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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熙帝爱梅并非全无来由,她生父甘太后当年只是寒梅苑的莳花宫侍,不过偶然被先帝醉酒临幸,还是生产之时,因梅香四溢,引得先帝前来,才被先帝记起,更为洪熙帝赐小字梅卿,也正因这段轶事,天下虽避讳圣名,少有人知她本名见曙,却无人不知,洪熙帝小字梅卿。
洪熙四年的第一场雪凛凛降临过后,恰是洪熙帝的生辰。
皇帝寿辰,自然是一年之中的大事,依规矩,二品及以上宫君方能出席前朝礼典,需按品大妆,与众朝臣一同朝拜贺寿,而后入席,赐用午膳。因此,于后宫众人,真正要紧的是随后的晚宴,洪熙一朝,晚宴向来设于洪熙帝降生的寒梅苑中,所有宫君皆可出席,依品阶位分逐一进献贺礼,也特别准许宫君歌舞演乐,既是贺寿,也是给后宫博取圣眷机会的恩泽。
这样的要事,众人自然是早早准备起来,自入冬起,便仿佛是只为这一件事情忙活,有人精心准备,亦有人存心破坏他人的精心准备,表面的平静之下,倒是热闹得很。
寿宴前夕,洪熙帝明面儿上独自歇在含章殿,实际上仍是暗中去了飞华阁。
她到时,厉朝霰已在等着了,他只着一色淡若素色的玉绿长裳,袖口衣袂绣着简素雅致的松柏波涛青翠纹样,漆黑长发只是简单一挽,但用的是洪熙帝赠送的素银翡翠宝链妆点,碧绿欲滴的滴珠翡翠垂在他明净的额前,益发显得他肤如霜雪,清淡神情幽远若云丝山岚。
她从身后抱住厉朝霰,将他压在那扇向松柏而开的窗棂上,在他耳边低声说:“明天是朕的生辰,宫中人人都为朕备礼,你准备了什么?”
除却总是身体紧绷到微微颤抖的地步,厉朝霰向来任她施为,他侧过脸,她便忍不住去吻他侧颜分明的棱角,他似乎是要笑,却太过紧张,只发出了近似轻喘的声音,洪熙帝替他微笑,咬着他的耳尖说道:“要不你告诉朕,朕实在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头回要的你,想想实在可惜。你就告诉朕,算作是你送朕一礼,好不好?”
厉朝霰顿住,侧过眸来望着洪熙帝,第一次地,洪熙帝明确从他清黑的眼中看到一丝哀伤。
“陛下…”厉朝霰似乎犹豫再三,才转过身来,将额头抵在洪熙帝锁骨,低低道,“那时候,陛下说奴才伺候得不好。所以…奴才希望陛下不要想起来。”
洪熙帝被他这话说得心里像被蛰了一下。
厉朝霰这话说的不算明白,但洪熙帝大概知道,她说完一个男子“伺候得不好”会发生什么:因为不满意,所以没有赐封名分,所以抛诸脑后,所以想不起来。确实,厉朝霰从来在这道上便不精通,除了任她摆弄,常常既不肯出什么声音,做些什么也有些笨拙迟疑,怎么比也比不过诸如肖才人那般花样百出、新鲜刺激,偏偏她就是觉得可爱。可她自己也知道,搁在前几年,她确实看不上这样的男子。厉朝霰从来没有向她要过任何东西,唯一的要求,竟然是希望洪熙帝不要想起她们之间的第一次。
大概他还是想要留在自己身边的。
洪熙帝抬手顺着他的头发,宠溺地笑笑,吻吻他的脸颊:“那你乖乖的,朕把今晚记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