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人闪避不及,闷哼一声,同时他足下用力,只听得“哗啦”一声,人家好好的屋顶被他踩出了一个大窟窿。
段誉:“……”
这样打的话,明天大早无锡城里的人家大概都要起来修房顶了。而且对方人多,就算千岁忧打架厉害,也难免会被暗算。
段誉一边用凌波微步躲避全冠清的魔爪,一边朝千岁忧喊道:“岁忧妹妹,我们走吧?”
千岁忧:“走?不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我们能走掉么?”
段誉一听,觉得总算是到了他找回场子的时候了,打架的事情他不在行,跑路这种事情最在行。段誉咧嘴一笑,看准了前方刚刚落地的千岁忧,上前握住千岁忧的手腕。
千岁忧一愣,“咦?”
她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段誉施展凌波微步以闪电般的速度离开了。
速度之快,根本令人无法反应。
全冠清等人追了几步,就只能看着两人像风一般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乞丐问道:“全舵主,这可怎么办?”
全冠清脸色铁青,“能怎么办?你还能追得上他们吗?”
另一个乞丐皱着眉,“可今夜之事……”
全冠清心中也有些忐忑,但他面上神色不露,一甩衣袖,冷声说道:“杏子林之事,黄不了。有四大长老坐镇,即使今夜这两个年轻男女到了杏子林中将我们今夜所说之事说出去,别人也只会当他们妖言惑众。三天后的杏子林中,就是乔峰身败名裂之地,你们不必有任何担忧!”
第008章
段誉拽着千岁忧施展凌波微步跑路,他本来是想回客栈的,走了一半,忽然想到万一全冠清这些人也追去了,那王语嫣和阿朱阿碧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杜绝将危险引到王语嫣等人身上的可能,他转而带着千岁忧朝无锡城外奔去。
直到他到了一个树林,确定身后无人追来,才停下。
千岁忧被他没轻没重地拽着跑,累得够呛,她扶着树干坐下,“段誉哥哥,你拉我跑这么快做什么?”
段誉:“对方人多势众,不跑快一些,我怕那几人用什么肮脏手段暗算你。”
千岁忧眼睛一眯,神情恶狠狠的:“他们敢用肮脏手段,我就找蜜蜂蛰他们去。”
段誉:“万一你来不及找蜜蜂来呢?”
千岁忧:“没有万一,必须来得及。”
段誉:“……”
少女看了看左右,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段誉干巴巴地说道:“不知道,我本来想带你回客栈的,但想到王姑娘和阿碧都不会武功,就只好带着你往城外跑。”
段誉蹲在她身旁:“岁忧妹妹,我们现在走吗?”
千岁忧背靠着树干,“先让我歇会儿。”
她虽然从小就在寒玉床上练功,内功比起同龄人要高出不知道多少,但也不能跟开了挂的段誉相比。刚才被他拖着没头没脑地跑了这么久,千岁忧觉得自己真的快要累瘫了。
“啊?”段誉愣住,“可我们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岁忧妹妹,阿朱和阿碧这次到无锡,是为了慕容公子而来的。方才你也听到了,乔帮主说马大元的死不见得就是慕容公子下的毒手,其中一定是有隐情的。我们早些回到客栈,把这些事情告诉她们,好让她们放心。”
千岁忧奇怪地看向段誉,“你既然想早些将事情告诉她们,刚才怎么不直接带着我回客栈?”
段誉默了默,“我怕会我们会把危险带给她们。”
千岁忧闻言,脸上神情要笑不笑的,“哦?”
段誉解释道:“你知道的,王姑娘和阿碧都不会武功,阿朱虽然会一些武功,但并不能应付刚才的那几个乞丐。”
千岁忧微微颔首,又“哦”了一声,那个哦字,语气一波三折,十分令人玩味儿。
段誉蹲得累了,直接坐在千岁忧身旁,两人排排坐,后背靠着树干。
段誉:“不知道王姑娘如今在做什么。”
王姑娘前,王姑娘后,果真是为王姑娘魔障了。
千岁忧双脚屈起,将双臂搁在了膝盖上,她侧头看向身旁年轻的公子,善意提醒道:“段誉哥哥,王语嫣心里装着的,是她的表哥慕容复。”
千岁忧这话一说,段誉心里别提多难过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王姑娘仙人之姿,我确实仰慕她,可我对她绝无非分之想的。”
“我不信。人只要喜欢上另一个人,一定会想要得到他。感情和欲|望,是分不开的。”
段誉默然,他想跟千岁忧说不是那样的。
感情和欲|望其实可以分开,王语嫣在他的心里,就如同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存在,他心中仰慕,但并无欲|望。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心中确实有欲|望,他见到了王语嫣,会情不自禁地想去哄她高兴,也想要与她更亲近一点。
千岁忧瞅着神色变幻的段誉,摇了摇头,懒得跟他多说。忽然,她的神色一变,眸光好似利剑出鞘般看向对面的一棵参天大树。
少女皓腕微扬,朝对面的一棵参天大树某处枝叶茂盛的地方射出数根玉峰针。
“何方小贼,给我下来!”
一阵朗声大笑传来,一个男人从树上飞身而起。
他双臂张开,衣袍随风展开,只见他落地无声,枯叶都没扬起一片。
月光下,男人的身材伟岸,他缓缓回过头,冷厉的眸光从段誉和千岁忧的脸上扫过,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我不说你们二人吵吵闹闹扰人清梦,你却要恶人先告状,说我是小贼?”
男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袍,看着有些破烂。
一张四方的国字脸,浓密的剑眉入鬓,一双眸子看上去比夜色还要深沉,目光如炬,身材较寻常的男子要高壮一些,腰背挺拔得旗杆似的。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年轻的男人,脸上已有风霜之色,可那风霜之感不仅没有给他增添老态,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沉着威势。
千岁忧歪头,望着前方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扫过千岁忧,然后落在段誉身上。
段誉望向千岁忧,只见少女一双眸子黏在了对方身上,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千岁忧不说话,那就只好他说话了。
段誉这些日子被鸠摩智那个恶和尚带着走,也见了一些世面,他学着武林中人一般的模样,朝对方抱拳说道:“我与妹妹不小心扰了这位兄台的清梦,还望兄台莫要见怪。”
段誉好言好语,可千岁忧却笑了起来。
她侧头,把玩着散落在肩膀上的发辫跟段誉说道:“这地方既没有名,也没有姓,更没说谁能来谁不能来,你为何要向他道歉?”
段誉:“……”
那个男子闻言,微微一笑。
不同于段誉那温文清越的声音,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粗犷,他沉声说道:“你说的对,这地方既没有名,也没有姓,更没说谁能来谁不能来。不过凡事皆有先来后到,我先在此休息,你又为何口出恶言?”
千岁忧一双晶亮的眼睛看向他,片刻之后,她脸上流露出歉意,用娇软的声音说道:“抱歉,是我不对。你能别怪我吗?”
段誉:“……”
刚才岁忧妹妹还一副要跟对方找茬的模样,怎么如今又变成了一只无辜小白兔的模样?
男子掀了掀眼皮,眸光落在千岁忧的脸上。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林中的光线并不明亮。可对习武之人来说,黑暗中视物并非难事。
少女一袭红色的衣裙,眉眼灵动,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模样。
男子笑了笑,声音缓而沉,“不会怪你。”
少女闻言,顿时眉开眼笑,“你真好。”
男子瞥了她一眼,扔下一句“告辞”,人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千岁忧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半晌,才可爱地叹息道:“他长得真好看,我喜欢这样的男人。”
在旁边的段誉闻言,差点没有被她大胆的言辞吓得摔倒在地。
千岁忧侧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长得英俊帅气,我见到了心生好感很正常啊。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段誉哥哥也做得很顺手,有什么好奇怪的?”
段誉被她的话一噎,“我、我什么时候对别人一见钟情了?”
“你对王语嫣难道不是一见钟情?对了,还有修罗刀的女儿木婉清,你不知道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时,不也因为看到她的容貌所以情不自禁?”
段誉震惊了,“你怎么知道我和婉妹的事情?”
段誉在被鸠摩智掳到江南之前,也经历了一些事情。他因为不愿意习武离家出走,离家出走后就到了无量山,在那个地方,他遇见了钟灵,后来又因钟灵被无量剑的人捉住,所以他去找人求助。求助的途中就遇上了面蒙黑纱的木婉清。
木婉清是修罗刀秦红棉的女儿,从小隐居在山里。
可也不知道秦红棉是什么心思,她生下了女儿,却隐瞒女儿的身世。
秦红棉与木婉清师徒相称,并且要木婉清蒙上面纱,不得让男人看到她的容貌。若是有男人窥见她的相貌,那个男人就得娶她为妻。
一番际遇,段誉不仅见到了木婉清的容貌,而且还让四大恶人中的南海神鳄拜他为师。
可就在段誉和木婉清得到大理皇帝以及父母的祝福时,秦红棉出现,告诉段正淳木婉清其实是她的女儿。
少女时的秦红棉曾经与段正淳有过一段情,风流倜傥的镇南王段正淳与佳人一夜缠绵后回到大理,而秦红棉珠胎暗结。
十几年过去,谁知道两人还有再度相见之时,又有谁能料到,他们的子女不仅相恋,还要结为夫妻?
想起那些事情,段誉心里简直百味杂陈。
可这些事情他从来也没说,千岁忧怎会知道?
可千岁忧却端着一副世外高人似的范儿,摇着手指跟段誉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誉哥哥,秘密说了出来,就不会再是秘密。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些,可我知道的事情,不比你少。”
段誉默然,心想可不是么?他现在怀疑千岁忧是不是对他的祖宗十八代也了若指掌。
那岁忧妹妹岂不是个千年妖怪?
心中的想法越来越离谱,段誉赶紧摇了摇头,然后问千岁忧:“既然你知道得这么多,那你知道方才那个男子是什么人吗?”
千岁忧摇头:“不知道。”
段誉:“我还以为你通晓天下事呢。”
千岁忧:“我虽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你和我都打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