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第八十七章,搬出都城//
二月十六日。
白昼,德妃和舒浅钰在给沈昭熙纳侧妃这件事情上,立场不和,德妃一个人生闷气。
夜晚,德妃忽然心疾发作,沈昭熙得到消息,匆匆赶来。
那一晚,德妃醒来时曾问及过舒浅钰。
沈昭熙没有说实话,他的嗓子生涩,哑声说,“她身子不适。在火泾城的路上,我们遭到过刺杀,我受了重伤,差点没命,还好有她在,这一路上,是她一直在体贴的尽心照顾我,加上舟车劳顿,我便让她在府中好好休息,晚些时候再来看望母妃。”
德妃对舒浅钰更加心存感激,她忆及白日里,舒浅钰的气色确实不大好,有点苍白,而且这次回来,舒浅钰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德妃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是自己的媳妇。
***
翌日,二月十七日。
较晚一些时辰,舒浅钰没有进宫去看望德妃,反而是曲瑶去了毓秀殿。
两人无意间说起沈昭熙,曲瑶从德妃的言语间知道沈昭熙心事重重。德妃从曲瑶的眉眼间看出曲瑶心中有些不快。
德妃温和关切的问她,“怎么了?不开心么?”
曲瑶端庄一笑,“可能是因为看见姨母身子不好,情绪比较低落。”
“那姨母定要快快好起来。”德妃微笑说。
言罢,德妃特意吩咐宫人做些曲瑶平时喜欢吃的糕点。
“姨母对瑶瑶真好。”曲瑶内心感激,给德妃揉捏捶背。
德妃的手轻抚着曲瑶的一只手,拍了拍曲瑶的手背,笑意温婉,“你是我的外甥女,我自然对你好。”
气氛亲睦,仿佛二人没有任何隔阂。
然而,人是会变的,只有德妃心里清楚,她对曲瑶不再如从前那般满意。
去年,德妃还曾私下对沈昭熙说过,“明辰,如果瑶瑶去宣王府,恐怕你的王府不会安宁。”
能在勾心斗角的后宫中立足下来的女子,又有几个女子是简单的人物呢?
曾经,德妃和妹妹曾有意撮合沈昭熙和曲瑶,然而,后来因为沈昭熙的身子不好,这件事情便作罢了。
如今,沈昭熙成婚后,沈昭熙的身子较之以前更加硬朗了,曲瑶也经常来德妃这里走动。
可曲瑶不怎么安分,譬如上次在宫中,曲瑶从楼梯上摔倒一事。
又有几人知道,曲瑶曾假意与舒浅钰争执,自己故意摔下楼梯,而这一幕,恰好被德妃给瞧见了呢?
德妃不糊涂,她知道曲瑶对沈昭熙有情,但她不希望现在这个喜欢耍小手段的曲瑶入宣王府,若曲瑶入宣王府,日后必定家宅乱。
不出德妃所料,曲瑶总爱有事无事弄出些幺蛾子。
二月十七日,曲瑶出宫后,去了趟宣王府。
都说酒后容易乱.性,那夜曲瑶犯糊涂,趁沈昭熙醉酒之时,主动勾.引沈昭熙,惹得沈昭熙震怒,最终曲瑶玩火自|焚,偷鸡不成蚀把米。
***
舒浅钰派人给沈昭熙送和离书的那天,是二月十九,沈昭熙收到和离书,震惊慌乱之余,也有心狠。
沈昭熙临去追舒浅钰前,命人去曲家,给曲瑶以及曲瑶的家人一笔不菲的钱财,把他们都送出火泾城,此后远离火泾城。
那一日,曲瑶匆匆进宫至毓秀殿找德妃,哭着求情。
“姨母,他们去曲家,要我们全家都搬出火泾城,明辰表哥让瑶瑶永不得再回火泾城,姨母,求您帮帮我们。”
“姨母,瑶瑶的娘亲是您的亲妹妹啊,您也是看着瑶瑶长大的,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瑶瑶求您了。”
曲瑶在毓秀殿乞求哭闹,哭声凄厉,撕心裂肺的哭泣声震耳欲聋,闻者不禁怜惜同情。
德妃坐在圈椅上,眸色湿润,眼泪无声滑落。
德妃知道,沈昭熙决定的事情,她也说服不了他,他从小到大便是如此。再则,舒浅钰和沈昭熙闹和离的事情,德妃已经知道了,德妃了解自己的儿子,若不是曲瑶做了什么,沈昭熙何至于心狠到让他们一家人都搬出火泾城。
儿子对舒浅钰着魔了,她能怎么办?她什么都做不了。
德妃站在曲瑶的面前,身子虚浮,仿佛摇摇欲坠,红着眼睛劝曲瑶离开火泾城。
曲瑶始终跪在地上,拽着德妃的衣摆,哽咽道,“姨母,我知错了,我求求您,您去和明辰表哥说一说,我的爹爹和娘亲从小就在火泾城生活,我离开可以,但让我的爹爹和娘亲留下好么?您出面好不好?”
德妃的声音虚弱悲怆,“瑶瑶,我的儿子,我了解,无风不起浪……走吧,和爹爹娘亲在一块,总归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强,走吧。”
后来,德妃又说了些话,曲瑶才绝望的哭着离开毓秀殿。
德妃泣不成声,返身,肩头颤抖的往寝殿走,脚步不稳。杜鹃嬷嬷正欲上前扶着德妃,却见德妃轰然倒地。
命运啊命运,命运总爱这般捉弄人……
沈昭熙也正是由于接到德妃忽然又倒下了的消息,不得不匆匆赶回火泾城。
***
德妃醒来,沈昭熙和明霞都在床边守着。
德妃的脸色苍白,眸色湿润,她总是在喃喃自语的发问,“怎么会变成这样?”
德妃这样问,是真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德妃只知道二月十七那晚,曲瑶去过宣王府,却被沈昭熙凶狠的赶出宣王府,曲瑶究竟为何会被暴怒的沈昭熙扫地出门,德妃不得而知,后来再是沈昭熙强行让曲瑶一家人都搬出火泾城。
舒浅钰还没离开火泾城的那几日,并没有住在宣王府,而是住在舒家,德妃是在舒浅钰离开火泾城后才知道的。
二月十八日,舒浅钰和德妃同桌用午膳,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也貌似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不曾想,第二日一早,舒浅钰便离开了火泾城。
沈昭熙选择默不作声,内心也在想,怎么会变成这样?
发生这些事情,全源自于他,都是他的错。
如果被陷害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妻子就好了,或许妻子会说他举止轻佻,是个好色之徒。他是男子,完全能承受这些伤人之言。
可偏偏被陷害的人是他的妻子,面对他的不理解,还有他冷漠的态度,她想和离,情理之中。
他在怪自己,是他没能护好她,一切都怪他。
可那个时候,他的伤痛和忌妒完全蒙蔽了他。
当初她之所以愿意嫁给他,是因为他算计她,陛下赐婚,她迫不得已才会妥协。
他忌妒那个男子曾陪伴了她许多年,二月十六那日,那个男子和她在床上翻云覆雨。即便他知道他们是被人算计的,他也不能容忍,他忌妒,也悲恸。
他丧失了冷静和理智,以至于他面对她时,对她态度冷淡,出事后不曾出言安慰她一句不说,还曾失控的冲她怒言相向。
她对他心寒了,离开时,她甚至连一句告别都不愿再和他多说,选择不辞而别。
德妃问,“你们真的和离……”了吗?
据明霞公主回忆,那一刻,素来沉着稳重的哥哥却惊愕失色、惶恐不安,用好几个“不”字堪堪的把母妃的话掐断了。
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样子,像一个垂髫,他的嗓音隐有颤音。
明霞从未见过哥哥这般惶然失措过,也从未见过哥哥对哪个女子这般痴情过。
德妃又何尝不是呢?
德妃叹息,“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她给你下了什么蛊毒,导致你对她这般沉迷着魔。”
沈昭熙的嗓子微微沙哑,“母妃多虑了,儿子没中什么蛊毒。”
德妃内心反对,都这样了,还没中毒?她怎么都不会相信。
德妃叹了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
德妃说,“阿钰连说都没有说一声就离开了火泾城,可是你欺负她了?”
沈昭熙的心底涩得发苦,声音隐隐微颤,“是我不好,是我惹她生气了,她心里有气,才会和我……”
“和离”二字,沈昭熙没能说出口,他无法接受。
顿了顿,沈昭熙接着道,“更何况,她的师父病重,时日无多,不足两月,阿钰才急着要去柳州浮图城。”
德妃说,“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你去趟浮图城吧,她心里难免悲怆,你身为她的夫君,应该怜香惜玉,在她的身边宽慰宽慰她。”
沈昭熙回答,“我一定会去的。”
德妃心思澄明,善解人意。
德妃活了那么大岁数,风风雨雨也经历了些,在他们这些小辈的面前,她算是过来人。
平日里,虽然舒浅钰话并不怎么多,但对舒浅钰好的人,舒浅钰都会记在心里,也会给予回报,舒浅钰以前对德妃的好,德妃胸中有数。
舒浅钰是个什么样的人,德妃心里多少有数,舒浅钰外表刚强,实则舒浅钰的内心柔软。
去年秋季,舒浅钰才没了父兄,如今又快要没了视她若己出的师父,有几个女儿家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和伤痛?面对亲人相继去世,再坚强的人都是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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