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雪只觉眼前一黑，再能看清楚时，已是身处深黑的背景板，不知远近的光点一闪一闪。
    虽不是第一次来，但每次来，都倍感压抑。
    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掉入无尽的深渊。
    还没适应过来，身遭一阵扭曲，剑帝的虚影出现。
    剑帝四周打量了一番，倒是没有沈飞雪那般不适应，相反脸上还带着一丝不知意味的神色。
    “将这个空间的主导者唤出来吧。”剑帝说。
    沈飞雪点点头，看剑帝的模样，想来其就是长离口中，那个唯一一个调动过先天一炁的人类的吧。
    意念一动，和长离神意相通。
    只见身前一丈之外，本是平静无底深渊之处，荡起一阵阵波漾。
    波漾中央，一道人影缓缓升起。
    “长离。”
    这便是上古青剑剑灵长离所化。
    这一次，长离剑灵倒是有了五官，跟人类一模一样，而且连面部表情都十分精致。
    之所以说它精致，是因为沈飞雪看见，从长离剑灵出现的那一刻，脸上就带着愠怒。
    “你怎么来了？”
    长离开口，语气带着不善。
    最让沈飞雪意外的是，这话是长离对身旁剑帝虚影所说。
    那样子，不仅认识剑帝，貌似还十分深刻。
    “我是来教导他对先天一炁的感悟，之后我便会离开。”剑帝说道。
    “现在魔帝即将降临，还请你行个方便。”
    长离所化的人冷冷一哼道：“魔帝降临与我何干，再说行不行方便，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这副态度，沈飞雪来过无数次，而且还在这其中整整一年，都从没见过。
    长离剑灵，从未像今日这般怼过人。
    何况，还是一个几千年都没有在世上出现的人。
    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过节！沈飞雪暗暗猜猜。
    想想第一次与长离相见，长离说有过一人，曾调动过先天一炁，当时沈飞雪追问，长离只说不清楚。
    现在看来，长离不是不清楚，而是不愿意起此人。
    看看长离剑灵，再看看剑帝，两人根本不是一个维度一个世界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让长离剑灵与剑帝之间，有这样的过节呢？
    剑帝在这时说：“其实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让整个人类付出代价。”
    剑帝的话，让长离剑灵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无比凄凉，凄凉得让人生寒。
    反正沈飞雪是这么觉得。
    他与长离剑灵之间，本就心意相通，虽然不是全部能感受到长离剑灵，但一些基本情绪，沈飞雪感应得到。
    凄凉，幽怨，就是现在沈飞雪从长离剑灵身上感受到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看看今日这小子会如何选择！”
    长离剑灵说着，身躯化作一滩液体，消失在波漾当中。
    选择？
    什么选择？
    沈飞雪疑惑时，就见四周的星点逐渐退去。
    仿若近破晓时分，群星隐退之像，沈飞雪的视线，顿时被一片黑暗笼罩，连近在眼前的剑帝虚影，都无法在看到。
    “沈飞雪，将你手中的剑松开。”
    虽然不能看到剑帝，但其声音还是清晰的传来。
    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沈飞雪不太愿意松开手中的剑。
    似乎看穿了沈飞雪的心思，剑帝继续说道：“只有松开剑，天地人三才灵才会发生作用。”
    “放心，剑会一直在，最后能不能引动剑气，还需要他！”
    听到这里，沈飞雪才缓缓将手送开。
    只感觉手中的剑滑落于手掌，周围的景象就开始发生变化。
    再不是之前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沈飞雪的视线中，开始出现一缕光华。
    赤色，紧接着是橙色……一道道光华，在沈飞雪视线中出现。
    直到最后，沈飞雪已不能用七彩来形容，仿佛成千上万的眼色，每一个不同的方向看去，都由不同一种或者两种或者更多，混合成为一团新的颜色。
    放眼望去，整个空间都是雾蒙蒙的万彩之像。
    这些雾气，仿佛在眼前，又仿佛在万里之外。
    如果非要让沈飞雪来形容它，或许只能用虚无。
    仿佛在，又仿佛不再。
    “注意了，这就是鸿蒙，加入后天的天地人三才，它就会开始倒演，从鸿蒙到太极太素太始太初太易，最后再到鸿蒙，你要做的就是，在太素阶段，引动先天一炁，演化的过程会非常的快，每个阶段会十分快，你要把握时机。”剑帝在一旁提醒沈飞雪。
    自从万彩之像出现，每一瞬间，都在发生变化，或浓或淡，或近或远，或虚或实。
    “我需要怎么做？”沈飞雪问道。
    听剑帝说了这么多，他还不知道到底该这么做。
    “演化的过程，是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的循环，你需要在这个过程当中，将自己与鸿蒙融为一体，直到身处太素阶段。”
    剑帝说。
    “具体的方法，还是看你自身对万物的感悟能力，跟你的悟性有关，不过，有澄澈的剑心作为根基，相比普通人，要简单一些。”
    “不过，即便这样调动先天一炁也非常难，好在，这个循环会一直进行，有容你犯错的机会，直到你悟到成功调动先天一炁，或者说……”
    剑帝想说或者被太极阶段的混沌之力侵蚀为止，但想想还是没说出来。
    他相信，即便说出来，沈飞雪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进行下去，没必要说出来徒增其心理负担。
    剑帝这么相信沈飞雪，只因他们都一样，都是剑者。
    剑者，都有一往无前的信念。
    无论面对任何困难，永远不会退缩。
    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此既是剑者，亦是剑道。
    可剑帝不说，不代表长离剑灵也不说。
    就在沈飞雪准备开始之时，长离剑灵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响起。
    “沈飞雪，记得之前我说过要的东西吗？”长离剑灵问。
    “需要什么？”沈飞雪反问。
    他的确记得，之前长离说过要些东西。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将天阳地阴混沌四火寻来，否则……哼哼哼。”
    “焚天四火？”
    “有了四火，才能让你最有可能达到太素阶段，我，最希望你能达到太素阶段。”长离剑灵的声音继续传来。
    “为什么？”沈飞雪不解。
    听着长离剑灵阴阳怪气的声音，沈飞雪万分疑惑，他也知道，长离有现在的表现，极有可能是跟剑帝有关系。
    “为什么？”长离剑灵继续冷笑，“你能不能带着先天一炁，阻止魔帝我并不在意，全天下人的死活，也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想看看，你最后的选择会不会和郭有剑一模一样！”
    选择？
    又是选择？
    到底什么选择？
    而且，郭有剑又是谁？
    “是我。”剑帝似乎看穿了沈飞雪的困惑，缓缓说道：“我就是郭有剑，但现在我没办法给你解释太多，你只需要记住，无论我姓什么叫什么，无论我之前做了什么，都和你现在要调动先天一炁没有半点关系。”
    剑帝继续说道：“不管是调动先天一炁是为了拯救天下苍生，还是拯救你爱的人，你都需要尽快，因为你晚一刻出去，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沈飞雪看了眼剑帝的虚影，没有多说什么，其说的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是不是没有焚天四火，就没有半点机会？”沈飞雪问了他最在乎的问题。
    焚天四火在析耳那里，反正他是没有办法取到。
    至少现在是。
    就在这时，另外一道声音响起：“沈兄弟，有焚天四火。”
    “吕若光？你怎么？”
    “之前析耳放出异火之时，被我万星湮灭阵吸收，现在我可以调动它，但仅限在万星湮灭阵当中。”
    沈飞雪没有去想如何能听到吕若光的话，也没有在意吕若光还能调动焚天四火，现目前要紧的是赶紧调动先天一炁。
    沈飞雪向着望不到尽头的万彩世界道了句开始之后，只见一紫一红一白三道极其浓盛的光华冲天而起。
    三道光华没入万彩的气雾中，仿似催化剂一般，催动起周遭的气雾，令他们快速流动起来。
    沈飞雪紧盯着流动的万彩气雾，只见他们逐渐开始凝固，不断往金银紫红四色凝固。
    剑帝提醒：“这是天地初开之时的阶段，注意了，接下来就是太极阶段。”
    沈飞雪凝神静心，关注着眼前，剑帝话音未落，眼前已完全演化为金银紫红。
    而且，现在这四色也在开始凝集，约莫两个呼吸，四化二。
    现在在沈飞雪眼前的，只有黑和白。
    “因为剑心的纯粹澄澈，进行得果然很顺利。”剑帝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自语道。
    黑白分明的一片，证明沈飞雪已融入太极阶段，只要扛过混沌之力的侵蚀，下个阶段便是太素阶段。
    黑白而起围绕在沈飞雪身遭，原先还是在相互缠绕旋转，但下一刻，便开始变得混合，并且还飞速向沈飞雪笼罩而去。
    “落四火！”长离剑灵的声音响起。
    声未落，四道火柱从天而降，矗立于沈飞雪周遭。
    向沈飞雪笼罩而去的黑白之气，率先碰到四条火柱之上。
    触碰的瞬间，四条火柱飞速减弱。
    这个过程，约莫持续了一刻钟，直到火柱完全消散，黑白二气已合二为一，变成了一缕缕若有万千青色般的气体。
    “那就是先天一炁，抓住它！”剑帝的语气，也显得有些激动。
    他也没想到，沈飞雪这么容易，就从太极进入太素阶段，见到了先天一炁。
    只是，沈飞雪挥手去抓，那一缕缕气体却是飞快的躲避。
    失败了！
    这似乎在长离剑灵意料之中，它缥缈的声音再度响起：“任何人都逃不过这个定律，沈飞雪，你要想要操控先天一炁，还需要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沈飞雪试了很多次，那些气体依然在躲避他，不禁停下来问道。
    长离剑灵说：“澄澈平静的心。”
    “我有啊。”
    “你是有，但却不在你身上。”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比你剑心还要澄澈的一颗心，就是万灵圣女那颗守候了十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