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日子再难过,终究还是会一天天的往下过,也终于到了年关,王梦影从初秋被关至今已有五个月。
再过三天就是除夕夜了,北堂忆轩最近很忙,但不管多忙多晚,每晚他都会回自己的寝殿休息。
再一次午夜梦回,王梦影呓语着喊秦沐寒的名字时,北堂忆轩抱着她的手臂蓦然收紧,眼里射出嗜血的寒光来:“影,我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新的一年,我们也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除夕夜,因先帝驾崩未满一年,北堂忆轩并未宴请群臣,只是在景熙殿内宴请了北堂皇族内的叔伯兄弟而已。
深夜,洗去一身酒气的北堂忆轩回到寝殿,来到卧榻前,看着脸色异于平日,在睡梦中不断扭动的王梦影,他会心一笑:影,今晚将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北堂忆轩俯身抱起榻上的人,一步一步往床榻走去,今夜过后,她将真真正正成的履属于他……
次日,虽因是新年不用上朝,北堂忆轩还是早早醒来,他本想在王梦影醒来前离开,免得她看到他们现在的样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闹起来。
可又想起她昨夜在自己身边时,却呼唤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就觉得自己必须留下来,让她知道他们已有夫妻之实,逼她正视这个事实!
王梦影在天大亮后才悠悠醒转,尚未睁开眼,她就知道了自己的不对劲,忍着全身的酸痛翻了个身,睁眼便看到了一脸餍足,目光正专注在自己身上的北堂忆轩,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成的事实,她无法改变,不过此时她最不想面对的人便是他:“北堂忆轩,你给我滚出去。”
“影,你还真是绝情,用完就赶人。昨夜的你可不是这么无情的,你热情似火的在我身……”
“闭嘴,北堂忆轩,你给我闭嘴。”王梦影对昨夜之事并非全无印象,只是她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且梦中人又是自己心里的人,所以她在梦中毫无保留无所顾忌的展现着自己的热情,尽情的放纵着自己……
现在却发现,那并非梦中情景而是真的,只不过真实中的人却换成了北堂忆轩,定是他趁着她睡得迷迷糊糊之时占有了她。
她恨,恨自己为什么不警醒一些,睡得迷糊时,却让北堂忆轩占尽便宜,为所欲为,更恨北堂忆轩的小人行径:“北堂忆轩,我恨你,我恨你……”
“恨吧,你若无法爱上我,我倒宁愿你一直恨着我,恨也是一种感情不是吗?记住,你已经是朕的爱妃,你永远都逃不开朕,以后这样的事会经常发生,你最好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滚,我不会再让你得逞的。”王梦影自认为自己一次大意失身,以后不会再给北堂忆轩为所欲为的机会。
可隔天夜里,北堂忆轩再次对她做了同样的事后,王梦影却陷入了痛苦中。只因她信誓旦旦说着不会再让他得逞,可在北堂忆轩对她伸出魔爪时,她是清醒着的,心里明明也是无比抗拒他的,可她的身体却无法拒绝他的靠近,甚至还为他燃烧起舞……
自此以后,王梦影似乎变了个人,她不再对北堂忆轩怒骂,也不再怨恨的盯着他。面对他时,她总是冷冰冰的漠视着他的存在。
王梦影的态度使得北堂忆轩觉得自己虽然得到了她,也打击了她的自信,可她却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王梦影不吵不闹的在北堂忆轩的寝殿内过着她囚宠的日子,她不再奢望能走出这里。她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抵抗,木然的过着每一天……
让她吃饭她就吃饭,让她睡觉她就睡觉,看着王梦影如木偶般任他摆布,北堂忆轩心痛气恼,却也拿她莫可奈何。
王梦影被关久了,已对具体的时间没有了概念,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着,三月的某天清晨,当王梦影醒来睁开眼时,看到的已不再是刺目的明黄帐幔。这里虽也华丽,却也多了一份温馨和熟悉感,像极了她在景乐宫的寝室。只是一夜之间,她到底身在何处,她心里也没有底。
王梦影虽然刻意的漠视着身边的一切,可她毕竟还是清醒着的,她清楚的知道这里不是北堂忆轩的寝宫,可她昨夜不是还在他的寝殿内吗?难道他终于厌倦了她,不再囚禁她,还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关着她?
起身掀被下床,她木然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两眼无神的看着镜中人,原来她已憔悴至此……
“娘娘醒了?”突然传来的声音,让王梦影浑身一震:她多久没有听到过除了北堂忆轩以外的声音,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悦素?”王梦影下意识的唤着这个名字。
“奴婢红艳见过贵妃娘娘。”红艳跪在王梦影脚边小心说道:“以后就由奴婢伺候贵妃娘娘。”
“你叫红艳?”原来不是她所熟悉的人。
“是的,贵妃娘娘。”红艳小心回话。
“起来回话。”十多年了,王梦影还是不习惯别人跪着给她回话。
“谢娘娘恩典。”红艳这才小心站起。
“这里是什么地方?”虽然看着是她从前居住的景乐宫,但她不以为北堂忆轩会那么好说话放她回景乐宫。
“娘娘,这里是景乐宫,以后这里就是娘娘的寝宫了。皇上今早已下诣册封娘娘为贵妃,公公前来宣诣时,娘娘还在歇着,不过公公带来皇上口谕,不准奴婢们打扰娘娘休息,所以奴婢就没请娘娘起来接诣。”
红艳边说边小心观察着王梦影的表情,见她没什么不悦,好像还想听的样子,便继续说道:“娘娘您真幸运,进宫的秀女这么多,皇上独宠您一人,除了皇后外,您在宫中位分是最高的,能伺候贵妃娘娘,是奴婢天大的福气。”
“我是贵妃,可有封号?”王梦影现在想知道的是,北堂忆轩是让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受封,而一般从封号中便可探知一二。
“是桑,娘娘的封号便是您的姓氏。”红艳有问必答。
“桑?”桑雪恨吗?他们父子俩都有病,北堂辰认定她是桑家后人,却以王梦影的身份册封她。北堂忆轩也知她是异世而来的王梦影,却以桑雪恨的身份册封她。不是有病又是什么呢?
景乐宫,她终于又重回景乐宫了,可这里已物是人非,再也没有了她所熟悉的人。不过终是得以走出北堂忆轩的寝殿,有了能供她喘息的另一个空间。
“红艳,其他秀女,还有谁册封了?”若北堂忆轩能多多封妃,以后就不会经常来烦她了。
红艳:“没有其他秀女了,只有娘娘您得皇上册封。”
王梦影:“那其他秀女呢?”
红艳:“听说是全部让原籍返回,自行婚配,或是在京中有合意的世家公子,两情相悦的,也可由皇上赐婚。”
王梦影静默了一会才道:“帮我梳妆吧,简单一点即可。”
“是,娘娘。”得了主子的命令,红艳便手脚麻利的忙活了起来。
王梦影知道新帝登基,皇后多年无所出,即便先帝驾崩尚未满一年,为了新帝能早日有皇子出生,不管是皇族内部还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在北堂忆轩提出选秀女充实后宫时,定都不会反对。
北堂忆轩利用这个机会,给她一个新身份,如此便能名正言顺的册封她。至于她的长相,那些见到她便能一眼认出她来的,怕是早已知情。
而那些见了她有似曾相识感的,只要说她只是长相相似而已,谁又会为了不相关的人去探查真相,且还是跟皇帝对着干?
至于那些见了她都不认识的就更不用担心了。总之,北堂忆轩敢让她出现在人前,定是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走在这座熟悉的宫殿内,曾经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现在又重回这里,景乐宫中的一景一物,甚至连景儿和早年北堂忆轩兄妹的房间,里面的物件摆设都没有移动过。只是这宫里所有的宫人都已换过,再看不到一张熟悉的脸。这样也好,她不必去面对曾经熟悉她的人。
曾经她恨北堂辰用这里圈禁了她的自由,阻隔了她和秦沐寒的爱情;如今,这里倒成了宫中唯一能让她身心安放的福地!她不用再时刻生活在有北堂忆轩气息的地方了。
在景阳宫的那段日子,自从他们有了实质性的关系后,北堂忆轩每夜都要与她同榻而眠,就算在她小日子里的那几天也不例外。
“娘娘,是否要去景宁宫?”红艳本不想出声打扰不知因何而站在殿外发呆的贵妃娘娘,但宣旨公公也提点了她几句,意思不外是:自家贵妃娘娘虽得盛宠,但后宫还有正宫皇后在,贵妃册封后理应到景宁宫去拜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景宁宫吗?”这么快就要再见故人了吗?想起同在后宫的杜言惠,王梦影不知她是否已知:曾被她敬重有加,被她称为影母妃的人,如今却已和她一样成了北堂忆轩的女人。
两个女人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有实无名。若是杜言惠知晓这一切,怕是不会比她好过吧!
红艳以为自家娘娘,不知景宁宫所代表的含义,便给她解释道:“娘娘,景宁宫是皇后娘娘所居宫室。”
“那就去景宁宫吧!”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
当王梦影在红艳及几个宫人的陪同下来到景宁宫时,这些宫人虽都不是近身伺候杜言惠的宫人,但有些也是时有机会见到王梦影的,所以在看到她的脸后,眼中闪过不可思议,怔愣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不必多礼!”王梦影毕竟是顶着新册封贵妃的头衔出现在这里的,所以:“我是来给皇后请安的,皇后娘娘可有时间见我?”
“贵妃娘娘请随奴婢来。”皇后已有交待,若桑贵妃来了,不用通报,直接带去见她。只是没想到皇上今早才下诣册封的桑贵妃,竟与先帝影贵妃如此相像,她曾有幸目睹过影贵妃芳容,所以此刻才更显惊讶。
“皇后娘娘,桑贵妃到了。”
宫女通报时,杜言惠正背对着他们在专心致致的修剪着一盆花卉。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在看到王梦影的那一刻,手中剪子掉落在地……
“娘娘,您没事吧?”杜言惠身边近身伺候的宫人赶紧上前收拾,以前在她身边随伺的悦兰此时却是不见踪影。
“你们都下去吧。”定了定心神后,杜言惠让所有伺候的宫人退下。
王梦影也挥手让自己身边的宫人退出去,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杜言惠两人默默对望良久……
“言恵,你……” 最后还是王梦影先开了口,她本想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可看着她与自己差不多的清瘦面容,她又闭了嘴。
“影母妃?您真的是影母妃。可是,怎么可能,您不是随父皇葬入皇陵了吗?” 杜言惠很确定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先帝的影贵妃,她叫了五年影母妃的人。
听到杜言惠再喊自己影母妃,王梦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头也像压了千斤重担:“言恵……”
“不对,刚才宫人说的是桑贵妃到了,桑贵妃呢?”如果她没记错,今早皇上突然下旨册封的桑贵妃,据早两天宫中便有传言流出说长得挺像先帝影贵妃的。可她眼前这个被宫人称之为桑贵妃的女子,确是与她相处多年的先帝影贵妃。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可杜言惠却不愿意往那方面去想:“影母妃,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梦影双手紧握,再难堪也终是开口道出了实情:“言恵,北堂忆轩他疯了!他罔顾人伦,把我藏在他寝殿里大半年,还软禁了景儿,今早我一醒来就在景乐宫了,就成了宫人们口中的桑贵妃!”
“景儿,景儿不是也不在了吗?呵呵……可笑,两个早已死去的人,现在却全都活着,一个被软禁,一个却成了我丈夫的贵妃,你让我怎么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杜言惠看向王梦影的眼里有些难以置信:“你是先帝的影贵妃,是皇上的养母,是他弟弟的生母,他怎么能,怎么能册封你为贵妃呢?”
“我也不知他为何要这样纠缠于我。”王梦影深知在这一场爱恨纠葛中,她是受害者,杜言惠也是受害者。
杜言惠却认为这是王梦影的推脱之词:“谁又知道是他纠缠你,还是你缠上他的呢?你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在我与他成婚前,他一直住在景乐宫,你们非亲生母子,年龄差距也不大,若不是你们早就勾搭在一起,他又怎会成婚多年来碰都不碰我一下。”
“言恵,我没有,我也只是在他将我囚禁后才知道他的心思。”王梦影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杜言惠不可能再信她,她不再是她心中敬重的长辈,而是抢了她心爱男人的女人。
杜言惠:“我不再信你,定是你勾引皇上的,那时皇上血气方刚,而你深宫寂寞,父皇不招你侍寝,你耐不住就勾引自己的养子,你不要脸,你不知羞耻,你下贱,你人尽……”
“皇后,闭嘴!”北堂忆轩冰冷而隐含着滔天怒气的声音,打断了杜言惠未尽的辱骂。
对于突然出现在景宁宫的北堂忆轩,杜言惠便是被责令闭嘴也还是心生欢喜的:“皇上,您来了。”
不同于杜言惠,王梦影在听到北堂忆轩声音时,便转过身子背对着他,她此刻最想做的便是离开这里逃离他!
只是她脚步刚动,北堂忆轩便伸手过来拉住了她:“影,皇后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王梦影收敛起之前的所有情绪,木然着一张脸,任由他拉住自己。
北堂忆轩得不到王梦影的回应,转首却冷言对杜言惠道:“皇后,朕不想听到任何有关贵妃不好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
杜言惠心欲滴血:“可她是……”
“她是朕心爱的女人!”北堂忆轩不给杜言惠一丝丝反驳的机会:“你若有何怨恨怒气,尽管冲朕来,不要在她面前胡说八道,更不要为难她。”
“皇上……”一声不甘的叫唤,自己深爱的丈夫,从不给自己一个眼神,如今却在自己面前极力维护他心爱的女人,杜言惠心欲滴血!
北堂忆轩不再理会杜言惠如何,他转身去拥着王梦影,动作间带着一种珍而重之的小心翼翼:“影,我送你回景乐宫。”
杜言惠泪眼看着相拥走出她视线的两人,心碎了无痕,悲伤的笑意从她嘴角蔓延开来:在她这个妻子面前,他自称朕,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他自称我,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王梦影回到景乐宫后,不用夜夜面对北堂忆轩,日子好过了些。不过北堂忆轩却常常宿在景乐宫,换了地方,她仍然无法摆脱他的□□……
宫里人都知道皇上专宠桑贵妃,她的吃穿用度一切都不比皇后差,而且很多时候,关于桑贵妃的一切,皇上还会亲自过问,这更让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不敢怠慢她。
只是宫里人也知道,不管皇上对桑贵妃如何的好桑贵妃总是对皇上冷冰冰的,甚至见了皇上也不行礼,有时还直呼皇上的名讳。
于是宫里人对她的身世,又有了一个比较贴近事实的说法,便是她是一直和北堂皇族作对的桑家后人,皇帝专宠她是为了化解两家多年宿怨……
不管外面如何,王梦影还是躲在景乐宫中过她囚宠般的日子。自那次景宁宫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踏出过景乐宫一步。其实她内心也是害怕见到更多认识她的人的,不管她如何淡漠,总还是在乎别人看法的!
四月初的一天,皇后杜言惠自那天在自己宫中失态后,第一次亲自来景乐宫见王梦影。
杜言惠走入景乐宫,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曾经她们在宫中相互陪伴着走过了北堂忆轩不在的那五年,没想到五年后却是这样一种结果。
北堂忆轩的爱于她们而言却是两个极端,得到的视若洪水猛兽,得不到的却望眼欲穿……
走进内殿,杜言惠没让人通报,而是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里面也没有人伺候,只有王梦影一人,她正在书案前,似乎在写着些什么,写得很入神,连有人进来了都不曾察觉。
看她写得认真,杜言惠捡起王梦影随手扔在地上的纸张来,便看到那不堪入目的字迹。不过字虽不丑词句却是极好的,看着她就不由念出声来:“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红颜情已逝,心事了无言。”
被惊扰的王梦影放下手中毛笔,手上沾染了些墨汁,她也不在意,只用帕子随意擦了擦,看向来人颇为意外:“皇后来了?”
“贵妃整日闷在景乐宫中就是为了练字吗?”杜言惠走到王梦影身边,看着桌上她刚刚正在写着的那张纸,纸上的字还是一样的不堪入目,不过那些词句却是顶顶好的。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到此处是不是还没写完?”杜言惠略有些可惜,没能看完全部。
王梦影:“对,还有一部分。”
杜言惠:“贵妃的字写得不怎么样,诗词句子倒是写得顶好,不然这些年来也不可能带动莱朝在诗词方面的长足进步。”
“皇后见笑了,不过是借用而已。”王梦影学生时代最喜欢的便是柳永的这首词。而前面那首诗,前两句是古人的杰作,后两句她根据自己现在的心情作了改动。她从没想过让别人看的,只是杜言惠进来时,她不知道。不过看了也就看了,没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杜言惠:“剩下来那部分你念我来写,如何?”
王梦影:“好。”
杜言惠执笔,王梦影便缓缓诵出余下的部分:“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首词写完,王梦影见杜言惠又重新换纸抄写了一份。抄完后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开口道:“皇后驾临景乐宫,不知所为何事?”
“为什么我们要变得如此生疏?没事我就不能来景乐宫了吗?”想着皇帝都没在王梦影面前自称朕,杜言惠便也不在王梦影面前自称本宫了:“曾经我是景乐宫的长客,如今你是否不想再见到我?还是因为那天我说的话,你还在生我的气?若是如此,我跟你道歉,你原谅我好吗?”
“皇后,你没有做错什么,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她知道杜言惠是个良善的女子,那天若不是她受到的刺激太大,也不会口不择言的说出那样的话来。可换位想一下也难怪她会那么想:“其实你所承受的也不比我少吧?”
杜言惠:“那天夜里,皇上来了景宁宫,这是我们成亲多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来找我,不过却是为了你的事。他跟我坦白了是他单方面爱上你,想要把你留在身边。”
“他说他很早,早就我们成婚之前,就已对你有了男女之间的情愫。只是那时,他尚能顾及彼此的身份,尽力压抑对你的感情,也为了掩饰对你的爱恋,所以当你们都希望他成婚时,他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当时不屑嫁与他的我。”
“他本是想籍由已婚身份来约束自己,斩断对你不该有的情意,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做不到,有了对比之后,他反而更在意你。特别是在他知道了景儿的身世后,即便那时父皇仍健在,他对你也有了势在必得的决心,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他认为你和他都等得起。这不,果真让他等到了。”
杜言惠嘴角忽而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再说我自己,对于他选我成婚,我本是有些恨他的,但新婚之夜他没有留下来,当时我是松了一口气的。可他隔天一早为了维护我的清白所做的举动,却让我忽然间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知他为何爱的是你,却在登基后立即封我为后吗?除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外,还有便是你曾经对他说过,让他对我好一点。他说他无法爱上我,更无法给予我点滴的回应,所以他只能把尊贵的身份给我,而他的爱却全都给了你。可我却无法恨你,因为这是他强加给你的,而不是你从我之里抢走的。”
“而且,他知道你讨厌后宫纷争,为了你,他顶住了各方压力,就是不册封其他秀女,往后也不打算再要其他妃嫔,这偌大的后宫,从此只有我和你。他还许诺,只要我不来找你麻烦,后位就永远都是我的。”
她的丈夫平日里对她视而不见,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而好声好气的和她说了许多话。他们成亲将近六年来所说的话,都没有那天晚上说得多。
“我问他为何我们成亲多年,他却可以碰都不碰我一下。他说他无法让你成为他唯一的妻子,可他却要让你是唯一能与他同床共枕的女人。”
“言惠,对不起,是我的存在影响了你们的夫妻情份。”王梦影从不知北堂忆轩对她的执念竟是如此之深。
杜言惠:“在感情里能分清谁对谁错吗?至此我才明白,为何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他的目光便会追随着你。”
王梦影:“在感情的世界里是难分对错,可在世俗面前,我和他有违道德礼教。”
杜言惠:“不管你怎么想,反正这一个月下来,我可以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了。虽然我羡慕你也嫉妒你,可我这一生能遇到自己爱的男子,即使他不爱我,只要他能让我守在他身边,我就算得不到也满足了。更何况我爱上的男人虽对我没有感情,却是世间难得的感情专一的帝王。”
“也许没有我,你的好他会慢慢发现的。”王梦影没想到杜言惠竟然爱得这么纯粹无私。
杜言惠:“可若是没有你,只怕现在我得和后宫中众多女人,除了争抢皇上的宠爱外还要争权夺利。虽然现在我也得不到皇上的丝毫垂爱,可他起码尊重我,给了我稳固的身份地位。”
“可我却未必有你想的开,我很介意他和我的身份。”王梦影能在北堂辰的后宫中心安理得的生活,却无法自欺欺人的在北堂忆轩的后宫中生活,他们彼此的身份是世俗所不容的。
“你介意可你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去接受。影,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可以。”如此这个称呼就不再是北堂忆轩一人专用和称呼。
“影,想开些。不管如何,往后我们还可以相互陪伴着走下去。”
可王梦影不想要这样的陪伴,但也正如杜言惠所说,不管她想不想要,现在不是她说了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