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雨夜
“起来说话。”李垢清隽的眼眸看不出一丝端倪,但如风的嗓音,一如当年在陈王宫时萍儿听到的一样。
“谢王上。”女人起身,依旧站在殿外,低头垂目望着脚下,等待着对方的询问。
秦风儿扫了眼远远站着的萍儿,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李垢,有些不悦道:“站那里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还不赶紧进来回话。”
她知道萍儿没别的意思,恐自己的衣服脏了她的屋子,但那别扭的模样,深怕她护不住她似的,让她有些微的不悦。
听到秦风儿的话,萍儿的身躯有些微的颤栗,却不是因为她的不悦而害怕,而是对李垢的帝王之威抵触,并且念昱的事情横在他们之间,她很怕李垢会一怒之下杀了念昱。
一则念昱是主子出事时托孤给她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就算是百死也难诉其罪。
在则她从未将念昱的身世告知于杨宇,就这么死了岂不是让他们父子二人落下一生的遗憾?
此时,萍儿真的后悔了,悔不该杨宇来时将念昱的身世瞒着他,至少该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的。
心思百转千回间,她也不敢怠慢,在殿内二人的注视下,如履薄冰般到了近前。
秦风儿挥挥手,免了她还要跪拜的礼节,淡淡的说道:“今日叫你前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你只管言无不尽就好。”
言下之意很明显,她若是有敢隐瞒的,无论是为了文希好,还是别的,她都不会谅解。
萍儿心神一颤,面色白了又白,却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李垢用力揽了一下秦风儿的腰身道:“我说过,我不在意了。”言下之意,你又何必在意。
秦风儿转头,冲着他和缓的笑:“你是嫌我太过严肃了?”
李垢摇头,对她宠溺的一笑。
秦上元一事,若不解开就如同李明渊一样,是隔在他们二人心里的一个结,解开了这个结,便也就意味他们的关系将更近一步,他能懂的事,他相信秦风儿定然也是能懂的。
想到此处,他伸手将案几上的茶递给秦风儿,这才冲着萍儿道:“孤只问你,那日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你会带着文希连夜出逃。”
他出口便是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是文希的身份,以及秦上元的背叛。
萍儿提着的一颗心落回到了肚子里,这虽不意味着李垢不追究秦上元背叛的事,但至少他的着重点不在念昱身上。
细细的思量了一番,她才回答道:“那日主子突然小产,怕惊扰了旁人被王上知道,便躲在奴婢的偏殿之中,咬着牙将小主子生了下来。
“好在生产时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遮盖了小主子的哭声,才未引起宫殿内其他人的注意。孩子出生后,主子便昏了过去,足足半个时辰未醒,奴婢抱着孩子又惊又怕,想要去找御医,却又怕被察觉,就在犹豫间有人敲我的门。”
说到这里,萍儿害怕的看了李垢一眼,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一步,像似惧怕对方会暴起杀了他一般。
对于她的细微动作,坐在殿内的二人不是为察觉出来,而是全都沉浸在她所叙述的事实当中。
一个女人生孩子,已经是生死关头了,却还要掖着藏着,可见当时到底有多难。
酝酿了一番措辞,萍儿继续道:“奴婢当时害怕极了,将小主子藏到了里间,还刻意用洗澡的盆给盖了起来,结果未等去开门,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了,许是声音太大,惊醒了刚生产的主子,她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被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揪起来往外拖,我看着主子受累,疯了似的想要从对方手上抢回主子,哪曾想那些人是有武功底子的,三两脚便将我踹到在地了。”
“我爬起来追出去时,就见王后娘娘屹立在风雨之中,一身凤袍还未褪去,冷厉的眼眸如同厉鬼一般望着我们,我害怕及了,跑过去一把抱住主子,求她放过主子,要杀、杀我就好了,可是王后只是看着我们笑,那种仿若看着死人一般的眼神,到现在都让奴婢无法忘却。”
话到这里,秦风儿已经看出了萍儿对于那日的抵触,平淡的眼神里闪耀出了狰狞的恐惧,甚至连奴婢二字都不说了,干脆改成我来叙述着。
女人抬头望向李垢,感觉到她的目光,李垢低头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有他在,一切都会好的,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她因为萍儿而受到影响的情绪。
萍儿未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变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述说着当晚的事:“也不知为什么,在宫里出了名平易近人的王后,那日如同变了个人似的,让人不停的打主子,甚至完全不在乎她虚弱的身体,任凭我如何求情,王后都没有要放过主子的意思,那眼神,阴鸷,血腥,还有冷漠,那从来就不是我们认识的王后,主子受了一番折磨,刚刚生产完的身体突然血流不止,王后意识到了什么,急招御医过来查看,发觉主子刚刚小产了,并且胎儿已经不在腹中,王后知道后,便派人搜宫,甚至连我的住处都没放过,可奇怪的事,刚出生的婴儿竟然不见了。”
说到这里时,萍儿的目光满是惊疑,就连秦风儿也不由得坐直了身体,忍不住询问道:“那,你是怎么找到文希的?又怎么确认他就是上元姐姐生下的孩子的?”
能在王后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还是个婴孩,对方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一开始秦风儿跟李垢同时想起的便是杨宇,但很快又被他们否定了。
若是杨宇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秦上元之死,更不可能让文希流落在外。
萍儿并未因秦风儿的话而产生疑惑,相反很是确定道:“不,我没有认错小主子,他是我亲手带到这个世上的,我认错谁都不会认错小主子,但到底谁带走了他,又是谁将他送回到我身边的,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