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68章
若是没有他,天界就无惧妖龙再现。
如此说法,江津无法接受,却也不知从何辩起,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凡界一小人物,纵是天资好一些,也不过是上天眷顾。
江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与妖龙扯上关系。
十万年前、天界、炎神……这些离他何等遥远的词一股脑全堆在了他的面前,令他手足无措。
寒闻风继续道:“按照星盘轨迹,你的命星本应早就熄灭,可不知为何,它非但没有湮灭,反倒愈发明亮,隐隐有些盖过启明星……你可知,就因你一颗异星,撬动的却是整个三界的星盘?你虽本身不是妖,可你体内却养着那条妖龙的龙脉,若妖龙从你体内夺回龙脉,便可掌握星辰之力,调度星盘,为祸三界……如此一算,你与妖,又有何异?或是说比妖更甚之。”
江津气极,但也从这番话中悟明了一件事,他终于明白了凌道子临走时为何要与说那番话——“星象意乱,与你有关,却非你之过,你且按你的路子去走,至于会如何,到了那一步就知晓了”。
现在,已然到了“那一步”,是死是活?
他,江津,本早就该死了。
可他穿越进来,为了活下来,把灵境原本的轨迹全搅乱了,星盘自然也就乱了。
至于龙脉,他不懂,他也从未见识过自己体内的龙脉。寒闻风既然说有,那就暂且算是有罢。
“炎神弥留之际,余留了一丝神魂飘荡在天地之间,十万年过去,他才聚齐三魂七魄,轮回重生,天界原想着等炎神归位,便可由他前往龙骨山脉,炼化龙魂,以绝后患,可这一切,都因你命星的骤变给毁了。”寒闻风愤怒道,“你让妖龙提前了一万年重生于世,可偏偏寒烨此时修为尚浅,根本不可能归位,一旦龙魂被妖龙的师尊放出来,让他重回**,届时一切都晚了。”
寒烨?
此话之意,是指寒烨就是那轮回重生的炎神?
江津不可置信望向寒烨,他看到,不管平日里何等沉稳的寒烨,这一刻也慌乱了,身子往后偏移了两步。
寒烨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特殊的身份。
慌乱,代表着犹豫,代表他有过要放弃江津的念头。
江津懂了,也就死心了,冷笑几声,道:“寒闻风,何必说那么多废话,你言下之意,不就是要我死,毁了妖龙的龙脉吗?我于你而言,不过是蝼蚁,半分抵抗之力也没有,动手吧!”
死了,就可以纠正错乱的轨迹。死了,寒烨就可以登及仙位。死了,妖龙就无法祸害人间。
这听起来,是多么好的一桩生意,好处诸多,却只要死一个人。
江津求一死,不是为了什么天地苍生,也不是为了什么匡扶正义,他没有那等胸怀,也没那等觉悟。
他想死,纯粹是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他活着,就要背负祸害苍生的骂名,他的家人也将跟着他受辱。
他身为人,却是一条龙脉的“容器”,还要无端背负“妖”的骂名,这样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寒闻风施法,将江津吸了过去,再一把掐住江津的脖子,道:“妖子,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我让你活着,不过是为了让寒烨亲自动手……你成了他的情障,唯有让他亲手送你入轮回,才能破他心障,断他牵挂。”
言罢,寒闻风将剑递给寒烨,道:“寒烨,你说过,你心向道,也唯有道,毁了妖龙的龙脉,我们才有战胜妖龙的胜算……杀一人,救苍生,这是大道,莫要让小情小爱误了大道,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寒烨举起了剑,指着江津的眉心,迟迟不能下手。
犹豫,挣扎,怀疑,失望,江津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这么多神情。
寒烨不动,江津却动了,他往剑尖一靠,刺破皮肤,一颗红色血珠顺着江津的鼻尖滴落。
“寒烨,动手吧,我怨谁也怨不到你的头上。”
只那一刹那,寒烨脸上的神情忽变得坚毅,催使他体内最强的仙力,划出一剑,剑气凌锐。
可剑并未划过江津的脖子,而是划向了寒闻风。
他竟以自己微弱之力去抗拒先祖,抗拒上仙。
寒烨牵起江津的手,拉着江津以最快的速度遁离,只留下一句:“那是你的道,我的道,不该如此。”这是说给寒闻风听的。
那剑气根本伤不了寒闻风,可偏偏,寒闻风就如此让寒烨轻易将江津带走了。
……
……
“寒烨,你这是做什么?”江津欲挣脱寒烨的手,却不得逞,又道,“你既然心存犹豫,又何必救我,可怜我吗?你何不去取你的大道?”
“我犹豫,从不是犹豫救不救你。”寒烨应道,“我犹豫难决,是断定不了寒闻风的话里究竟有几分是真,若是真,我去救苍生,谁来护你周全?”
“那关于龙脉呢?你不想毁了它?”
“我一直都知晓你体内还有一道灵根,却不知是龙脉……有人有意将它隐匿于你体内,你是受害者,这不是你的错。”寒烨应道。
江津想起早上时母亲说的话——“他是能护你周全的男人”,莫名心安。
那怕三界都说他是妖,只要寒烨不说他是妖,他就不是妖。
“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龙骨山脉。”寒烨应道,“你不是让我去追寻大道吗?不管寒闻风所言虚实,事关苍生,我们修行者就不能置身事外,我要去查个究竟。”
“你要深入龙穴?”
寒烨点点头。
江津想了想,决定跟着寒烨一起去,毕竟此事因他而起,道:“我知道锁住龙魂的洞府在何处,我与你一同去。”
江津循着那夜所作的怪异之梦,带着寒烨一路来到了龙骨山脉的五爪山,两人皆能感觉到此处灵气浓郁非凡。
中间又掺杂这邪气。
江津一边回忆梦境,一边寻找洞穴,绕过几块巨石之后,终于找到传送阵——那是一块圆形的漆黑石盘。
“这便是传送阵,在梦里,我与师尊经由此传送阵,进入了囚禁龙魂的洞府。”江津指着石盘说道。
事不宜迟,此时也没那心思细细推敲对错,两人踏入了石盘当中。
石盘加速旋转,果真将两人传送了进去。
进了锁龙洞府,还未等江津缓过神来,他便听到了一到熟悉的声音:“哈哈,竟自己送上门来了,果真是我的好徒儿。”
江津定眼一看,眼前的白衣男子,不是范不啻又能是何人?
他怀里抱着一男婴,额上长着双角,莫非就是寒闻风口中所说的那条提前一万年降生的再世妖龙?
“来了也好,免得还要为师一顿好找,津儿,先过来看看你的师兄。”范不啻意指怀里的男婴,又道,“莫看他如今这般稚嫩,他可是早你十万年拜入师门,你叫他一声师兄不亏。”
范不啻语气还是如以前一般慈爱,可在江津听来,一切都变了味。
“师……”江津习惯性差些把“师尊”叫出口,又道,“范不啻,你便是妖龙的师尊?”
“妖龙?何为妖,何为神?天界那些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竟把我的泷儿唤为妖。”范不啻不屑笑道,“若是十万年前败的是他们,如今被唤为妖的,是他们。不过都无所谓了,用不了许久,敢唤我泷儿为妖的,都死光了。”
若非江津亲眼看到、听到,他如何也不能想到,十余年来对他呵护有加的师尊,竟是如此妖邪的一个人。
“你收我入连云宗,仅仅是为了将龙脉植入我的身躯,替你的徒儿润养龙脉?”江津追问道。
他的眼睛有些红,被欺骗的感觉并不好受。
“自然不光是为了润养龙脉,这十万年间,被我植入了龙脉的人,前前后后不知多少,我若真只是为了润养龙脉,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范不啻坦白道,脸上露出戏谑之意,“被我植入过龙脉的人,大多修为超凡,十之七八可飞升成仙,他们若是听话,我便顺了他们的意,取回龙脉后,让他们顺利成仙。他们若是不听话,我便炼了他们,用这丹药来滋补身子。”
“凌道子和寒闻风就是两个最明显的例子,一个顺利成了雷仙,一个被炼得魂飞魄散。”范不啻得意道,“试想,天界那群狗东西,他们自以为挑到了最好的修行者来位列仙班,实际上有一半都是我通过龙脉送上去的傀儡,这听起来,不觉得很有趣吗?”
寒烨、江津皆是听得身子一寒。
十万年间,范不啻竟送了这么多傀儡到天界,无怪十万年间,天界竟从未寻到过范不啻的下落。
凌道子知晓了范不啻的秘密,不愿同流合污,忤逆了范不啻的意愿,于是被炼化了。
此外,江津也终于明白寒闻风为何迟迟不对他下手了——寒闻风作为范不啻的傀儡,若没有范不啻的命令,又岂敢杀江津?
这时,范不啻看向江津,语气温和,道:“现下到你了,津儿,你是想成仙,或是被炼化?”
第69章 完结章
未等江津回应,范不啻又转向寒烨,道:“你也来了,好,好得很。”
“十万年前,你炼化女娲遗石,铸成这石棺铁链,将我泷儿的龙魂长锁于此,我欲将你打得魂飞魄散,不料分神,竟让你遁走一缕神识,有了轮回重生的机会。”
范不啻狠狠地说道。
无怪寒烨初入此洞府时,莫名心生一股熟悉感,原来这里的物件皆是他前世炼制的。
范不啻又道:“不过也好,本尊想了想,就那么让你魂飞魄散也太过便宜你了,不若等我救出泷儿后,再将你锁入这石棺当中,让你也试试被人囚禁十万年、百万年的滋味。”
范不啻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神情,十万年积累的怨恨,即将就能还报回去,他如何能不兴奋。
还带有几分戏谑、玩弄的神情。
就像是猫玩老鼠的那种轻佻。
“嘶——”江津抽出利剑,欲自裁以毁龙脉,又闻“砰——”一声,瞬时,江津手中的剑被击落在地。
范不啻道:“要么在炉子里熬到魂飞魄散,要么跟着为师,风光地活着,你没有别的选择。”
境界相差太远,范不啻绝对地控制着两人。
正在此时,石棺陡然震动,缠锁石棺的铁链哗哗直响,且越震越剧烈,石棺里头的东西有些急不可耐了。
范不啻怀中的男婴也哇哇大哭,响应着石棺内龙魂的召唤。
“是时候接我的泷儿回家了,一会再来处置你们。”
范不啻双掌开始凝聚灵气,龙骨山脉下灵脉的灵气汹涌而来,先是像雾,后成了水,再尔后成了鎏金,在范不啻的双掌间结成了一颗金色的灵珠。
顿时,只觉得龙骨山脉里的灵气荡然无存。
范不啻竟以一己之力,把整整一条灵脉所含的灵力凝成了一颗珠子,可预见其中蕴含的力量会何等狂暴。
范不啻正是准备用此来震裂石棺,届时,他与泷儿内外配合用力,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成功。他举着珠子来到了石棺前,准备将灵珠塞入石棺的夹缝当中,也正是此时,他背对了寒烨江津。
寒烨、江津交换了眼神,都觉得是个好时机,同时运转体内的灵力、仙力和星辰之力,欲从背后袭击范不啻。
一时间,冰凌生,万藤缠,湮火烧,雷电鸣,他们已然放出了所能的最强法术。
只可惜,范不啻不过是抖抖肩,从身后长出了一双手,轻易就破除了两人的法术,他连头都不回,轻蔑说道:“蝗虫撼树,不自量力,大罗神仙来了也未必打得过我,更何况是你们两个连回玄境都未企及的修行者?”
力量的悬殊,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浩瀚的灵力从金色灵珠中迸发出来,“咔咔咔”缠绕石棺的铁链相继断裂,纷纷滑落,最终只剩一黑色石棺悬浮于洞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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