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话，令沈飞雪一阵发笑。
    “理想和奋斗目标对人来说，本就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人往高处走，就算人人的理想都是做上等人，那又何妨？若没有了理想，人还能叫人吗？跟一根没有思想的木头有什么区别？”
    黑衣人森森一笑，摇头晃脑地说道：“什么理想、希望，不过是人放纵自己作恶，不择手段的借口而已，就像你自己，为达目的前前后后一共杀了多少人，这些人真的就该死吗？”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可你们做的和你此刻说的，有什么关联吗？”
    “世人愚昧，这样的道理他们就算懂，却依然不能做到，所以我们神使出现了！”黑衣人说。
    “神使？”
    “我们负责构建一个相互理解，人人平等的世界。
    从此以后，这个世界没有欺诈、没有剥削、没有战争。人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且人人可长生不死，更不会有生离死别之痛。
    要构建这样的世界，唯有神才能做到，我们作为他的使徒，便为神使！”
    黑衣人说到这里，微微仰面双手张开，充满无限期待。
    “神？”沈飞雪嗤笑一声，“你说的就是上古时期，为祸人间的上古魔帝吧？是不是不拜他就得不到任何庇护？”
    沈飞雪也懒得与黑衣人争辩，听这黑衣人的一阵言论，不用想也知道，是被魔帝洗脑变成了狂热信徒。
    这样的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何必与他们争辩。
    黑衣人蹲下身，火把的光亮之中，裸露在外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带着点点不快，“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一口一个上古魔帝，是对神的大不敬！只有他能够带众生脱离苦海，拯救世人，对他不敬之人，是不会得到他的庇护！”
    “庇护？你之前说我马上就要死了，那他能庇护我让我不死吗？”沈飞雪问着，右手不易察觉地收到身后。
    表面和黑衣人说这话，私底下却在想尽办法从这里出去。
    但如黑衣人所说，这个什么化元潭水真的很奇特，让他修为尽失，面对一丈多高的石壁，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有可能出得去。
    黑衣人摇头说道：“如果没有神剑山庄之事，你本可以不死，我们也给过你机会，让你成为神最忠实的信徒，可你不珍惜，更是通过神剑山庄的行为，有意阻止神重临人间，为了天下苍生，你才不得不死。”
    沈飞雪拖着沉重的下半身，走到石壁边靠上去，这个姿势让他没那么消耗体力，“什么机会？”
    “当初给你阴阳鱼，让你进入灾厄剑冢，可你却毁掉地神之祖的真身。”
    虽然早有猜测，当初是被人利用带着阴阳鱼上神剑山庄，但此刻亲耳从黑衣人口中听到，心中还是一阵怒火腾升。
    强忍着怒火，面不改色地问道：“所以灾厄剑冢可历练剑心的消息，都是你们放出来的，而且还是你们告诉我身边的手下，令他带回这个消息？”
    黑衣人也不反驳，“当然，不然你认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走山虎，怎么可能会打听到这样的秘辛？”
    沈飞雪点点，看着对面石壁若有所思，半响后才瞟向上面的黑衣人重新开口道：“所以你是花飞花？”
    此话一出，举着火把的黑衣人身形明显一怔，火把微微摇晃一阵，但很快恢复原样，但人却为开口。
    沈飞雪笑笑：“反正我都快死了不是吗？”
    从黑衣人那稍纵即逝的慌乱来看，他猜对了。
    这样的猜测，也不是毫无由来。
    阴鱼的出现，是经过花飞花之手。虽然只有这一点，但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当时在那放满宝藏的平台之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宝藏之上，只有花飞花，不顾生死落到那被玄耀劈出的窟窿之下，带回燕正风的尸体。还刚好在尸体之上，发现了阴鱼。
    “你是怎么发现的？”黑衣人的声音不再沧桑怪异，变得清脆莹亮。
    她一边说一遍褪下面罩，正是那许久未见的花飞花。
    沈飞雪见她露出真容，也没有过多的解释，等着对方开口。
    他相信，刚刚那一句“我都快要死了不是吗”让对方已没有了忌惮，才会这么轻易地承认，并脱下面罩。
    既然这样的话，说不定还会说出更多的事情来。
    比如，这次帝陵之行，她又是抱着什么目的？
    果然，花飞花见沈飞雪不应声，莞尔一笑，说道：“反正你也快死了，我就全部都告诉你，也不至于让你做个糊涂鬼。”
    花飞花告诉沈飞雪，当初的确是她将灾厄剑冢的信息，通过意外的手段，让刘义得知并带回青州城。
    当时的主要目的，还只是想利用沈飞雪帮助她取回阴阳鱼而已。
    后来，在天云山内部发生的事，让花飞花改变了计划。
    天云山内部的日星君已经逃脱，并且沈飞雪还有一只可以显现地魔之祖金身的狗。这些都让花飞花改变了计划，决定将阴鱼交给沈飞雪，让他去打开灾厄剑冢。
    后来在云州城发生的事，一切都在花飞花的计划之中，沈飞雪得到了阳鱼，并且动身前往神剑山庄。
    在永兴城之时，沈飞雪被事情耽搁，而且还有御庭九剑客这样的人出现，处处阻挠沈飞雪。
    迫不得已之下，花飞花在曹正德面前现身，利用曹正德指引沈飞雪上天门山神剑山庄。
    眼看一切计划回到正轨，沈飞雪成功潜入神剑山庄内，一切都只需要等着时间一到，两仪封魔法阵解开，释放出地魔之祖。
    却不料，李望江父子三人报仇心切，将张敏掳走带到两仪封魔法阵之下。
    这可是与她的初衷完全违背，所以她提前触发了七子聚宝阵。
    只是后面发生的事，再度出乎她的计划之外。
    沈飞雪的确打开了两仪封魔法阵，但却因此毁掉地魔之祖的真身，令其不是真正的复活。
    听着花飞花娓娓讲述的一切，沈飞雪背靠墙壁，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你之前约李望江来羽飞阁又是什么目的？”
    “本意就是要引你来，不管我的计划是否成功，留给李望江的路只有一条，死！以你的性格，一定会从李望江身上下手，迟早会找到羽飞阁。”
    说到这里，花飞花顿了顿，面目露出一丝狠色。
    她继续说道：“只是先前约你来是想邀请你加入神使，可后来神剑山庄发生的事我改变了计划，这次约你来就是让你死在这里，你该做的已经做完了，就不要再来打乱神使的计划，打乱全天下人类发展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进入这帝陵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沈飞雪嘴上虽在问，但心下已十分明了，终于明白花飞花为何会向唐霜霜推荐自己来寻找轮回谱，就是想把自己困在这化元潭之中。
    “对。”花飞花直言不讳，在她眼中，沈飞雪已是死人一个，“轮回谱和帝王密卷的消息，都是我分别通知几位皇子以及那些二流宗门的人。”
    “为什么？”
    “因为穷奇天神的复活，需要他们的精血。”
    “是穷奇天魔吧！”沈飞雪冷笑着纠正，刚才神道还有朝房的石门上，都刻着穷奇天魔的形象，这个地方果然还是与魔帝七子有关系，“而且你这样骗他们，真的好吗？刚刚你还说了人人平等！”
    “你也是个将死之人，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花飞花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况且我也没有骗他们，项远山要的尽职尽忠，现在帝王与掌灯皇后都复活，他可以任意地履行前朝的承诺。
    曾大海与温向候要为八皇子与九皇子寻找帝王密卷，现在帝王复活，他们可以直接向复活的帝王索要。
    至于其他人，都是为了轮回谱而来，那玩意儿就在帝王的棺中，如此一来也方便他们取出。
    不管是哪样，我都是在帮助他们哦。”
    “可他们不是会被你害死在那里吗？”
    花飞花摊了摊手，“害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跟我没有关系。”
    沈飞雪点了点头，此番听花飞花一说，大致算是听明白了，花飞花早就在永乐城计划好了一切，就等着这些人进来，给穷奇天魔送菜。
    “看来你都懂了，所以你死在这里也不能怨我吧。”花飞花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盏壁灯，“你放心，只要我挪动那盏灯，化元潭的水会立即漫过你的头顶，所以你死得不会任何痛苦。”
    说着，花飞花已经站起身。
    “其实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沈飞雪说道。
    花飞花身形稍稍滞留，吸了一口气后迈步向两丈外的壁灯走去，边走边说：“可惜我还有我的事情要做，不能再给你一一解答了。”
    说话间，人已经站到了壁灯前。
    此刻，她的眼中竟出现一点不舍，如此站在壁灯之下许久，她才抬起头，看向那边并不能看到的沈飞雪，轻声说道：“那么再见了沈飞雪，为了全人类，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花飞花手搭在壁灯之上，轻轻一扭，一阵机关带动的声音传来。
    低于平地丈二许的方坑，瞬间被水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