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二七月的云汐市,如同烧烤摊的烤炉,把穿梭的人群烤得吱吱冒油,燥热的温度是暴躁脾气的催化剂,每年的此时,都是严重暴力性案件高发的时期,用胖磊的话说就是:“凉水放炉子上一烧都咕嘟狂沸,更何况是人。”
“为啥天气热,人就容易暴躁?”
美国加州大学曾对此做过系统的研究,该研究小组还总结出了一个公式,用来预测极端天气里不同类型的暴力事件的发生情况。根据公式,在赤道边缘的非洲地区,气温每升高1华氏度,暴力冲突事件的发生率就会由原来的11%上升至14%。而在美国,气温每上升5.4华氏度,暴力犯罪事件的发生率就会由原来的2%上升至4%。咱们姑且不去考虑这个公式的准确性如何,但从全国各地年年的发案来看,七月绝对是特别重大案件的高发月份。在我们云汐市公安局还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七月不发案,重案少一半。”
老话说得好,很多事情根本不能念叨,越是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7月10日晚上11点30分,我的手机屏幕上突然闪起明哥的电话,想都不用想,指定是发案了。
“明哥,怎么了?”我强打精神。
“黎明村,命案。”
多年的配合,这种对话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不需要过多解释,挂掉电话,我便冲下楼去在单元楼门口等候。
胖磊轻车熟路地驾驶着勘查车在小区中七拐八拐,还未待车停稳,我便一头钻了进去。
“死者是一位年轻女性,怀疑被性侵,我暂时就知道这么多。”明哥简明扼要地说了句。
“室内还是室外?”
“室内。”
听明哥这么说,我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室内现场破坏程度要小很多,比起拦路强奸,这种案件更有抓手。
勘查车一路驰骋,20分钟后,我们到达了目的地——黎明村。
说起黎明村,不得不谈谈云汐市这些年的变化。早在10年前,谁也没承想多年后还会有高铁这种交通工具,快速的交通,不光给人们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便利,还给开发商带来了巨大的商机。一些耳聪目明的地产商,早早地就已经打听到高铁站的选址,于是周围很多村庄被他们收入囊中,纷纷开发成住宅小区。
居住在高铁站附近,可以很好地解决两地分居的难题,楼盘刚一开盘,就受到了很多年轻人的追捧。火爆的交易,让一些后知后觉的地产商也跟上了步伐,他们抱着“别人吃肉,我们喝汤”的想法,开始往周围的乡村蔓延。直至楼盘开发到资金断裂他们才收手。
现如今,原来的乡村变成了高楼大厦,而乡村里的村民,则被集中驱赶到相对偏僻的角落,一栋栋拆迁还原的搬迁楼,组成了如今的黎明村。
在中国,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有了适合生存的条件,那就一定不会缺少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了人,就会有消费,什么购物场所、娱乐场所、餐饮场所,在这里一样也不少,繁华程度堪比市区。
集中的服务性行业,带来了很多就业机会,对于外来的务工者,他们住不起成规模的小区,拆迁还原的黎明村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黎明村的房东,很多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过惯苦日子的他们,对金钱有着很高的渴望,“只认钱,不认人”绝对是对某些房东最好的诠释,换句话说,只要你付得起房租,就算你是在逃犯,也能轻而易举地住进去,在这里租房,根本不需要核对个人信息。
针对黎明村,大规模的人口清查已经开展了不知多少次,但收效甚微,一来是房东打马虎眼,早早地通风报信,二来则是黎明村的房屋太过密集而且四通八达,很多时候,清查刚刚开始,居住者都已经作鸟兽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所有人都不自觉,光指望辖区派出所那区区十来个民警,就算是累到死,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改观。
现在的黎明村很自然地成了云汐市的藏污纳垢之所,这里经常被人誉为“传销者的天堂,瘾君子的乐园”。
按照刑警队给的地址,我们的车停在了巷口的位置。
准备好勘查设备后,我们在侦查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中心现场。
这是一栋坐北朝南的砖混式结构六层自建楼房,楼房的造型,很像是小学的教学楼,每一层的房屋外都加盖有长长的水泥走廊。楼梯把楼层从中间一分为二,东西各三间房屋,共计36间。一楼的单元楼道,呈开放式,任何人均可以自由出入。据保护现场的民警介绍,凶杀现场就位于六楼的东一户。
“冷主任。”就在我刚刚观察完现场概貌时,徐大队快步地走了过来。
“现场是什么情况?”
“死者是一名女性,根据房东的描述,大概20岁,就住在六楼那个房间。”徐大队说着用手一指,我们的视线也跟随他手指的方向,再次朝现场望了望。
徐大队接着说:“今天正好是房东收房租的日子,她打开六层东户的门时,发现了死者,接着报了案。”
“死前的情况知不知道?”
“房东在租房时,并未登记身份证,她只知道房子是死者单独居住,其他的一概不知。”
“行,我知道了,我们先去勘查现场再说。”
“嗯,那就麻烦冷主任了。”
楼梯已经被无数人踩踏过,痕迹早已破坏,失去了勘查的必要,所以我们一行人直接上至六层,朝凶杀现场走去。
“咔嚓、咔嚓。”随着胖磊按动几次快门之后,我打开了足迹勘查灯。
“磊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地面的鞋印很清晰,在我的指引下,胖磊把可疑的鞋印都拍摄在照相机之中。
“阿乐,你记录数据。”我接着又吩咐道。
“嗯,没问题。”
房门朝南,为最普通的木门,门锁为老式的球形锁,根据微型痕迹采集仪的数码成像照片,锁芯并没有任何撬别的痕迹。
“房门完好,门锁无撬别痕迹,嫌疑人进入室内的方式要么是用钥匙开门,要么就是‘软叫门’。”带着我初步的判断,我开始了房门客体的处理,十几分钟后,一枚枚清晰的指纹被胖磊用照相机固定下来。
待一切处理妥当之后,我推开了房门。
这是一间只有30平方米左右的房屋,南北走向,屋内的摆设很简陋,靠东墙的位置摆放了一组衣柜,衣柜的南侧紧挨着一个梳妆台,靠西墙则摆放了一张1.5米乘2米的双人床,此时,一具下半身完全赤裸的女尸被五花大绑地躺在床上。
“这玩儿的是哪一出?”胖磊看着这奇怪的尸观有些纳闷儿。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种场景和sm很像。”阿乐开口接了一句。
“sm?”
“你们仔细看,死者的手、脚、脖颈均被绳索捆住,打结方法很有规律,而且这种打结方法我见过,绝对不会有错。”
“你见过?”
“对,看过这方面的影视资料。”阿乐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把看a片说得这么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