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靠着厉承钧的支撑从地上站了起来。
    厉承钧握着他的手臂，想着这才刚开始就这个样子，后面的时间该怎么过去？
    “我好了……”楚鸣谦的声音仍旧有些虚弱，握在厉承钧手臂上的手轻轻地推拒了他一下。
    他冲进来吐了这么半天，还没有洗漱，大概糟糕得很，只想让身旁的人出去。
    厉承钧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没有立刻放开手，而是再次确认：“你真的可以？”
    “我可以。”楚鸣谦说，然后两人就同时听到他的肚子“咕”了一声。
    厉承钧低头看去，错过了楚鸣谦脸上渐渐染上绯红的画面。
    还会觉得饿，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他松开了手，让楚鸣谦自己站着：“待会苏秦会把你的衣服送过来，楼下准备了早餐。”
    楚鸣谦很不好意思地点头，从旁边的镜子里看到身后的人离开了，并且为自己带上了门。
    他回头看了一眼，想着厉承钧是起得有多早，楼下准备了早餐，难道是他自己做的吗？
    不过事实证明，是楚鸣谦想多了。
    他收拾好自己从楼上下来，就看到有位穿着素雅的中年妇人正在餐桌前摆布着食物，而厉承钧正坐在餐桌前，正在看报纸。
    这中老年人的习惯，楚鸣谦在心中想道，在自己家里也就只有中风前的姥爷才会在早餐前看报纸。
    听见他下楼的动静，厉承钧从报纸后抬头，见他穿着自己的睡衣下来，袖子和裤腿都太长了，简直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朋友。
    不过脸色看起来是比刚才好了。
    他于是放下了报纸，对楚鸣谦说道：“过来。”
    那中年妇人也转过头来看他，楚鸣谦正好下到了楼梯最后一级，听她微笑着说道：“好难得见大少这里有客人留宿。”
    楚鸣谦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中年妇人。
    她叫厉承钧“大少”，显然不只是普通的家政阿姨，还好厉承钧很快就揭晓了答案。
    “这是云姨。”他说，“本来是在主家管事，退休之后就来了我这里。”
    楚鸣谦跟着叫了一声“云姨”，想着厉家的所有人都这样的吗？驻颜有术，从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年纪。
    云姨亲手给他盛了一碗粥，说道：“尝一尝，这是云姨最拿手的艇仔粥。”
    楚鸣谦在餐桌前坐下，见在厉承钧面前摆着的也是这么一碗粥，于是说了一声“谢谢”，从云姨手中接过。
    一入手，他就感到这粥碗烫手，连忙放在了桌上。
    粥碗里放着个小勺子，他拿起勺子搅了搅，看到粥里用料十足，有小虾、鱼片、葱花、蛋丝、花生仁，还有他认不出来的材料。
    香气扑鼻，他的胃空了一晚上，闻到这粥香顿时就感到更饿了。
    楚鸣谦稍稍吹凉了粥，然后尝了一口，这粥明明是用了河鲜海鲜，可是却完全不见腥味，只有鲜甜。
    云姨在旁看着他，微笑着问道：“好吃吧？”
    楚鸣谦顾不上说话，只“嗯嗯”的点头，云姨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怜爱地道：“好吃就多吃点。”
    她看着楚鸣谦，感觉这孩子看上去比小少爷还要小一些，太瘦了，要养胖一点才好。
    见大少爷和这位小朋友都喝起了粥，她才从餐桌前离开，转身进了厨房继续忙碌，不一会儿又端出了晶莹剔透的虾饺，还有各种广式茶点。
    云姨是广东人，擅长做广式早点，厉承钧司空见惯，楚鸣谦却看花了眼，没想到在家里会吃到这样丰盛的广式早茶。
    正想着，就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落在了自己碗里。
    厉承钧拿着公筷，见他看过来，便放下筷子，然后垂下了眼睛，说道：“多吃点。”
    还好孕早期的症状没有一起来，他只是晨起反胃，上了餐桌之后还是能吃下东西的。
    既然这样，就要多吃点。
    这时，玄关的门响了一下，苏秦拿着衣服进来了。
    她在玄关脱了鞋，云姨擦着手迎了过去，苏秦一抬头看见她，便对她笑了一下，“云姨。”
    “苏特助。”云姨微笑着看她，问道，“吃了早饭没有？我今天做了广式早点。”
    苏秦朝她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打包。”
    她是不敢在老板这里上桌吃饭的，一边拿着衣服往里走，一边说道：“我送个衣服就走。”
    云姨看着她走了进去，然后听见她的声音传来，显然是对那个少年说道：“楚少，昨晚在这里睡得好吗？”
    楚鸣谦没听出她声音里的促狭，坐在上首的厉承钧不冷不淡地看她一眼，苏秦就收起了自己的打趣之心，然后说道：“衣服我给你带过来了，昨天我送南星跟子榧回家，顺便帮你拿了衣服，子榧说书包他会帮你送到教室去。”
    她会去送他们回家，肯定也是厉承钧的授意了。
    楚鸣谦想着，伸手接过了衣物，对她说道：“谢谢。”
    弟弟妹妹跟他上的是同一所学校的初中部，离得不远，帮他把书包送过去确实没问题。
    苏秦说：“好了，东西我也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笑眯眯地朝楚鸣谦点了点头，然后又朝坐在上首的老板挥了挥手，在回到玄关的时候接过了云姨打包好的早点，低声跟她说了“谢谢”，完美退场。
    楚鸣谦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本来以为苏秦送衣服过来，待会儿送自己去学校也是她，可是她这就走了，所以说是厉承钧打算亲自送他去学校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就听坐在餐桌前的人说道：“吃完以后就换衣服，我开车送你过去。”
    第22章
    苏秦拿来的衣服是那天为了厉少辰的生日宴会，她陪着楚鸣谦一起去商场买的, 不是楚鸣谦的校服。
    不过还好, 他们学校只规定了每周二要穿校服，今天是周三, 穿自己的常服去也没有问题。
    楚鸣谦拿着衣服一看，上面的吊牌已经剪掉了：“……”
    显然，这是昨天苏秦去家里拿的时候，妹妹顺手给剪掉了。
    这下好了，不能拿回去退了。
    楚鸣谦只能一边在心里叹息一边换上，然后把自己穿过的睡衣放进了浴室的脏衣篓。
    等他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 厉承钧也已经褪去了他居家的闲散姿态，变回了他平日对外的精英形象，稍长的黑发用发胶固定, 梳成了名家设计的典雅发型。
    晨光中, 他就站在落地窗前, 身姿挺拔地整理袖口，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的模样简直让人怦然心动。
    楚鸣谦停下脚步，就感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冲撞了两下。
    仿佛听到他下来了, 厉承钧朝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了片刻, 然后才说道：“走吧。”
    “——好。”楚鸣谦如梦初醒地跟了上去。
    厉承钧的家开门就是电梯，完全的豪宅标配，电梯直达车库，即使是在冬天也能跟室内完美衔接。
    楚鸣谦跟着他, 看着厉承钧在车库里挑了一辆车，没认出这是什么牌子，反正贵就是了。
    他一边想着有多少人坐过厉承钧开的车，一边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厉承钧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自觉很是满意。
    如果换了是厉少辰坐上自己的车，肯定会一上车就喋喋不休，说个没完，等车子开出去都没系上安全带。
    厉承钧都不知道这个弟弟到底像谁，从小就中二而且话痨，送去幼儿园第一天，接回来嗓子都哑了。厉承钧本以为他是第一天去上学哭哑的，没想到云姨却说弟弟是在幼儿园见到这么多小朋友太兴奋，从进去开始就没完没了地抓着不同的人聊天，硬是把嗓子给说哑了。
    楚鸣谦知道他小时候是这样的吗？要是知道，估计就不会对他有这么多的喜欢了。
    厉承钧想着，发动了车子，离开了车库。
    一路上，楚鸣谦就思考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一车库的豪车，其中有几辆是身旁这个正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人的。
    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完全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可是现在却成了亲密的合作伙伴关系，而且这合作关系一确立，就进入了一种紧密模式。
    楚鸣谦正想着厉承钧中午或者晚上会不会还过来接自己，就听他问道：“中午你在哪里吃饭？”
    “学校饭堂。”楚鸣谦秒答。
    在学校住宿的学生，他们会在学校饭堂吃三餐，而不在学校住宿的学生，一般中午这么短的时间也不会赶回家里去，就直接在饭堂里对付一顿。
    平心而论，他们学校饭堂的饭菜还是挺好吃的，而且去了外面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早午餐。
    打从弟弟妹妹上小学以后，他们的早餐跟午餐都是在学校里吃，只有晚上回家吃一顿。
    毕竟他们父母还在的时候也很忙，兄妹三人可以说是饭堂儿童。
    楚鸣谦回答完之后就看着他，还好，厉承钧像是自己也有事情要忙，没有说中午也要过来接他出去吃饭，不然的话在校门口就太打眼了。
    见他没有要再问别的的意思，楚鸣谦就靠回了椅背上，开始在心里默念单词。
    平常坐公交上学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打发时间，两人一路无话。
    厉承钧把车开得很稳，路上虽然遇到了几个红灯，楚鸣谦却基本没有感到颠簸，也没有犯恶心。
    等来到学校大门口，车子停了下来，楚鸣谦解开了安全带，从自己这边下去。
    关车门的时候，他低头，看到厉承钧坐在驾驶座上，深邃的眼眸看着自己。
    一瞬间，楚鸣谦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电影画面，想着他们这就像丈夫开车送妻子去上班，然后等她一个kiss goodbye。
    “……”
    驾驶座上，厉承钧看着少年的脸微微地红了起来，不知他又在想什么。
    楚鸣谦移开了视线，对他飞快地说了一声“谢谢厉先生”之后就关上了车门，转身朝着学校大门去了。
    早上八点多，正是校门口人多的时候，即使是在一群充满朝气的少男少女当中，楚鸣谦也足够显眼。厉承钧看着他没走两步就像是遇到了同班同学，被那些高高大大的少年给拉了过去。
    楚鸣谦跟他们勾肩搭背，看上去也一下子回归到了这个朝气蓬勃的群体中，一点也不像是他之前呈现在厉承钧面前的样子。
    青少年，厉承钧重新发动了车子，在同龄人跟在非同龄人面前，天生就有两副面孔。
    楚鸣谦一进校门就遇到了同学，被他们拉了过去。
    这群半大少年一点也不避讳地翻他的衣领，又扯了扯他脖子上的吊坠，说道：“阿谦今天穿的很帅啊。”
    “是啊，这裤子、这鞋子、还有这衣服，都是专柜的最新款吧？”
    坏了，楚鸣谦这才想起这些衣服的价格，跟他平常的消费完全不是在一个等级，这身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他一夜暴富了一样。
    果然，这个念头才刚闪过，扳着他肩膀的男生就问道：“阿谦你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