旋亦渐急,一踏一翻,仿若流风回雪,卷起沙沙白絮,而仿佛是要再助他一力,天上倏然纷纷扬扬飘下些小雪——不,稍待才发觉有暗香袭来,细看才知,乃是洒下的白梅花瓣。
花雨中,只见他摇而仰身,冰剑霎然出于两侧,他静然不动,一如雪暴后仍攀崖岿然的青松。
不必再看、再听,厉朝霰也知道,他这数月来的苦练终于有了成效,今夜的他已将洪熙帝的目光尽数夺来,集于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