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莫凌云会怎么选景容不知道,但云景挺能整事是真的,听说她日里在三生树下祈了个愿,旁边奉香的终南观弟子都没保持住风度差点没把香弄倒。
她祈了什么愿?
南思远明天就秃。
景容赶来时,云景正一个人大大咧咧的跟南思远对质着,南思远手握着拂尘,神色相当平静,“明天秃不秃我不知道,但师妹发际线瞧着比我堪忧些。”
“南、思、远,谁是你师妹?”云景脸色一黑,要是让清玄师父知道了她被南思远占了口头便宜,不得腿给她打折。
“自然是你了,云小师妹。”南思远答得相当正经,要不是云景清楚他本性恶劣,云景都快信了。
她还要辩,就被宁清匆匆拉到了身后去,宁清朝着南思远做了一鞠,开口道:“此事是我师妹有错在先,宁清在此替她向道长陪个不是。”
“不妨事。”南思远瞧着云景勾了勾唇角,成功换来云景一瞪。
来这三生树下祈愿的人不少,什么奇奇怪怪的愿望南思远都听过,虽然,像云景这样咒他头秃的是第一个。
但这还好,异想天开做白日梦的也不少。
初一十五南思远是会到三生树来为有缘人解签的,这次他恰好就遇上了衡山剑派少掌门杨嵩,杨嵩是来挂签的,南思远不喜他那一身血气也没靠太近。
离得远了,南思远还是能听得见杨嵩抖着签子念念有词:“我定要娶了那宁清……”
南思远发誓他不是故意笑出声的,他是有意的。
这都多少年了,衡山剑派这草包还不嫌丢人,还惦记着玄天宗那小美人呢。
杨嵩倒没发觉尴尬似的往他这儿走,嘴里念叨着:“南道长你替我解解这签子?”
“这,不是个好卦象啊。”南思远端起了他住持的架子。
“你只要告诉我能不能成就行了。”杨嵩不太高兴,他是打小被宠出来的,对着南思远也没几分敬意,那表情显然是恨不得塞钱让南思远改口的。
南思远怎么讲也是道门新秀中的领袖人物,一向不屑于跟蠢人说话,他肯搭理杨嵩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哪成想这家伙还敢嫌他烦。
他面上瞬时冷淡了不少,开口道:“莫要异想天开。”
“怎么就异想天开了?”杨嵩眉头一皱,“我跟他门当户对,南道长,你这卦,看来也不怎么准啊?”
南思远低头看向杨嵩,没有半分笑意地扯了扯唇角,很好,第一个敢当着他面质疑他卜卦之术的人出现了。
“你跟他当哪门子的门对哪门子的户?宁折澜弱冠结丹你弱冠干嘛呢?宁家可也曾是南境世家大族,他的师长师兄,元婴者更不在少数。”南思远觉得,他这话还是温和的,但杨嵩要是再得寸进尺,他不介意带他重温,他道门怼王的名头是怎么来的。
杨嵩被南思远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良久复吼道:“我哪里配不上他?!我可是衡山剑派少掌门!”
“你哪里配得上他?”南思远扫了眼杨嵩,“论相貌他是玄天宗第一美人,你是癞□□不照照镜子,论资质他是单灵根预备的元婴道君,你是三灵根遍地跑灵药堆砌上来的废物,论家世他是宁家嫡亲血脉玄天宗亲传弟子,你是什么,我就不多说了,论才德,宁折澜通三经识四境一泽八荒录,位居玄天宗最年轻讲师,你呢,净往脑子里塞草。”
南思远觉得,他还是给杨嵩留面子的了,至少没把杨嵩他娘娼妓上位这事说出来,不过怼完人真的,神清气爽。
“你!你敢这么说我?!你们终南观给我等着!”杨嵩气得面红耳赤。
“你算什么东西?”南思远一笑,“远来是客,我给你脸你不要,那就别要了。”
他南思远,还真没怕过谁。
南思远最后看了眼杨嵩,说道:“看在你我同为修士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莫要对不该奢想之人动了心思,会有血光之灾的。”
杨嵩边走边回头呸了他一声:“你这神棍!”
很好,不止怀疑他占卜之术还骂他神棍,南思远招了招手唤了弟子,面无表情道:“把衡山剑派从道门讲学录里给我划出去。”
南思远敢这么笃定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前日傍晚见着宁清独自一人来挂签了,极尽虔诚的祈愿,他睁眼刹那望向了三生树外身姿挺拔的深色衣着公子。
那人一手执笛,垂下的广袖莲纹做衬,他神色淡淡,头冠是同莲纹一般的颜色,腮边散下的发被风拂起刹那,一直遥望天际的视线和祈愿之人对上了。
那是无言的相配与契合,南思远自认一直不懂欣赏美,别人夸得再好看的人他也能鸡蛋里挑骨头,云景就曾经因为被他夸过脸大追了他半座山。
但宁清和颜淮相视刹那,他好像突然懂了,什么叫做天生一对。
*****
在中南观混吃混喝的第二十八天,正则真人还是没回来。
——云景手记
虽说,在中南观的日子不用修炼画符,每天遛遛弯就行,但云景溜久了还是有点想念轻云峰和清玄师父拎着个鸡毛掸子收拾她,哦不,后者行为不思念。
何况她并不能像景容和宁清这样安静下来,跟其他人讲经论道或是看书度日,有时候她还真想,溜下山跟莫凌云一块儿卖饼去。
可看着南思远那阴森森的表情,再看折澜师兄虽然笑得温柔,却满眼都写着,今年的《四方志》她再挂她可能就要火葬场了;云景顿时就,非常老实地待在终南山上了。
正则真人久久未归,身为终南观住持的南思远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起来,正则真人这魂灯亮得好好的,开卦也知他尚在南境,偏偏他就是不回终南观来。
也有些按耐不住的修士去问了南思远正则真人何时归,南思远只答二字:随缘。
他这行径差点把一众修士气下山去,幸而景容出面安抚了一番,见这第一宗门的首席都没有不耐烦,众人皆是收了声。
终南山的天气是愈发冷,云景也时常嘀咕正则真人再不回来她就要死了,这南北两境的冬日是真没可比性,不南不北更是见鬼。
好在这种状况没有维持太久,正则真人在十一月十三回了中南观,百家经筵自此开坛,各修士依着次序进场坐下,讲学开始前场内仍是有些嘈杂的,云景也凑近了景容他们小声嘀咕着:“这正则真人是做什么去,这么重要的讲坛也能拖大半个月。”
“许是碰着了棘手之事也未可知。”景容正襟危坐,显然是没和云景瞎唠嗑的打算,云景偏头,只见宁清面前连书都摆上了,再挪,年纪比她还大的林师侄也是一本正经地看着上首讲坛。
见是南思远先开讲,台下的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南思远首讲的最大好处就是,他不会浪费你两个时辰来描述道门历史及各种大能的一生,更不会总结他辉煌过去,而是直入主题地讲他所学所悟。
南思远不讲废话这习惯,对于这类性质的讲学听众,真是件大好事,他既开了场,后续讲学者也不好中途插入自己的光辉伟绩,大家都省时又听着了最有用的部分。
南思远讲罢,又是其他道观的道长开讲;景容他们坐在靠前的位置,听得也认真,唯有云景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心不在焉。
百家经筵接连七日,最后一天时景容让云景下山把莫凌云接上来,准备和他们一道回宗。
一提下山云景就来兴趣了,好歹不用听经了!
宁清倒不怎么希望百家经筵结束,他这几天并没有明面上那么专注,总忍不住偷看坐在角落里的颜淮。
三生树下那天是巧遇,他并没有和颜淮约好,可在宁清许下愿睁眼的瞬间,他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颜淮,他想,这是愿望会实现的征兆吗?
颜淮听经倒听得专注,他好像无论做什么都能投入十分的用心,明明是个发光体,在这样的场合下却衣着朴素得可以称一句衣冠简朴古风存。
当真是一心来听百家经筵的。
这最后一天的主讲者是正则真人,等讲完了,他才开口解释了迟来的原因:“我此行拖延,是受了南疆妖族影响,蛇族群起而不畏雄黄;近年来妖族愈发猖獗而肆虐我人族地界,诸位道友,怕是要早做准备才好。”
又是妖族生事。
“南疆不是蛊族的地界吗?有蛇妖能在那儿闹?”嘈杂之下又有人发问。
蛊族御蛇虫之术一向让人望其项背,这样的族群,还能为蛇妖所扰?
“此事若非我亲眼所见,我又怎会于此重要场合告知各位道友。”正则真人似苍老了几分,若妖族当真乱了,这挡在第一线的就是南境各个修士。
说完这事正则真人就宣布了散场,还真是跟南思远一样不拖沓的性子。
既然散场,各个修士也就陆陆续续下了山,景容他们也打算今日就走,拜别正则真人和南思远时,云景反被正则真人拉着絮絮叨叨了不少话。
“你是清玄的徒弟?”正则真人似有感慨,云景倒是不好意思了起来,匆匆答着:“记名弟子记名弟子。”
“那也很厉害了,我可是记得,她说过不收徒的。”
她确实不想收,是九尘师父把我强塞给她的。云景很想说这话,但还是保持了沉默。
正则真人看着云景,似回忆起了往昔,复问:“你是符修?”
云景点点头。
“那正好了,我家思远于符箓一道小有造诣,小友你若是不嫌弃,常来我终南观走动走动,跟思远交流交流,想来于你俩符箓一道的发展,都是有些好处的。”正则真人露出个笑来。
云景:嗯???她这是被拉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