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笔书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输入小说名 可以少字但不要错字

天生尤物【快穿】高H 淫乱小镇 (快穿)插足者

      十下午的学科会议就更不顺利了。
    薛鹏举召集这次会议主要是为了商讨申请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的事。另外,还想就教育部“长江学者”申报的事在学科内部做一次协调。
    申请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的事已经谋划很久了。这可以说是他们学科的一个隐痛。哲学学科是东海大学的“重中之重”学科,在国内外学术界享誉甚隆。学科的奠基人和开拓者是黄侃如教授,在他手上申请到了博士学位授予权。但学科后来的发扬光大,却有赖于薛鹏举。黄侃如著作等身,誉满学林,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一介书生,不会包装,不懂运作,不知造势,不善公关,而这些又是在当今的学术气候条件下学科得以进一步发展的不可或缺的元素。所以,在黄侃如担任学科带头人时,学科本身并没有获得多少标志性的成果,他个人学术成就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学科的影响力。
    薛鹏举就不同了,黄侃如之所短恰好是他之所长。他熟知申报各类能给学科带来美誉度的国家工程和国家项目的套路,也注意积累能为学科的发展推波助澜的各种人脉,更善于把握机遇?乘势而上,一举将觊觎者众的诸多荣誉称号吸进百衲袋中。足以证明他这方面能力的一个细节是,他曾不间断地将有可能参与国家级评审的各路神仙请到西子湖畔来讲学,付给他们丰厚的酬金,并亲自陪同他们在湖光山色间“枕石漱流”,纵目游赏。刚到时彼此还有些生疏,离开时已是称兄道弟了。
    而为黄侃如所不及的另一优势是,他荣登了一校之长的宝座,掌握了可以为学科的腾飞插上翅膀的行政权力。有了行政权力,就有了更加畅达的学术话语权,就可以在决定学科发展命运的场合一锤定音。这些年,哲学学科相继申请到了“国家级特色专业”?“国家精品课程”?“国家级教学团队”?“国家级人才培养基地”?“教育部创新团队”?“教育部人文社科研究基地”等一系列令人艳羡的项目与称号,不仅获得了高额的研究经费,而且为学科成员的岗位聘任增添了分量极重的砝码。其风头远远盖过了相邻的中文学科和历史学科。
    其实,中文学科和历史学科的总体实力并不弱,就因为缺少薛鹏举这样的长袖善舞的学科带头人,才在与哲学学科的竞争中连遭败绩。试想,在包括文史哲在内的人文学科只有一个校内推荐名额的情况下,校学术委员会会做怎样的选择呢?身为学术委员会主任的薛鹏举即使对取舍不置一词,大家也会自觉地把选票投给哲学学科,因为校内推荐只是第一步,冲出校门后的竞争会更加激烈,如果冲到国家层面后被淘汰,这个唯一的推荐名额就浪费了。大家相信,只有薛校长领衔的学科才能确保在后一步申报成功,为学校赢得荣誉。不把选票投给哲学学科投给谁呢?谁能像薛校长一样发必中鹄?百战不殆呢?
    但哲学学科也有它的短板,那就是迄今还没有申请到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而中文学科和历史学科都已经将这一项目收为囊中之物了。这意味着,在这一节点上,哲学学科暂时滞后了。
    唉!竞争越来越白热化了,什么都得比,个人和个人比,学科与学科比,学校与学校比,非得比出个高低上下。没有人追究这种风气是怎么形成的,也很少有位高权重者对这种风气说不。抨击者有,那都是草民百姓,顶多在酒桌上骂娘,或者在网络上发发牢骚,改变不了局面的。现在的局面是,比的范围不断扩大。就科研项目而言,原先是比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的数量,“哈哈,今年我们学科得了三项,而你们只有两项,那我们就胜出了哦”;后来又比谁先争取到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美其名曰“由注重数量向注重质量转型”。
    历史学科在校内率先申请到这一项目,捷报传来,历史学院大楼里一片欢腾。终于有了压哲学学科一头的资本,可以扬眉吐气一回了!于是,学科负责人逢会必说:“我们一路斩关夺隘,获得了校内唯一的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这是东海大学发展史上历史性的突破!”
    后来,中文学科赴京参加招标答辩,也胜利而归,同样着意在校内外掀起宣传的声浪。历史学科负责人继续标榜其“首义”之功,但悄悄将用词由“唯一”改成了“第一个”。夸耀归夸耀,表达还是必须严谨的。
    这给哲学学科,尤其是学科负责人薛鹏举造成了很大的压力。所以,他今天一开口就说:“‘压力山大’啊!”大家都有同感,很快就在要不要申报的问题上达成了共识,一致认为,事不宜迟,今年就要申报,而且一定要申报成功!
    重大招标项目需要确定一位首席专家,这也毫无争议,非薛鹏举莫属,大家一致赞成。那么,申报什么项目呢?招标指南上有一个“中西哲学交涉与融通研究”,正好吻合大多数学科成员的研究专长,可以群策群力,协同攻关,因而也一致通过了。到这时为止,进展还是相当顺利的。问题卡在下一个环节:由谁执笔起草申报书?薛鹏举提出这个问题后,大家面面相觑,无人主动请缨。
    哲学学科能得到长足发展,薛鹏举厥功甚伟,但他从不居功自傲,在学科内部还是能充分发扬学术民主的。他知道,在大家眼里,撰写申报书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内容很多,要求很高,不光要绞尽脑汁,还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初稿完成后提交学科讨论,还得被大家品头论足?说短道长,有些修改意见彼此相左,如何采择?至少要数易其稿,才能被“看人挑担不吃力”的众人接受,而那时你已经被扒掉了几层皮,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入世很深的薛鹏举猜到大家可能都有这样的想法,但他没猜到很多人还有另一种更加无法明言的想法:你为撰写申报书付出了再多,在团队中也只能是个配角!主角当然是薛鹏举,首席专家嘛,荣誉和风光主要是他的。而且,在最终成果的排名中,自己也未必能占到第二位,团队里比自己资深的多着呢,在咱们这类传统学科中,通行的原则是论资排辈而不是论功行赏啊!既然如此,有谁肯犯傻呢?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薛鹏举寻求支持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众人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他的目光对接。他只好点将了:“陈平川老师,你辛苦一下如何?”陈平川摆手说:
    “哎呀,我在赶写出版社的一部书稿,抽不出时间呀。”他目光转向另一位:“那么,王尔德老师,你怎么样?”王尔德摇头说:“对不起,薛校长,我最近植物神经紊乱,正在吃中药调理,不能用脑啊!”薛鹏举无奈苦笑,盯上第三位:“孙泰老师,要不你来操刀?”孙泰也推托说:“我女儿这几天要回国。”
    薛鹏举很不高兴了:以前给大家分配任务时并不是这样的啊!莫非一旦退出行政岗位,连在学科内的威信也会丧失?不是吗?过去谁会这样拂他的面子呢?他感到一阵悲凉,赌气说:“既然大家都忙,那就由我自己来起草吧。”
    这时,有人帮腔了:“那怎么行?杀鸡焉用牛刀!孙泰老师,你女儿回国应该不影响你起草吧?既然校长点了你,你就当仁不让吧!”众人纷纷附和,一致推举孙泰,孙泰不得不答应下来,暗自后悔自己反应太慢,编造了个极易被推翻的理由。
    第一个议题结束了,休会五分钟。薛鹏举走到洗手间门外时,听到有人在议论:“孙泰,起草这活儿其实也是有好处的,以薛校长的为人,项目申请下来后,至少在经费上不会亏待你。”“唉!不比从前啰!你觉得他现在还能申请下来吗?我恐怕要做无用功了!”原来孙泰对申报成功根本就没有信心,他的信心随着薛鹏举的官位一起被抛到爪哇国去了。薛鹏举识趣地退了回来,以免引起尴尬。
    他忍着便急,主持了第二个议题:在学科内部协商推荐“长江学者”。“长江学者奖励计划”是教育部与香港李嘉诚基金会为振兴中国高等教育共同筹资设立的专项高层次人才计划。入选者不仅每年奖励二十万元奖金,还能享受其他种种优厚待遇,包括为圈内人所看重的学术权力。这项计划最初只对理工科开放,慢慢也扩大到人文学科了。条件规定校领导不得申报,所以薛鹏举本人与这一荣宠无缘。但他希望本学科有人进入“长江学者”的行列———这也是可以“比”的指标之一啊!
    现在,又到了申报季,学科内有两位教授跃跃欲试,但名额有限,如果两人同时申报,到后来无异于自相残杀,是很不策略的做法。从理论上说,应当分批申报。这就有个先后顺序的问题了。今天,薛鹏举便出面协调此事。
    两人旗鼓相当。一个年资深些而成果稍弱,一个成果强些而年资稍浅。如果有一人主动谦让,“我缓一年再报吧”,矛盾就解决了。但谁也不愿做这样的表态,这就有些麻烦了。办法也有,那就是学科全体成员投票表决,但那样就逼着大家站队了,弄不好会划出两个阵营,造成学科内部的分裂。薛鹏举觉得还不如自己来做“恶人”,虎落平阳,余威犹在,他们总不至于与我翻脸吧。
    还真就翻脸了。薛鹏举主张让年资深的华震天先报,因为他已机会不多。话音刚落,年资浅的秦浩天就表示抗议:
    “凭什么呀?难道成果的分量就不敌年资吗?”如此不知进退,彻底激怒了已蕴蓄了太多不快的薛鹏举,他前所未有地拍案大怒道:“好了,别说了!作为学科负责人,今天我就独裁一下吧,这次采用‘序齿’的推荐办法!散会!”
    秦浩天却不依不饶:“怎么?你还想一手遮天吗?”这话已经很伤人了,而他还不肯罢休:“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强调年资了,因为你自己这些年也没有真正的科研成果!”这就更出格了,不惟薛鹏举怒火中烧,也触犯众怒了,毕竟薛鹏举这些年带给大家很多实际利益,绝大多数人都曾受惠于他。于是,这次学科会议便在众人对秦浩天的一致谴责和声讨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