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几息过去。
    原本在后方等待“漏网之鱼”的纳兰云馨几人，看着前方的景象，也只能慢慢地习惯。
    只是随着空气飘过来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让纳兰云馨不自觉地摘下面纱，左手轻轻捂住了口鼻。
    可即便如此，她看向前方那个身穿粉袍的身影时，没有过多好感，却也并未心生厌恶。
    笑成空玩味地看向姜命：“老姜，据说仙界数十万天兵天将，比之这些骷骨战斗力如何？”
    姜命也是一愣。他从地仙修至真仙，不过是机缘巧合地被炼神之术反噬，几乎不曾在仙界待过，如何回答笑成空的问题。
    可是纳兰云馨却缓缓放下了手，似乎适应了这种弥漫的鲜血味道。
    “仙承天道，故而将很多邪祟通过炼神炼金之术，变成了受真仙使用的傀儡。这些傀儡按照实力境界分，天帅，天将，天兵三个境界。你问他，倒也算问对了，因为他所中炼神之术若是真仙施展，那他在仙界中算天将级别。
    说到这里，想必心中已经有答案了。给姜命十万天兵，你觉得他对阵死将，有几成把握取胜？”
    “额，这个～”笑成空吱吱呜呜。其实他心中何尝没有答案，只是刻意不愿拆穿。
    见笑成空和姜命没有言语，纳兰云馨的话反倒多了起来。
    “我替你说吧！初战，天将天兵完胜，包括死将在内所有死士全灭。
    可惜，这种超乎寻常的力量，超过了仙界对天道的认知。
    他们会迅速站起来，完好无损，甚至一次比一次强大。
    也许用不了几次，就像眼前的场景一样了。天兵天将会完全覆灭，甚至没有再入轮回的机会，全都变成死士。
    关键在于，我们所认为的所有修行，都是境界和力量的积累，但从死将纪生的出现，嗯，不，应该说从半月前我第一次看见他在我眼前死而复生，并且越来越强开始，我明白了一件事。
    ‘死道’不需要自身力量的积累，但却需要对手或敌人的力量，来为自己所用。对手越强，修行死道者在段时间内的境界提升也会越恐怖。
    如此不受这方天地下时间空间影响的道，足以媲美天道。甚至就算我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死道或许比天道更强！
    因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降下天谴！不是天道不想，而是天道不能。越是天道盲目阻止死道成长，死道超越天道的时间就越短......”
    纳兰云馨说着，情绪激动，胸口起伏，气息不再平稳。似乎明白了天尊让她去和亲时的无奈。
    姜命则无动于衷，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选择权。
    可是笑成空却好像听到了很是高深的论道一般，一只手敲打着重剑剑柄，一只手摸着下巴。
    “看来我笑成空以后一定得跟依凡兄弟混！还好当日在临安城外的决定十分正确，不然估计看不到下场！”
    一直听着他们闲谈的满儿，突然插了一句：“临安城外你若攻城，凡哥哥应该不会对你手下的几万普通人出手，而他那时也没有什么现在所谓的‘死道’。”
    笑成空微微皱眉，但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姜命却因为刚才没有回答笑成空的问题，这时候接了过了话茬：“因为你眼前这位姑奶奶，杀一个连我都打不过的你，简直太轻松！”
    闻言，笑成空尴尬地边笑边抓头。而心中却下定决心，抓紧修炼，跟上少依凡的脚步。
    而纳兰云馨，也因为姜命的这句话渐渐镇静。
    就在这时，前方异变再生。
    两万不再粉碎死亡的暗红色骸骨，已经不在荒狼口中继续求死，猛然跃上荒狼背部，不停在荒狼背上飞奔疾驰，目标是那十几万还在荒狼背上的比丘将士。
    剩下四万由死去士兵变成的暗红色骸骨，避开荒狼前锋，向大军中部蜂拥而去，并在几次粉碎恢复中，变得健壮，变得高大，变的像前面两万动作敏捷的暗红色骸骨一样。
    最后那站在少依凡前方的四万新生骸骨，则像最初的骸骨一样，缓慢的移动向荒狼大军，带着牙齿碰撞所发出的“哈噜姆”之声，奔赴求死的战场。
    又过几息，骑坐在荒狼背上的比丘将士，死亡达到了十万之巨，而剩下的十万人，也在惊恐中，想驾驭荒狼后撤。
    但坐下荒狼却好像根本不听号令，并未后退，却也无法前进。
    当暗红色骸骨达到二十万时，后方出现了大小不等的骨堆，挡在荒狼前锋面前。
    十阶死将纪生此时体型已经接近四丈，背鳍分成了四片，间隔相同的角度分开，暗红发紫的光点不停闪动。
    随着死将纪生发出一声如同命令一样的咆哮，二十万的骸骨中，最先出现的十万骸骨仿若遵从这声号令一般，直接定住了身形，僵在当场。
    而剩下的十万骸骨却并没有因为死将这一声停下，反而在另外十万骸骨停下之后，少依凡才清晰地发现，剩下这十万骸骨犹如无头苍蝇乱撞，尽管表面上将周围的荒狼都牵制住，但动作杂乱，残差不齐。
    最重要的是，他们每一次粉碎死亡后，没有从骸骨中飞出死气包裹的暗红色光点。
    少依凡缓缓闭上眼，想仔细感受一下这些空中密密麻麻像蝌蚪一样的究竟是什么。
    当少依凡闭眼的刹那，眼中自然不再看到万千红点游弋的景象，却看到了无数死气包裹的红点，涌向自己身边，融入自己体外的一层暗红色光晕中消失不见。
    “哈噜姆～”
    少依凡被这更为震撼的声音打断了思索，睁开眼时，那听到死将纪生停下的十万骸骨，放弃所有眼前目标，扑向最近的，那些不会听从死将号令的骸骨。
    或许是听从死将号令的骸骨更有组织性，或者是前面的这十万骸骨已经经历更多粉碎死亡而变的更强。那十万不听从死将号令的骸骨，也能从粉碎中越来越快的恢复，但却逐渐被划分成了十个一万的阵营隔离开来。
    不管是有了喘息机会的荒狼，还是靠近后方，荒狼背上的十万比丘将士，此刻都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既没有再主动攻击，也没有向后退却。
    “这？什么情况？”笑成空抓头的手僵在后脑，嘴巴微张好像失去了言语能力。
    不只是笑成空，就连纳兰云馨、姜命、满儿，也都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前方。
    或者说，他们即便不明白为何敌人没有失败，这些暗红色骸骨却开始了互相攻击。
    随着听从号令十万骸骨不断粉碎那些散漫的十万骸骨，之后骸骨的死亡次数正在急剧增加。
    终于在达到一个临界点时，两方十万骸骨的强度和速度，基本接近。
    与此同时，死将纪生全身鳍散发出耀眼的暗红光芒，身上出现大量裂纹，好像内部快要被撑开一样。
    “嘭”的炸裂之后，四周光芒暗淡，两个同样是十阶死将，但体型比之前小一半的纪生，面对面站着。
    紧接着，一个纪生没有动，另一个迅速出手将其打散，如此不断重复，快到肉眼无法捕捉。
    而十万对十万的骸骨，也好像在遵循着这种节奏，渐渐地出现了十个巨大的骨堆，已经分不清那些骸骨是听从号令，哪些骸骨只是按照本能行事。
    忽然。两个死将纪生在片刻数十万次的死亡后，停在原地，猛然撞向对方，完全化为飞灰，化作了一大团灰色球形死气，其上时而有暗红的纹路浮现。
    此前互相攻击的二十万骸骨，此刻只剩下十万，围成十个圆形，环绕着十个像大号坟堆一样的骸骨山。
    一下刻，十堆骸骨上，犹如坟头冒出青烟的感觉一样，不断升腾起大量死气，犹如暗红色蝌蚪一样的光点，夹杂在死气中，像点燃大堆柴火冒出的火星。
    不到一息时间，十堆骸骨变成了十团略小的死气球，并将周围的死气都重新吸入了其中。
    死气逐渐减少，向内塌陷的球体，逐渐露出了十个与死将纪生刚出现时的鱼怪有几分像的暗红色胎体。
    当死气完全消失，十个鱼怪同时睁开了眼睑，活动了几下带蹼的手，胸鳍背鳍微微开合，头上只有一根的弯刀状血色骨刺，清晰地昭示着他们都是一阶死将。
    他们先是看了看横亘在与少依凡之间的大团死气，随后向着少依凡单膝一跪，齐声喝出“哈噜姆！”
    少依凡只觉得，这句话像是万能的咒语，又像是随时可用的问候。自己并不知道该如何恢复。
    紧接着，死将纪生化作的大团死气，像气泡一样“啪”的一下破裂。
    声音并不大，但随之显现的庞大身躯，使得少依凡无论如何也无法联想到，如同那十个跪地鱼怪一样的死将纪生。
    五丈高，十丈长，两头两尾，两对肉翅四足，浑身黑红的鳞甲覆盖，不似龙，不似蛟，更不像鳄鱼。
    悬停在空中，看不出是飞行，还是游动。双头上同样各有一根骨刺，只是如今通体黝黑，只有一道深红贯穿。四个鼻孔微微开合，不停的喷出浓郁的灰色死气。
    就算此刻少依凡再不明白，也知道死将纪生，在刚才完成了进阶，现在已经是达到了死帅。
    只是少依凡无法确定，现在的纪生，是一阶还是二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