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唇微不可闻一勾。棠篱神色疏淡:“等你记住。”
梨胭眼睛溜圆:“记什么?”这一晚她要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棠篱盯着她:“刚刚讲的没听?”
梨胭摇头,“记着呢。”
“背一遍。”
梨胭:“……”
棠篱不再逗她,眸色突深,看着她道:“我已找到解药。”
梨胭瞌睡瞬无,眼睛亮晶晶:“在哪儿?”
“弥城逸王府。”
“我们什么时候去拿?”
“就这几日。”
“是真的解药吗?”别像她一样上当受骗才好。
“嗯。”
梨胭心中大石落地,笑容灿起。
华若桃李,芙蓉翩翩,能勾人魂。
棠篱心跳一窒,别开眼去。
梦境倏忽而止。
棠篱起床做饭。狐狸跟着一起。
它守他一会儿,跑去院子玩一会儿,又进去守他一会儿,又跑出来玩一会儿。
一进一出里,狐狸叼出卷轴,一跃跃上房顶,咬开卷轴,歪头看了看。
《情赋·始章》:
万物复始,得曰情字。本族之始,得曰情字。
无情之人,虚妄有情。无情之人,何得有情?
红渊之后,天下五分,四国一岛,遂得安定。
沇国宪帝,神道机缘,情丹三枚,吾祖诞之。
一曰鄢婴,二曰鄢勿,三者鄢姝。
鄢婴者,宪帝之娈;鄢勿者,长公主之宠;鄢姝者,稚子命危,求之得焉,转生为兽。
婴死勿亡姝无迹,族于千危万险中艰成。
《情赋·性章》:
以情为食,故曰情兽,人兽二形,随心可幻。
兽形似狐,雌白雄玄,人貌主塑,交之无孕。
三月春期,兽形孕子,四九诞之,再又成人。
饮血七日,与主契之,同生共死,否则止廿。
情兽契者,众情难食,只契主耳,不可脱也。
情兽之精,可解万毒,五觉甚敏,体能近妖。
天生纹鄢,鄢字殊异,剜之立复,为情兽记。
《情赋·训章》:
吾族若生,宁死勿契。契者乃奴,苟生何惜!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托之于人,如梦浮萍!
人心善变,晏姓极甚,灭我族心,百年不死!
日月山海,天地万阔,争其一方,立我万民!
狐狸看着字一行一行现出,密密麻麻,清楚极了。
可是,它不认识情兽一族文字。
第十章 离开县城
这一晚,狐狸如常等棠篱就寝。等啊等,月上柳梢,棠篱还在作画。
狐狸跳到书案上,对着他轻轻“呜”了一声。棠篱目不斜视,“赶着要,你先睡。”
狐狸懵住。
过了半晌,狐狸再次跳到案上,爪子试探着放到棠篱手臂上,偏头瞧瞧他。
棠篱看它一眼。
爪子“唰”地收回。
又过了半晌,狐狸两只爪子放到棠篱手臂上,尾巴甩了甩。
棠篱笔画一顿。
狐狸飞快瞧他一眼,飞快拱进他怀里,扒着他的手,呜了两声。
棠篱放下笔。
狐狸高兴地“呜呜呜”,尾巴甩啊甩,身子也在怀里拱了又拱,爪子把人扒得紧紧的。快睡觉。快睡觉。
棠篱摸摸它,“好了,睡觉,我再画一会儿。”
狐狸眼睛瞪得溜圆。
又过了一刻钟,狐狸看着人岿然不动,此时早已过了棠篱睡觉的点。
愁。
狐狸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棠篱心无旁骛。
“啪嗒。”架子上书掉了。
“咚。”盒子翻了。
“嘶啦——”衣服坏了。
狐狸瞧瞧他。棠篱视若无睹。
它呜一声,跳过去,坐在画儿上,仰起脖子:“啊——呜——”好像在喊:“睡——觉——啦——”
棠篱揪着它脖子,干净利落提开,眉目严肃:“别闹。”
狐狸气急败坏,一边“啊呜”“啊呜”“啊呜”,一边跳上窗台,气得要离家出走。
爪子才刚刚沾上窗台,身后声音传来:“呆着。”
狐狸身形一顿,瘫下去,瘫成一张狐狸皮。月光洒在它白绒绒的背毛上,毛毛随风轻动,有一点点萧瑟。
时间一点一点逝去。棠篱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
狐狸趴在他身后的柜子上,睡着了。
棠篱瞧了一眼,摸摸它,继续画画。
一柱香后,他再次回头,柜子上空无一狐。
狡诈的小狐狸。
狐狸跑到凝香楼的时候,整个凝香楼乱成一团。老鸨在大堂手忙脚乱,钱老太婆在后院声色俱厉:“一群废物东西!”
她上台的时候,正好听到王老爷骂老鸨:“你今天若不把人给我抬来,老子就拆了这凝香楼!”
她一上去,人群寂静。
随后,刚刚一个两个叫嚷着退钱的人瞬间斯文下来,吟诗颂词,摇头晃脑,一派君子之风。
梨胭嗅了嗅,没有闻到鄢月的味道。
她发起呆来。
所以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她会重伤如此?是遇到鄢月口中的天诛暗部了吗?她有亲朋好友吗?他们又在哪里呢?会不会……也生死不明?她要去哪里找他们……
梨胭眨了一下眼睛。对,手头事了,要去找认识她的人。
忘记自己是谁,是一件不安的事。从何而来,将往何去,记忆断层,人如浮萍,难以落靠。
每一个人的过去,都使他成为自己。她忘记一切,陡然长成这样,没有过去,无知未来,她不知道自己。
她要找到自己,而不仅仅是一副躯壳。
不过,在找人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做。
棠篱胸口的黑线已经蔓延到手臂,速度之快,令人不安。
先找解药。
梨胭突然想起凝香楼出现的棠篱气味,之前被鄢月打断,她一下子忘记,此刻又想起来了。
会是棠篱吗?他为什么到这里来?
梨胭眉头一蹙,是,是,是……她大吃一惊,原来他也会那样啊!
嗯……她眼珠动了动,有些怪异地想,身体已经那么虚弱了,还,还……可以吗?
据她所听,那事该是极费力的,棠篱……她摇摇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想!
“我来啦。”
梨胭耳朵动了动,听到二楼某房间里鄢月的声音。她以手遮面,悄声道:“帮我把卖身契送出去。”
“好叻。”
另一边,虚惊一场的老鸨和钱老太婆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