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梦影醒来时,已天光大亮,她慢慢吞吞的坐起身,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跑到床铺上来睡的了。
院子里有嘈杂的声音传入屋内,王梦影赶紧下床整理好自己穿戴整齐,平日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今早她还能在这里安睡,怕是昨夜的那一场刺杀,阻碍了他们的行程。
她拉开房门,便看到平日里跟在北堂旭身后的小厮正在门外守着,院子里一队人正往她昨夜先前所住的屋子而去。
看见她出来,那小厮上前来给她行礼并解悉道:“姑娘,王爷和秦大人在前面接见本地官员,让您起来后带上包袱随小的到前面去会和。”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麻烦你稍等一会。”王梦影返身回屋内拿上自己的包袱,秦沐寒的包袱已不在屋里,看来是他自己先带过去了。
王梦影随着小厮一路来到驿馆前院,小厮把她引到秦沐寒他们接见本地官员的隔壁偏厅去候着,不多时秦沐寒和北堂旭应付完就转过来这边了。
“大哥,秦沐寒,都处理好了?我们今天还能继续赶路吗?”
北堂旭:“能!我们先用早膳,等采卖补给的人回来了,我们就继续赶路回京城。”
王梦影:“昨夜这驿馆里死了那么多人,我们就不用留下来配合调查什么的?”
秦沐寒:“我们若是留下来配合调查,这屏城官府里的人就要担惊受怕了,他们更希望我们马上离开。”
王梦影:“为何?”
北堂旭:“一方是我和沐寒,另一方既能也敢出动这么多杀手来刺杀我们,对方十有八九也是朝中权臣或是家族势力惊人的官宦人家。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他们这些地方官员自是谁都不想得罪,且来执行刺杀的人全都死了,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死无对证,这桩案不管我们在不在这里,最后只会是不了了之。”
秦沐寒:“若是这里的地方官员真的追根究底往下查,怕是死的就是他们了,无谓让更多无辜的人为了皇城内的权利之争枉死。”
王梦影:“太可怕了,为了权利真的可以不择手段杀人无数,以前我只在电视上看过,没想到现实的争斗远比电视剧里演的还要残酷惨烈。”
秦沐寒皱眉:“丫头,在外不要提那些,小心隔墙有耳。”
“好,我以后尽量注意我的言行。”在这危机四伏的古代,说错一个字都可能掉脑袋,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还是小心为上。
早膳后不久,他们再次起程。王梦影从马车窗口看出去,在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前来送行的本地官员,看着北堂旭上了马车后,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果真是如他们早前所说,这些本地官员巴不得他们赶紧走人,果然还是古人了解古人。
因为有了那一晚屏城驿馆的刺杀,后来不管是在野外过夜,或是在小镇的客栈里,还是在驿馆里,王梦影每到夜里就特别缠人,死活不肯一个人呆在一处。在这队伍里,只有秦沐寒和她关系最亲近,而她也只要他陪在身边。秦沐寒再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只得入夜后便陪在她身边看顾着她。
风平浪静的赶了五天路之后,这天傍晚,天空乌去密布,眼看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秦沐寒抬首看天,这场大雨来得真不是时候,他本想在日落前走到前面的小镇上去过夜的,现在不得不临时改变夜宿计划,只能就近在荒郊野外驻扎过夜了。
“停!今晚就在此处驻扎,快要下大雨了,赶紧找好地方把帐篷支起来。”秦沐寒浑厚的嗓音在队伍中传开,下面的人迅速行动起来。
秦沐寒驱马来到北堂旭的马车旁,北堂旭也已出了马车:“王爷,今晚我们只能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北堂旭看着他们此时所在之处,这一片还算平坦,也算是在高处,即便下再大的雨也不怕会被水淹着,再远些的地方是草木茂盛的山坡,坡度不大,不会有山洪爆发的危险,但却是个藏身的好地方:“看来老天爷并不眷顾我们,这样的天气还要在这样的地方驻扎,你说,他们会不会有所行动?”
“这么好的机会,对手应该不会错过。王爷千万要小心,这次要是再来人,怕是会比上次那些更难对付。楼玉城那次,那些杀手的身手不算出众,前几天屏城驿馆出现的那些杀手身手还不错,这次对手若是动手必是势在必得,出动的杀手怕就不是泛泛之辈了。”也许是对方小看了他的实力,又或许是对方高估了所培养的死士的实力。两次交手下来,他早已分辨出两批死士的实力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沐寒,对方前两次在你这里折损了不少死士,接下来真的还能派出更多更厉害的死士来对付我们?”准确的说是来对付沐寒,他只是陪衬而已!
“王爷,就七八十个死士而已,于某些人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没有一定的人力物力财力,又怎会生出对付他的心思,对他所在的位置势在必得?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在对付你了?”
“王爷,您心里明镜似的,能不知道是谁在对付我吗?”
“沐寒,从你这里还真是一点东西都套不出来。”北堂旭叹了一口气道:“是啊,皇兄还正值壮年,有些人就按耐不住了。”
“王爷也无须过于忧心,皇上心里定有成算,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没有皇帝的不闻不问听之任之,那些人又怎敢如此三番两次明目张胆的来对付他?
“再有成算也架不住她娘家势大,虽然她不是皇后,娘家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外戚。但她是唯一一个膝下有两个皇子的妃子,还是目前除皇后外位份最高的后宫妃子,凤印虽由皇后掌管,可后宫之事却多是由她打理,这如何能让人放心?”
“王爷,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们两人在这里说说便好,若是让旁人听了去,怕是就会有旭亲王心怀不轨大逆不道,伙同宫中禁卫军统领秦沐寒谋逆的流言传出了。”皇上若真想对付一个后宫妃子的娘家,何愁没有理由?不过是把她的家族当成棋子,对付其他皇上想对付的人,让底下的人互相争斗互相牵制罢了。底下的人斗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皇上坐山观虎斗,待到时机合适时,再出面收拾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皇上此举又何尝不是在为他心目中的继承人扫清障碍?
“我一个闲散亲王,在某些争斗中还没有你存在的价值大,那些人不会对我下手的。我现在只是你的陪衬,要不是我还会点功夫和你关系也好,那些人怕我助你,他们还不屑专门派杀手来对付我。”
“以前也许是这样,以后就难说了。丫头是我的未婚妻也是你的义妹,有这层关系在,王爷还想像以前那般悠闲度日怕是不可能了。”
“感情你那么爽快同意小影认我为义兄,就是为了拖我下水?”
“即便真是这样,王爷您不也甘之如饴吗?”王爷性格爽朗磊落,待人以诚,丫头此时得了他的认可,即便将来有一天丫头的身份真的不小心泄露了,王爷就算因两家立场对立不会护着她,但也一定不会反过来对付她,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同意丫头认他为义兄的。
“是是是,我那是惜才,此生能遇到小影是我们的缘份。你还真是好运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就救了老和尚所预言之人,还把她据为已有。”当年听了老和尚所言后,再想到秦家几代以来皆有痴情之人独身到老,后来又知道秦家鹰卫的事,结合起来一看,几代鹰卫首领恰好都是孤身到老,一度他还很担心沐寒也会孤独终老,现下好了,有了小影的陪伴,沐寒余生便不会孤寂。
“当年那老和尚所言,王爷可曾跟别人提起过?”既然她是特殊的存在,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个我曾跟王妃提起过,你也知道她生柳儿后这几年都无所出,这两年更是郁郁不安,我担心她急出病来,就跟她说了当年之事来宽慰她。”
“除了王妃您可还曾再跟别人提起过?”
“没了,你放心吧。”北堂旭看了眼王梦影马车的方向,见她站在车门处往这边张望,心知她是在找某人:“小影在找你了,快过去吧!”
秦沐寒来到王梦影马车旁,见她对他直皱眉,一手还轻抚过腰腹处,他便明了她这是想要去方便的意思。
秦沐寒伸出双手,本是想抱着她快去快回的。可王梦影却扶着他的手,直接从车辕上跳下来。她不是很急,不过是看天就快要下雨了,如若现在不去,等会又是下雨天又黑了,她再要去解手就更不方便了。
秦沐寒随着王梦影慢慢走,只是在她要往某处草丛而去时,他神色紧绷突然伸手拉住了她,把她带往另一个方向。
平日里都是秦沐寒替她选的地方,这次是她自己随意选的地方,他认为不够隐密,带她往更隐密的地方,王梦影没觉得这有什么,她根本没发现他一瞬间的异常。
待她方便完,刚走回秦沐寒身边,他一把打横抱起她:“要下雨了,我们快回去吧。”
王梦影双手环抱秦沐寒脖颈,心情颇好与有荣焉道:“下雨也不怕,雨水飘下来的速度还没我们秦大人的轻功速度快。”
“等你淋成个落汤鸡,你就知道雨水的速度快不快了。”秦沐寒话落,几大滴疏疏落落的雨点滴落砸在两人身上。
王梦影咯咯笑道:“快快快,秦大人快跑,下雨了。再不跑,我们真的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秦沐寒抱着王梦影飞身回到队伍中,并没有同往时在野外过夜时那样让她进帐篷,而是让她回到马车上:“丫头,今夜定会下雨,地上潮气重,你在马车上过夜可好?”
拉车的两匹马在队伍停下时,便被充当车夫的侍卫解下车套放去吃草喝水了,此时只有马车车厢在此固定停着。
“可以,但入夜了你得来陪我,在这荒郊野外的地方,我一个人会害怕。”离京城越近,她心中越是忐忑不安,是以这几天夜里不管在那处过夜,她都缠着要他陪在她身边。
“好,等会我来陪你,现在我还有事要和王爷商量,你一个人待会。”
“好吧,那你先去忙。”
秦沐寒转身去了北堂旭的帐篷,见了他便开口道: “王爷,一场恶战怕是免不了了。”
北堂旭目光灼灼的看着秦沐寒:“怎么?你又有什么发现?”
“如您所料,山坡密林里埋伏了不少死士!”秦沐寒一脸平静,像是在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以逸待劳正等着击杀我们!”
“那些人的目标是你好吧?我一堂堂亲王反倒成了你的陪衬了。” 北堂旭笑骂道:“沐寒,我可告诉你啊,我还想着全须全尾的赶回京城陪家人过重五节,那些人你必须得摆平了。”
“自然!不然就只能等着他们把我们摆平了!”
“你确定真的不需要找人来帮忙?”
“找谁来帮忙?这队伍里除了您和丫头,还有多少人是真心希望我活着的?”
“沐寒,生死攸关之际,你老实告诉我,你此次出来,真没有带鹰卫?”
“王爷,我出来之后,秦家老小在京城里不是更需要保护吗?我若是把人带出来了,京城里若是有什么人趁我不在想对秦家不利,那秦家老小不就危险了。”
“京城里不是还有秦大人和秦老大人吗?有他们在谁动得了秦家?再说了难道鹰卫就那么几个人吗?你带一部分过来,剩下的留守京城秦府还不够吗?”
“其一,我父亲和大哥是文臣,若是有人用此时对付我的方法来对付京城秦府,王爷以为,我父亲和大哥应付得了吗?”
“其二,鹰卫的存在只为保护秦家人周全,秦家并无谋反之心,因此鹰卫贵在精而不在多。”
“那看来,本王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王爷的命金贵,我可不敢要您舍命陪,不然秦家照样要遭殃。”
“如此,那本王的安危可就靠你秦大将军了。也感谢你替皇兄那边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其实沐寒的官职是皇城禁卫大将军,出发前来楼玉城之前,皇兄一道圣诣又让他兼任了京城守备军统帅一职,有如此重责大任在身,沐寒本就不该离开京城一步的。
一开始他不知皇兄出于何种考虑,竞派了沐寒和他亲自一同前往楼玉城对付桑家。他来可以理解,因为那块玉令牌对于皇室的重要,可沐寒此行却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在经历了后来几起针对沐寒的刺杀后,他就明白了。
沐寒也奇怪,出了京城就不许下面的人喊他大将军,只许称他秦大人。
“食君禄,担君忧。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几十年来,秦家不都是表面风光无限,私底下如履薄冰,险象环生中艰难求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