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欺骗我们或者记忆丧失
当记忆欺骗我们或者记忆丧失1.记忆的局限
很不幸,无数人都在我们的监狱系统中为着他们不曾犯过的罪行而成为时间的仆役。这一令人沮丧的事实强调了不准确甚至是错误的记忆带来的后果。然而,我们记忆系统的复杂性恰恰极易导致其对事实的歪曲。要忘却某件事,你在以下三个阶段中任何一个阶段出错都能达到目的——记录、维持和唤起,而要记住某事,这三个阶段都不能出现任何错误。我们能够准确地记忆事物,真是奇迹。甚至就算记忆被歪曲了,它还是能够精确地重拾记忆中的往事。
如果这个被叫做记忆的复杂网络是由感觉、情绪、思想、话语、感官知觉、情感、想象和智力组成的,我们能否期望,它不受外界以及不同解读的影响?当然不能!
记忆主要有两种,内在记忆和外在记忆——前者更为稳定,后者则不如前者。内在记忆包括程序学习(如技能训练、身体习惯)、情绪编码(如创伤、恐怖及其他强烈的感官经历)和应激反应学习(如押韵、面孔、抽认卡),以上所有几乎不随时间改变。而我们有意识加以依赖的外在记忆(充满内容、数据、事实、地点和事件)却极为主观,易受外界影响。
伊丽莎白·罗夫特斯是一位目击证词和记忆扭曲方面的权威,她解释说,记忆痕迹并不总保持在完整状态,而是随着时间和外界影响发生改变。“我们确实创造记忆并在每次回忆的时候重建记忆——或用新的联系加强记忆痕迹,或有意忽略减弱它。”她说。即使记忆痕迹起初相当清晰,它也极易遇到使之产生变化的各种影响,如另一个人的意见,下意识的建议、误解和分心等。法官在公开案件中非常清楚确保陪审员们不受记忆质变的影响;因此,隔离陪审团是在高度公开案件中常用的做法。
对记忆主观性的生物学解释在于每次我们回想某段往事时,就激活了神经元关联中的一片区域或网络。细胞间的关联将轴突与树突连在一起。最初学习时被激活的脑细胞此时被“点燃”并“关联”起来。使用使这些联系得到强化,弃置不用则使它们减弱。误用能够创造新的,有时并不精确的关联;滥用会改变或完全毁坏已有的关联。总之,这些为我们语义(事实)和事件(经历)回忆提供“配线”的脆弱关联记忆改变。
⊙记忆的结构
歪曲人回忆的影响有多种:回忆提示的缺失;衰退或误用;受到能将旧的记忆抹去的新知识的干扰;压抑;指点或建议;感觉或经验。当中任何一个因素都能干扰原始记忆痕迹,导致记忆错误。但是错误记忆完全是被创造的吗?会不会是由于正确记忆被歪曲而产生的呢?实验证明只要重复错误记忆足够的次数就能让人们相信它是正确的。以兄弟姐妹为对象的研究表明,当兄妹中的一个捏造一个与另一人有关的记忆,这个人很有可能开始回忆有关这一“真实”事件的细节。这些例子说明我们的记忆很易受影响,外在记忆很容易被改变。
著名的瑞士心理学家让·皮亚杰对他童年时一段痛苦经历的叙述使其对错误记忆的性质有了了解。多年以来,他一直认为他在初学走路时被绑架过。他对这一创伤性事件的细节都很清楚:“案发”的街道、把他从照看者那儿夺走的人、不知情的警官赶到现场之前他的反抗。直到十几岁皮亚杰才得知,事实上,这一事件根本没发生过。保姆在数年后承认她编造出这个故事作为一个给皮亚杰富裕的父母留下好印象的计谋。皮亚杰记住的只是这件事的叙述,而他却惊人地“看到”了整件事的细节。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段记忆对他来说变得和其他一切一样真实。创造记忆的能力(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人的)被一次次证明。
⊙回忆提示缺失案例
记忆时大脑首先受到刺激,然后将其记录在合适的区域;回想时,提示或二次刺激会把你带到记忆网络。因此当我们处于某种特定情绪中时,我们倾向于回忆在同一情绪时记下的事物(状态依赖),同样,有回忆提示的时候,我们回忆的信息也会增多。如果无法获得回忆提示,那记忆也无从获取。这就是唤回目击记忆的最佳方式是回到犯罪现场的原因。我们当中许多人就有过重获回忆提示的经历,只要重新回到之前的环境就能办到。下一次你因为考试结束后才想起答案而打自己的时候,搞清楚,这种情况便是记忆提示缺失。回忆提示可能是有意识的,也可能是无意识的。
想象一下你在开车时,是否经常靠无意识的暗示去唤起你的记忆。在我开车去办公室的路上,闪烁的黄色交通信号灯总能使我自动快速向右转。桥上标志着出口的信号也有类似的效果。有意识的线索也很有帮助。试着先记住一些街道的地址再去认路,然后尝试去记住一些标志性的标记,如显眼的建筑、路牌或地理特征以便认路。哪一种比较容易呢?大多数人会觉得有视觉帮助的线索比较好。为什么呢?因为这种线索更容易引起人们的联系和独有的含意从而产生大量的记忆路径。反之则很容易遗忘或记得不准确。
⊙罪恶的双胞胎:疏忽和分心
我们不需要将看见的所有东西都内在化。实际上,大部分我们随时接收到的感官信息都因为没有什么价值而被忽略掉了。我们不可能总是保持有意识的状态。将信息进行编码并不总是自动进行的,尤其是当我们被外在事物打扰的时候。
因此,在犯罪现场并不能保证目击的准确性。对这个问题最显而易见的解释就是,他们所见的东西并不一定能和他们被问的问题对得上。缺少注意力实际上是我们遗忘事情的主要原因——每天坐公交车上下班的人十分清楚坐车很容易使人变得过了时间却不知所想。对待分神的唯一方法就是对能使你和你的目标分心的事物保持足够的清醒,并且不让这些事物有机可乘。举个例子,如果你要给植物浇水,但又想到要喂狗,弄清楚它们之间的冲突,然后过会去喂狗——记忆培训的创造者丹尼尔·拉普把这种方法称为单轨迹思考技巧。
2.记忆会减弱或衰退吗
虽然大多数心理学家都认为长期记忆即使不能获取也会永久保存在头脑中,但一些神经生物学方面对无脊椎生物体的研究表明,神经系统的长期变化可能会使某些简单的记忆减弱或消失。这种观点证明了关于遗忘的衰退理论。正如柏拉图所写的:“在我们记忆时,我们使头脑中的沟壑变深,但时间又会慢慢将沟壑磨平,从而使我们忘记。”
⊙记忆干预
简单来说,无意中听到别人对某事物的描述会对你的记忆产生影响,正如较晚发生的事会对早些的事产生影响一样。举个例子来看,你最近发现你的一个大学同学(你当初对他印象很好)被指控为汽车大盗。这个新信息使你重新考虑你对他的好感。现在,你回忆中的他并不是那么值得相信了。可见,目前的信息影响了你过去的记忆。
艾宾浩斯时间对遗忘影响的研究很重要,但是心理学家发现相互混淆的事物,例如,后发生的事物对原先的记忆的影响和冲击,对记忆的准确性也有影响。干扰可能来自很多方面,报纸、邻居或无意中的对话都有可能。干扰理论表明,新信息即便不能否定旧信息,也会对其造成混淆。而且类似的新信息越多,越有可能产生影响。所以结果经常是信息的混合体,那就是说我们失去的相继发生的事物对记忆影响的轨迹。举个例子来看,如果有人问你昨天晚饭吃的什么,你会很容易想起来。但是若问你上周四吃的什么,很有可能你不会很容易记起来。按照干扰理论的解释,这就是很多简单事物相互影响的结果。
干扰发生是因为你对一件事物的内容和地点的记忆是同时进行的。你所记的每件事都有地点伴随。但是,事情越特别、相关和有意义,就越容易记忆。被干扰的越多,越容易混淆。例如,我们使用电脑时,我们给每个文件夹命一个不同的名字,以便以后找到。但现在一个病毒侵入你的电脑,把所有文件名改成一样。文件还在那里,但你如何找到你要的呢?这就是干扰在记忆里的工作原理。
⊙情感记忆
在遗忘的方面我们比较忽视的是:记忆是加上我们的情感的。大多数人对有强烈感情的事记得比较牢固吗?是的,我们比较擅长记忆事情的发生而不是细节。心理学家乌尔里奇·纳赛尔通过研究证明,实际只有29%的事物能够准确记忆。像结婚、子女出生、家人死亡等影响生活的事件,或者第一次拥有自行车、宠物、汽车、亲吻或分手等事件会在脑中产生化学反应,神经递质会认为它们很重要,因而容易记住。
强烈的情感记忆更容易被牢记,它们比较特殊,因此通过比较直接的路径到达大脑。比较愉悦的事情可能会由海马体进行处理,然后储存在颞叶里;而情感记忆则会像其他非情感记忆一样,由视神经床开始,但会立即返回扁桃体做长期储存。
研究人员指出,意外事件,如地震、恐怖袭击、飞机失事等,目击者可能会因受强烈刺激而遗忘。这点很重要,因为情感压力和损伤性压力之间有一个临界点。情感强度会因释放葡萄糖皮质类固醇而变得独特、重要和值得记忆。损伤性或永久压力则会导致皮质醇中毒。
长期这样,因损伤性或永久压力而造成的大量皮质醇释放会杀死脑细胞。压抑、过度损伤、心理障碍等是导致皮质醇过度释放的主要原因。
3.痛苦的记忆
伴有巨大压力和紧张感的记忆,通常与强烈的情感联系在一起,这些记忆帮助我们从危险的境地中解救出来。尤其是当遇到危险时,记忆会绕开大脑的高级指挥中心,以保证可以做出快速的反应,这也就是所谓的“斗争或逃跑”现象。危险似乎被编码直接传输到大脑,并且经常导致反身行为,这种行为可以持续永久。比如说,如果一个人在儿时被狗攻击过,那么他很可能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期内都会惧怕它们,除非他变得对此不敏感或者重新认识这种“情感记忆”。
恐惧是所有情感记忆中最强烈的一种记忆。不过,其他的一些情感,比如失望、挫折、悲伤等,也能够触发内在的(下意识的)记忆,这些记忆会唤起强烈的反应。现在临床学家正在用记忆技术寻找新方法来释放掩盖在“精神躯体”里的创伤。他们的许多成果可以被解释为威廉·莱西的精神疗法,他在五六十年前就指出痛苦的经历是如何以惯常的肌肉紧张和神经肌肉模式被存储在身体中的,他称这种模式为“身体盔甲”。现在我们知道,实际上,痛苦的记忆以“神经缩氨酸”和其他化学物质的形式表现出来,然后它们在身体里循环,在一个细胞表面上发生永久的改变。
在很多情况下,痛苦的记忆会演变成一种避性反应和其他一些持久性的非逻辑行为。严格说来,当这种记忆被唤起时,我们似乎不会采取非常理性的行为。这种记忆的结果会对当前的情况做出不合适的反应。有些时候提到像“感情包袱或是有毒记忆”这样的现象,如果我们不承认他们的存在,那么这些联系最后就会妨碍当前的关系往来和健康的交流模式,并且可能有意识地用更合适的反应替换过时的反应。
⊙被压抑的记忆
这种特殊的记忆是被暗暗存储的最痛苦的记忆。这就意味着当我们对这些记忆做出反应的同时,不会把它们和语言联系起来。我们可能太年轻,或是太恐惧,或是太困惑,以至于不能对别人提及这些。然而,我们身体知道这些痛苦——即使我们没有用语言把它表达出来。我们称之为压抑的记忆就在于它是完全没有表达过的记忆。也许这些记忆太痛苦或是太困难,因而不能够分享。尤其是如果当这种记忆是在出现语言之前产生的,用语言描述它们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我们把语言和这些创伤联系起来,那么创伤就能够被剖切开,能够被理解,就可以治疗。
美国加州大学医学院所做的一项调查表明,在大部分有过精神创伤的幸存者中,60%的人清楚地记得他们的经历——他们或者是幼年被性虐待,或者是经历过战争,或者是遭遇街头暴力,或者是经受过自然灾害,另外40%的人患有全部或部分的健忘症。对于这种遗忘,第一个做出解释的是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他称之为压抑,即自觉地把痛苦的记忆从有意识的思想中清除出去。虽然弗洛伊德在大量病人临床实验的基础上来证明这个现象,但直到现在,与压抑有关的一种可能的生物联系才被证实。北克拉利纳大学教授米切拉·加拉格尔主持的研究项目发现,肾上腺皮质激素在压抑和记忆的生物系统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它们像是一个痛苦障碍,或者是一个记忆障碍一样发挥着作用,在面对无法忍受的精神或身体的痛苦时,会给人提供一种自然的保护机制。
⊙压抑与恢复记忆的争论
心理学家伊丽莎白·洛夫特斯认为,一些人只是短暂的压抑,后期经过努力是可以恢复对过去痛苦的记忆的,几乎没有科学证据可以支撑全部记忆遗忘的观点。尽管过去十几年很少有报道称一些个体在家人和朋友的帮助下恢复了长时间被遗忘的痛苦记忆,但是伊丽莎白·洛夫特斯坚持认为,大部分被压制的记忆是不会被完全遗忘的。大屠杀的幸存者或是退伍老兵对痛苦经历长久的记忆表明,即使当一个人想要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时,环境也会无意地触发他们的记忆,实际上是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这些记忆的存在。
大脑中存储创伤记忆的地方——扁桃体,似乎一直存储感情记忆。这种让人深刻记忆的杏仁状结构被称为“我们储存的情感智慧”。它是我们生活中曾经经历过的所有感情活动的储藏室。由于这些活动中很多可能与生存有关,所以将它们储藏起来是正确的。这点同时也表明,完全清除创伤记忆是很难的。
压抑产生的程度标志着精神病学会和治疗学会间的一个热烈的争论。争论的一方认为经历多种感情伤害的人,他们记忆中可能存在一定的“空洞”,它们作为一种自然的精神自救机制而存在。这种“重度的压抑”被认为陷入灵魂之深以至于通过外在的记忆方法是无法恢复的。压抑理论的信奉者则经常倡导用“治疗恢复”方法(包括催眠)来“恢复”深藏于潜意识中含蓄的记忆痕迹。
争论的另一方认为,那些意志不坚定的人容易受不道德的临床医生的规劝,进而“记住”从未发生的事情。建议很容易影响记忆,为精神压力作辩解的期望之强烈以至于我们真的可以编造原因。
4.建议力的影响
在伊丽莎白·洛夫特斯和同事所著的关于目击者的回忆研究的经典著作中,实验对象被要求观看了一个幻灯片:汽车在停车牌前暂停后撞击并进入一个十字路口。目击事故后,一些实验对象被问到:“当汽车停在‘停止’标志处后发生了什么?”其他对象则被问到一个有意误导的问题:“当汽车停在‘让行’标志处后发生了什么?”后来,每个人都被问到汽车是在停车牌还是让行牌前暂停。
那些被误导提问的人们倾向于记住已经看到了一个已有的标志。研究人员称,误导的建议有效地消除了现存停止标志的任何记忆。
然而,心理学家指出,其他的研究表明,误导信息并不一定消除原始的记忆,但是会导致记忆源的问题——对原始记忆中的实际编码及后加在记忆中的信息的困惑。换句话说,这个人就变得无法识别记忆来源于什么。这可能导致一些十分困惑的回忆,在法庭的陈述中,这是一个特别值得注意的问题。一个人可能对自己记忆力的准确性十分自信,然而,它毕竟是个记忆的综合体,仍然会存在缺陷。
⊙引导
引导是一种能够影响记忆的暗示。引导就是在检索事件前,连续提供精心挑选的内容。研究表明,单词可以通过暴露而无意识地插入一个物体的记忆。当警方对目击者和嫌疑犯施加压力时,有时会使用引导。当律师们提问暗示性的问题时,也会使用这种方法。而父母们在将他们孩子的能量导向某一特定方向时,也会使用这一方法。
用5秒钟的时间仔细研究下面的每个单词:assassin(暗杀)、octopus(章鱼)、avocado(鳄梨)、mystery(神秘)、sheriff(治安官)和climate(气候)。现在想象一下,你先做一个小时自己的事情,然后回来参加几个测验,在测验中,你会看到一系列的单词,并且被问到在以前是否记得见过它们。这些单词是:twilight(黄昏)、assassin(暗杀)、dinosaur(恐龙)和mystery(神秘)。你可能会记得assassin(暗杀)和mystery(神秘)出现在了前面的单词中。接着,你会被告知,你要看到一些拼写不全的单词,你的工作就是尽力将这些单词填补完整。
ch____nk
o_t__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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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猜一下会发生什么。你可能很难正确地填补两个单词,chipmunk(花栗鼠)和bogeyman(精灵),对吗?然而,对于另外两个单词octopus(章鱼)和climate(气候),你可能会脱口而出。原因十分明了,你刚才看到过octopus(章鱼)和climate(气候)这两个单词了。在单词学习中,你被灌输过了这两个单词。浏览列表上的单词似乎就是在引导我们的潜意识。这种练习表明,无论是否为下意识,我们都很容易受到暗示的影响。这种不准确地采用或者调整记忆的倾向被称为潜忆。
⊙多大的人都可以被引导
对牙牙学语和刚出生的婴儿的研究表明,婴儿在很早就形成了对妈妈的“偏爱”。在一个实验中,新生儿通过吮吸奶嘴来体现他们所听到的声音,这证明了一个3天大的新生儿在听到妈妈声音时会吮吸更频繁,要比听到不熟悉的人时次数更多。婴儿在子宫里已经将妈妈的声音刻在了记忆中吗?也许吧。在另一个研究中,在孕期的最后6周里,如果孕妇大声地重复朗读索伊斯博士的故事,那么之后的吮吸实验中则会显示新生儿更愿意聆听他们熟悉的故事而不是以前从没听过的。现在,我们必须考虑到婴儿不只是记忆了妈妈的声音。无论这些例子证明了引导的效用还是别的,它们都显示了暗示记忆的无意识性。这种微妙的影响形式可能不仅能帮助解释新生儿对于已知事物的偏爱,它更能启发我们对于自己个人偏见的解释。
⊙感知
我们感觉所感知的每一个信息都增加了我们的个人经历,并形成了我们的准则。因此,这种感知过滤器,就为我们的各种解释涂上了色彩。这就是为什么对于同一事件,不同目击者的记忆也各不相同的原因之一。人脑是如此复杂,以至于它会自动和无意识地根据过去的经历,用一个不完整的图像、场景或者情节,持续地填充其中的空白。
圣地亚哥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大卫·鲁梅尔哈特证明了我们的感知过滤器是如何在下面这个简单的情节中运作的。考虑下面的两个普通句子:
玛丽听到冰激凌卡车正从街上开来,她想起了她生日时收到的钱,马上跑回屋去。
鲁梅尔哈特解释说:多数人都认为玛丽是个小女孩,当她听到卡车声音时,她想要冰激凌,她跑回屋去是为了取钱买冰激凌。也许,这很明显,但是在这两个句子中,在哪里确实说到了这些?他解释说:“多数人都通过个人通用知识的储备,经过一系列的推理,添加或者补充遗漏的部分。”正是通过这些记忆的联合网络,我们认识了图案或者符号的变体。考虑一下你在解释右边图像时感知力所起到的作用。
当你注视这些变形的图像时,你看到了什么?
上图图像不清晰,下图中已经恢复原样,当你观察它们时有什么感觉?你高效的记忆能否填充空白?很可能是的,这说明大脑是如何无意识地对环境做出解释的。1932年,弗雷德里克·巴特莱特爵士在他的《记忆》一书中写道:“过去发生的事情决定了人的态度、期望和知识,而这些又影响了人的记忆过程。”这一矛盾在上一页的记忆赛前练习中已经提到。
⊙失忆的原因
一项研究发现,67%接受调查的成年人都担心记忆力损失。记忆力减退是由多方面因素引起的:营养不良、脑部受伤、神经系统紊乱、脑瘤、吸毒或酗酒,规定的药物治疗、焦虑或沮丧,由持续的压力而导致的皮质醇的过度消耗、更年期雌激素的减少,或时间的流逝等。
时间的流逝
虽然大脑能够而且的确会在人的一生中不断长出新的脑细胞,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脑内的)海马状突起部位树枝状枝干的减少、氧气缺失、细胞损坏还是可能导致记忆力减退。这种记忆力的自然衰减可以部分解释为什么我们的记忆力会退化并随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严重。从结构上讲,当记忆潜力不能被练习、使用、良好的营养所支持时,由于越来越没有新鲜事物来丰富大脑,大脑中的联系就会变得越来越少。
在体力逐渐崩溃之前,另一个正常失忆的原因可能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所编码和存储的新的经历干扰了我们回忆往事的能力。这样,年纪越大的人受到的干扰越大,也越容易健忘。
心理压力与沮丧
心理骚动对记忆力的伤害要比很多人想象得更大。持续不变的压力、焦虑、悲伤、感情受伤,还有沮丧都是记忆力的杀手。比如,出于对发表一场演讲、参加难度很大的考试、失业或生活的变迁所带来的紧张不安可能暂时减弱我们的记忆力,更为严重的是这些长期阴险的压力。一个年复一年地持续在痛苦的环境中工作的人,正在杀死他的脑细胞。在家庭紊乱环境中居住的孩子经常会经历记忆困难,这些困难导致在做作业或考试中出问题。在任何年龄段,情绪骚动或长期沮丧都会导致严重的记忆问题。因为当生活在一个极端情绪化的状态中时,大多数人往往不怎么注意外部世界,而是更注意内心的痛苦和斗争。但是,为了记住某些事,我们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可喜的是,当人们的压力或沮丧心情消失时,记忆的全部功能都能恢复。另外,现在对焦虑和沮丧的治疗方法也能帮助许多人重获他们的记忆力。
5.当记忆背叛我们
我们突然想不起某个常用的词,我们一直认为正确的东西却被证明是错的……我们的记忆不总是完美的。那么,关于我们自己的经历呢?生动的细节能保证它们的真实性吗?我们能否相信自己的直觉?当把所有这些记忆都当真时,我们能否为自己的直觉而骄傲?
⊙如何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验证记忆是否忠实于现实,这并不容易。如果存在几种说法,在没有“客观”证据时,如何考虑到方方面面来下结论?然而,当不同的人(例如同一个家庭的成员)对同一事件(他们中的一个人童年时期突发的一件事)拥有相同的记忆时,难道不是这些年来达成的共识?许多轶事由于被多次复述会变得更美好,难道不是我们使它变得越来越远离真实?那么,是否存在一些判断依据来区分真实和虚假的记忆呢?
创造虚假的记忆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实验,慢慢地读出下面的词让被测者记住。
过几分钟后,让被测者说出自己听到的词。有超过一半的人可能会给出与医学相关的其他词,比如“医生”,但是这个词却没出现在列表中。
⊙瞬间记忆
“当获知以下事件时,你正在做什么?肯尼迪总统被暗杀时、前披头士成员约翰·列侬被杀时、埃及总统安瓦尔·萨达特遇刺时、戴安娜王妃发生车祸时、‘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爆炸时……”所有这些事件都是精神心理分析家用来研究瞬间记忆的材料。一段带有强烈感情的鲜明而详细的记忆能持续多年,但却常常被错误地用来与瞬间成像相比较。通过公众对重大事件的描述,心理学家可以比较一个为数众多的群体的记忆。在事发后的不同时间段(事后1天或几年)进行调查,能够分离出关于这些事件的记忆的特殊性:清晰度、细节的数量和类型、连贯性等。
“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爆炸
1986年,一个研究小组记录了在该事故发生时一群学生的活动。3年后,研究小组重新联系这些学生进行询问。结果,大约44%的人有所改动,有些人的说法变得简单,有一些人的说法则变得复杂。后来的描述变得丰富或与第一次描述截然相反的,是对自己的记忆极度自信的一类人,不管再过多久他们的描述都不再改变或添加。
确信与真实不一定一致
瞬间记忆鲜明而详细的特点与由此产生的确信,都无法确保其真实性。那么这种确信从哪来?主要是通过伴随记忆的鲜明感觉和精确细节来发挥效力。对真实事件的改变和附加仅仅是“善于讲故事的人”的装饰,有时候,新的元素在不为我们所知的情况下悄悄地潜入我们的记忆中。
⊙修改记忆
一般,瞬间记忆的真实性问题并不具有重要性。但是,如果在司法背景下判断记忆是否精确则是另一回事。打比方来说,被传唤来的目击证人在陈述事故时,其可靠性到底有多大呢?
诱导效应
在一个实验中,美国心理学家伊丽莎白·洛夫特斯和约翰·帕默放映了7段关于交通事故的短片。在观看完短片后,他们让被测者描述观察到的场景,然后回答一系列的问题,其中一个问题是“汽车在相接触时的速度大概是多少”,但这个问题不是以同样的方式向所有人提出的,对不同的被测者“相接触”这个词可能用“相撞”、“相碰”等。结论验证了研究人员的假设,如果使用的是较强烈的词,得到的是一个较高的数字评估:使用较弱的词时估计的平均速度是50千米/小时,当提到猛烈碰撞时估计的平均速度达到65千米/小时。
错误信息效应
另一个实验中,在被测者观看一段交通事故短片后,分别给他们一份关于这起交通事故的书面报告。一半报告中存在部分错误信息,例如用“停车”指示牌代替了短片中的“让行”指示牌。然而,当研究人员询问被测者是看到“停车”指示牌还是“让行”指示牌时,15%~20%的人确定看到的是“停车”指示牌。
权威肯定效应
美国心理学家索尔·卡森设计了一个实验,被测者在一个实验助手的监督下用电脑输入一段话,事先,他们被警告不要触碰alt键,否则电脑可能会死机,并且资料将丢失。实验中,电脑突然死机,然后实验助手指责被测者触碰了alt键,刚开始被测者都否认。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按了那个键。在一半的情况下,实验助手假装看到被测者按了alt键;另一半的情况下,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接着,实验人员制定了一份坦白书要求被测者签字,69%的人签了字,其中28%的人相信自己按了alt键。被实验助手指控并打字极快的被测者全部都签了字,并且65%的人承认是自己的错,甚至35%的人还创造了某些细节来确认自己的罪行!
⊙有争议的儿童记忆
常言道“童言无忌”。那么,儿童的记忆带来的又是什么?他们的记忆总是真实的吗?是否被“狡猾的”成人的意见影响了?
萨姆·斯通的故事
这是1995年做的一个实验,一群孩子事先听了许多关于一个名叫萨姆·斯通的陌生人的不良评论。之后,萨姆·斯通来到教室呆了几分钟,并和蔼可亲地与孩子们进行交谈。但当孩子们被问到萨姆·斯通是否会做出可能令人不快的事情时,比如撕书、弄脏毛绒小熊,在3~4岁的孩子中,5个中有一个肯定自己看到萨姆·斯通犯了错,而实际上他完全无罪。当研究人员提出倾向性的问题时,接近一半的孩子指控萨姆·斯通犯了错。而在年龄大些,约5~6岁的孩子中,6个孩子里只有1个提到“嫌疑人”可能会犯错。而且孩子们关于萨姆·斯通犯错过程的叙述颇为详细,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对错误的顺从
大量实验表明,学龄前儿童或更小的孩子更易受教唆。但由于成年人歪曲事实的可能性更大,因此许多案件都依靠儿童的证词。
坦率性的问题(发生了什么?)更有可能得到一个可靠的证词。相反,倾向性的问题(他是这么做的还是那么做的?)即使问好几次,还是会降低获得真实答案的可能性,就像孩子们面对强制性的选择时(白的还是黑的?)经常会回答“我不知道”一样。
然而,坦率性的问题被反复提出,就可能促使儿童认为自己的第一个答案不太正确,从而做些改变去顺从成年人的期许。事实上,无论是明确的还是含糊的威胁或承诺,儿童都格外敏感。
而且,实验结果表明,儿童不会像鹦鹉学舌那样单纯地复述,而是提供更富有想象力的证词,甚至可以骗过最有经验的专业人员。
毫无疑问,为了取悦成年人和获得成年人的信任,儿童的记忆在压力下会变得更为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