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傍晚时分,林夕和景儿从宫外秦府回到景乐宫。悦素使宵兰带开景儿后,马上拉着林夕到一边告知了她:午膳时自家娘娘和大皇子独自用膳,后不知因何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大皇子气冲冲的离开了景乐宫,而自家娘娘午膳只用了一点,心情明显很差,从进了寝殿后一下午就没出来过。
林夕听后,立马往自家主子寝殿而去,进到内殿,看着脸色不太好,似是呆坐着好久没动的自家主子,她心里一紧,不知北堂忆轩到底跟自家主子说了什么?让向来保持乐观心态的主子变成现在这副恹恹的样子。
林夕怕惊吓到自家主子,她缓步上前,轻声唤道:“主子,怎么了?您没事吧?”
“林夕。”王梦影抬头看着林夕,她眼中的空洞和绝望让林夕心惊。心也跟着揪紧:这样的主子让主公看见了得有多心痛啊!且她还有另一层担心。
“主子,是不是大皇子殿下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北堂忆轩对自家主子的不同,她自是看在眼里,再加上主公也曾叮嘱过她,让她尽量不要让大皇子和自家主子独处。虽然主公当时并未说明原因,但他们都明白,大皇子对主子有了异样的情感。
大皇子在主子身边的这几年,虽然处处与主子抬杠,可他看自家主子的眼神眼,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有了变化,且他从不把主子当长者,还让自己快速成长为景乐宫中的顶梁柱。后面这两三年来,景乐宫中基本都是他说了算。现在虽然搬出去了,但他在景乐宫中的影响还在。
还有小主子,大皇子虽疼爱小主子,不过这两年来,他看小主子的眼神里却不时闪过伤心的神色。定是因小主子的存在提醒着他:自家主子是他弟弟的生母,现在他是在顾虑着这层关系,对自家主子的情感还能克制,她希望他远保持这种克制,更祈望另一个秘密永远不会有被暴出来的那一天。
“没有,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王梦影无力的靠向林夕,依在她身前:“林夕,我们是不是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座牢笼了?”
“主子,有属下和小主子陪着您,您不是一个人。”林夕知道说再多安慰的话皆无用,只希望自家主子能为了小主子而振作起来:“还有,不管您身在何处,主公都不会介意。只要您和小主子好好的,主公也就会好。”
王梦影:“林夕,我好想家,也许我不该执意回来的。上天给了我回去的机会,我却不懂得珍惜。我太贪心了,在这里,我占着秦沐寒的心,霸着他的爱,还想与他长相厮守。”
林夕:“主子,爱一个人自然是想与他长相厮守的,您没有错,主公也没有错。”
王梦影:“林夕,你有喜欢的人吗?也许我不该拖着你和宵兰在这深宫中耗费时光,若是你们有喜欢的人那就出宫去吧。放你们两个出宫,我还是做得了主的。”
林夕:“主子,属下身份特殊,从未想过男女之事。而且我们就算要成亲,也只能是鹰卫里的人,不然很难隐藏我们的身份。”
“你们怨恨过秦家吗?是秦家把你们平常人的幸福给剥夺了,让你们不能如正常人般生活。”同样的问题,王梦影曾问过鹞鹰,当时她的回答她到此时还记得。
林夕:“没有,我们从不怨恨只有感激。如果没有秦家,也许我们中的大部分人早就饿死街头了。我们基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或是被父母卖了的弃儿,是秦家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第二次生命,也给了我们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秦家也并没有强迫我们加入鹰卫,而且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鹰卫。只有资质上乘,或有一技之长,或是武艺过人的人才能加入鹰卫,所有鹰卫都是自愿加入的,我们都为自己能成为其中的一员感到骄傲。”
“林夕,人要容易满足一些,才会过得快乐。知足常乐的道理我懂,可是真的让我去做的时候,我却做不到如你这般知足感恩。”王梦影心知,她们毕竟是不同时代的人,所追求的东西也不同。她一个现代独立自主的女性,又怎能甘心如一个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般,只作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而存在呢?而且这个男人还不是她所爱的人。若她是一个古代女子,能拥有今时今日这般的身份地位,也许她会觉得一生完满了,可惜她不是,所以注定了她会纠结痛苦……
当天夜里,景乐宫又迎来了位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皇帝北堂辰。
王梦影在悦素的伺候下更完衣,出来便看到了等在她寝殿内的北堂辰,她有些意外。自从北堂忆轩兄妹搬入景乐宫后,就只有上次她为救北堂忆轩受伤时,他来过几次,知道她脱险后,他也就没再来过了。今夜他来,倒是令她颇感意外,王梦影也不行礼,而是直言问道:“皇上怎么会想到来我这里?”
“朕来,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北堂辰深知,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梦影的心还是在秦沐寒身上。他不来,她乐得轻松自在;他来了,她反而如一个随时准备进入战斗的战士般。
“皇上不来,我会更高兴。”王梦影今日心情不好,被北堂忆轩惹起的不痛快,她有些迁怒意味的对着北堂辰道:“皇上还是请到其他姐妹宫里去吧,我不方便侍寝。”
北堂辰:“是不方便,还是不愿意?”
“是真的不方便。”王梦影到底还是有所顾虑的,北堂辰毕竟是皇帝,她是他名正言顺的贵妃,如果他用强的,一定要她侍寝,女人先天的弱势,她是反抗不了的,她可不想为了呈口舌之快而让自己身心受虐。
“朕来是有事和你商量,你不愿意侍寝,朕也不会强迫你。”算来,她舍命救了忆轩,就等于是救了整个北堂皇室的未来,这事他是心怀感恩的,她若真的不愿意侍寝,他也不会再强迫她。
“皇上要和我说的是后宫之事还是朝堂上的事?”其实不管是后宫之事还是朝堂上的事,王梦影都不想管。
北堂辰:“与轩儿有关,可说是朝堂之事也可说是后宫之事。”
王梦影:“事关大皇子,那便是朝堂之事,后宫不得参政。我一介女流,朝堂上的事皇上就不必与我商量什么了吧?有事还请皇上召集群臣商议,以定决策!”
北堂辰:“朕说了,此事也算是后宫之事,你这养母可不能在这时候对轩儿撒手不管!
”
“大皇子已长大成人,也成家了,他的事就不用我再管了吧?”再说,人家大皇子殿下可未必把她当成养母。对于北堂忆轩,王梦影心中还是憋着一股气的。
北堂辰:“此事还真非你不可!轩儿不日就要启程前往边疆,朕希望你能出面请秦将军派出鹰卫暗中护卫轩儿的安全。”
王梦影:“皇上,您搞错了吧?秦将军是您的臣子,您想要他做什么,不是一道圣旨的事吗?我一个后宫妃嫔可无权给他分派任务。”
北堂辰:“朕不想用圣旨压他,再说,圣旨一下世人皆知,他的人还怎么暗中护卫轩儿安全。且鹰卫非朝廷势力,他们听命于秦家,朕的命令他们可不听,但是朕相信,只要是你的请求,秦将军定不会拒绝!”
“好,我尽管跟秦将军提提,至于具体要怎么操作,我可管不了。”北堂辰这只老狐狸,明知秦沐寒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他就让她去给秦沐寒找事做:“皇上是否可以起驾回景阳宫?或是去其他姐妹宫里?”
“你真的不希望朕留下来吗?”虽然她不待见他,不过跟她相处却是最轻松自在的,跟她说话也最省心。但她却似乎相反,她可以与自己的母后和一双嫡出儿女相处得很好,可却独独不愿与他有过多接触,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朕有多少年不曾临……”
“皇上,难道您想过河就拆桥吗?”王梦影不等北堂辰说完就出声打断了他:“您一双嫡出的儿女已长大成人各自成家,您就那么迫不及待的又想把我重新拉入后宫的争斗中去吗?”
“朕没这样想,景儿也是朕的儿子,朕从不过问并不代表就不在意他,你休息吧,朕回去了。”北堂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那一夜,因着北堂辰的那句:景儿也是朕的儿子。让王梦影一夜无法安然入睡,便是好不容易睡着了也是恶梦缠身:梦中,景儿的身份暴露,她亲眼看着秦家老少所有人都死在了她的面前,那血溅得她满身满脸都是。所有死去的人都睁大着双眼瞪着她……
惊醒后,出了一身冷汗的王梦影不敢再合眼。她只得自我安慰:梦都是反的,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翌日,王梦影和秦沐寒在御花园中的一处亭子里见面。悦素和宵兰得了她的吩咐,两人远远的站在一旁的树荫下,并没有上前来伺候。
“丫头,你是不是身体不适?脸色怎的这般差。”秦沐寒看着满脸尽现疲惫之色的王梦影颇为担心:“有没有让林夕看过?”
“我没事,只是昨夜没睡好而已,等下回去补上一觉就没事了。”王梦影现在想到梦中之事仍心有余悸。
“是不是昨夜皇上跟你说了什么,令你担心了?”刚才燕鹰领着景儿到练武场,请他过来这边见丫头时,把昨夜皇上去见过她一事告知了他。他大概能猜到皇上去见丫头的原因,但他不知皇上还跟丫头说了什么,致使她一夜没休息好。
“他没说什么,是我自己做了恶梦没有睡好。”王梦影突然压低声音对秦沐寒道:“秦沐寒,如果有一天,因我和景儿连累了秦家,你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呢?”秦沐寒心知王梦影指的是景儿身世一事:“有些事,我也有责任,怎能怪到你身上去。退一步说,景儿……就算真的暴露,也不会连累整个秦家。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现在忆歌公主是秦家的媳妇,皇上爱屋及乌,不会迁怒整个秦家的。这不是你当初极力撮合忆歌公主和均祺婚事的原因吗?”
“是真的爱屋及乌才好。”王梦影不否认她当时撮合北堂忆歌和秦均祺的婚事,确实是存了这样的私心。
秦沐寒确定王梦影昨夜做的恶梦与此有关后,继续宽慰道:“有事的最多就是我们三个而已,若是真有那一天,我们一家三口共赴黄泉,你可后悔生下景儿?”
王梦影:“怎么会呢?有了他,这些年来我在宫中的日子才好过些。秦沐寒,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黄泉路上你一定要拉紧我的手,不然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丫头,还有我在呢,我会尽力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你别想太多。你今日能在宫里召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秦沐寒不想她一直沉浸在那件事里自己吓自己,所以主动把话题引到他们见面一事上来。
王梦影:“秦沐寒,再过几天北堂忆轩就要起程去往边疆了,北堂辰昨夜过来跟我说,希望由我出面请你派出鹰卫暗中护卫他的安全。”
“我会让飞鹰带几个鹰卫暗中保护大皇子的,这些你不用担心。”和他所料不差,便是皇上和丫头不开口,他也会暗中派人去保护大皇子的,不为其它,只为他是丫头名义上的养子。
虽然大皇子对丫头有别的心思,但却是将来最能保丫头和景儿一生无忧的最佳皇位继承人。换了别的皇子继位,有他在丫头和景儿也许能保全性命,也可一生衣食无忧,可其它的却未必能如意了。所以大皇子是万不能出事的,现下有了皇帝的默许,他的鹰卫做起这件事来,也就更不用躲躲藏藏避着皇帝的暗卫了。
“秦沐寒,你说北堂辰为什么不自己派人去保护自己的儿子,反而是要你派鹰卫去保护北堂忆轩?会不会是他想借机打压你的鹰卫?试想一下,如果鹰卫在保护北堂忆轩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那北堂辰不就可以找借口铲除鹰卫或是打压你了吗?”秦沐寒的人出动确保北堂忆轩的人身安全,这个王梦影自然是赞同的,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北堂辰会怀有其它的心思,想要借机为难秦沐寒和他的鹰卫。
秦沐寒:“不会的,丫头,你不用担心我和鹰卫。皇上知秦家没有夺权的野心,也知鹰卫远没有达到对朝廷产生威胁的地步,这次皇上是真的只是想确保大皇子在外的安全万无一失而已。”
王梦影:“可是他派自己的人去不是更令他安心吗?”
秦沐寒:“皇上自然也会派自己的人去的,这事不用说,我们知,别人也知,那等于皇上派去保护大皇子的人就摆在了明面上,若是有心人要对付大皇子,必会先对付明面上的人。皇上的人在明,而鹰卫在暗,这样一明一暗相互配合,才能最大限度的确保大皇子的安全。毕竟鹰卫的存在直到现在,知道的人还是少之又少,这样一来,鹰卫出动去保护大皇子,无疑又多了一层保障。皇上虽说是让大皇子出去历练,同时也是想让他出去,能有机会在外培养自己的势力,将来待他登基后能为己所用。秦家鹰卫不多事,做好自己的本分外守口如瓶这一点,也是皇上看上的。”
“如此便好,只要他不是想要找理由对付你,我就放心了。”事情解决了,王梦影放下了一件心事,一扫之前的阴郁心情:“秦沐寒,今日天气不错,陪我走走吧!”
两人出了凉亭,悦素远远的就撑开了纸伞,快步上前来把伞举在王梦影头顶,替她挡住了夏日的阳光。
王梦影却伸手接过悦素手中的纸伞,对悦素道:“我和秦将军在花园里走走,你们在后面跟着就好。”
“是,娘娘!”悦素和宵兰远远的坠在后面,既不会跟得太近,惹自家娘娘不痛快,又不会让两人出了自己的视线……
王梦撑着纸伞行走,不久手便有些累了,他们本是在花木扶疏中行走,太阳也不算烈,又被花木挡去了不少阳光,因此她便干脆收了纸伞拿在手中。
秦沐寒看见了,却是不赞同的拿过王梦影手中的纸伞,重新打开为她撑着:“日头虽不烈,可你身子骨弱,还是遮着点好。”
王梦影:“撑着我手累。”
秦沐寒:“我为你撑着。”
王梦影笑言:“那就谢谢秦大将军了。”
秦沐寒:“调皮!”
两人相视莞尔一笑!
两人男的挺拔俊俏,女的娇柔秀美,走在御花园中便犹如画中走出的一对璧人!他们偶尔停下欣赏园中开得正艳的花朵,两人默契十足,谁都没有说话破坏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便是远远在后面跟着的两人,也不忍发出丁点声响,惊扰了眼前的那副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