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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心情也并非好转半分。
自己所经的各个地方,早茶店、超市、书店,都没有再看到他跟随陪逛的身影。但一出门,他就等在不远处的门口,见她走了,才慢慢跟上。
回到公寓,她犹如机械般地做了简单的午餐。
心神不宁,扒了两口饭,突然猛移椅子站起身,开了门。
他果然还在。
只不过这次没有坐在楼道间那么狼狈萧条,他倚在楼梯口抽烟,见她开门,那双眼望来。
她不知他昨晚是否和阮心吃过了晚餐,但一宿未眠,早午餐省过,空腹直条条地抽烟,他真当自己五脏六腑是铜墙铁壁吗?
两人僵持对视良久。
她压着胸腔的气,平淡开口:“三句话,说完以后,你赶紧回家去。”
“可以上去说吗?”他低低问道。
甘陶抿唇盯着他,不吭声。
魏孟崎吐出胸腔的烟,摁灭烟头,丢进脚边的垃圾筐,三两步上了阶梯,走到她面前。
他低头垂眸,凝视她的脸,喉咙火烧火燎的嘶哑,好半天才说道:“是不是怀孕了?”
他一直不肯走,想要当面说的,竟然是这个?
甘陶回:“没有,昨晚例假来了。你放心。”
让他放心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放心不会被孩子拴住,扰乱他的思想,阻断他可以重新选择所爱的机会?
想到就心酸怄火。
又是一阵长久寂静的沉默。
“还有两句。”甘陶手搭在门把上,并不看他。
他哑声说:“没有了。”
“你就为了问这个?”甘陶眼底复杂,抬眸看他,一时怔忡。
一眼,就望见了他眼底里她小小的影子。
她艰涩地别过眼,说:“别担心,我不会用孩子拴住你,让你陷入两头为难的境地。我们自由恋爱,分开也该是自由的。”
魏孟崎静默,叹息,继而苦笑:“哪来的两头,你要推开我,我都不敢用力抱你。哄一个都哄不好。”
甘陶鼻子发酸,四指倏地攥紧,指甲掐进手掌皮肉,忍着又问:“如果怀孕了呢。”
两方无动静。
就见他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暗红色绒里的小方盒,打开。
那个称之为女人前半生的结束和后半生的开始,谓之“承诺”的挚爱守护。
“那你只能嫁给我了。”他轻声说道。
眼泪唰地落下,止不住,哭得狼狈。
魏孟崎探手,拇指擦拭她涌出的眼泪,低声说:“那我现在求婚呢,会不会乘人之危?”
“不嫁。”甘陶果断地用鼻音吐出两个字。
他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早知道就不问了。说不定等你气消了,我还有机会。”
泪水拭净,手停留在她脸上,轻缓摩挲都是留恋的余温。
他撤开,连带戒指盒兜回口袋,轻声开口:“我走了,今天不会打扰你。但无论是今天还是明天,都请你,相信我。”
他深深凝视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魏孟崎走得很慢,因为他知道,不该走快。
果不其然,脚步声渐近。
拐到一楼,手腕上贴着一股轻柔的力,被捏住——
“你在发烧!”
候在外头十五个钟头后,他终于如愿踏进了她家中。
目光静静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她为他盛饭盛汤,重又热菜,又去房里抽屉翻找一通,拿出了体温计,边走边甩,站在他面前,连盒递给他:“拿着,一会儿吃完饭量一下体温。”
他照做收好,就见她又折返厨房,将热好的菜摆放桌面,最后端着杯白开水出来。
碗筷菜汤样样齐全,那杯温水放在距离他最近的位置,她往他对面一坐。
饭菜的量是她刚才做的一人份有多,想着晚上热来再吃。给他吃一餐又正好,完全“光盘行动”。
甘陶利落地收了碗筷,在厨房里扬声提醒他量体温。
两人都没有多余的话,他也没跟进来。全世界只有汩汩的烧水声和哗哗的洗碗声。
她缄默地收拾完一切,从厨房出来,他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面色潮红,身体滚烫,睡觉都眉心蹙起,极不舒服的样子。
她拍了拍他的脸,小声道:“魏孟崎,去床上睡。”
毫无反应。
未果,她瞟到一旁只剩空盒的温度计。
她在他手臂腋下轻触,从他环着的双臂中抽出,举起眯眼看了会儿。
38.5c。
沙发虽不宽,但够长。她费力地把他身子全挪上沙发中心,翻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又半哄半喂让他吞了退烧药。然后,蹲坐在沙发前,细细看他。
拢起的眉心,紧抿的唇,睫毛浓密而长,投下一片阴影。眼窝深邃,眼距宽,笑着看你时温柔又专注。
没了往昔游刃有余的笑,现在的他脆弱而柔和,生生激起了她对他的保护欲。
某一时刻,当弱小的女人对强大的男人产生保护欲时,说明了什么?
说明那一刻,你爱他如生命,或又胜过爱你的生命。
浑然不觉中,手指已经贴上他的面容。从额头,眉毛,鼻梁,嘴唇,一直往下,到喉结……期间他皱眉,咳嗽几声,睡梦中也不安稳。
她亲了亲他的脸颊、阖着的眼,双臂环上他的肩,脸贴上他的发,亲昵低喃:“还以为自己是钢铁侠呢,糟蹋身体……生病了,难不难受?”
他的鼻息扑在她的小臂上,灼热烫人。
“她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她的手拂开他遮掩的碎发,痴痴凝视,是在他目光下看不到的神情,“不然‘崎路向心’,究竟是指什么。”
没有人回答。
他的呼吸起伏平稳,她眼眶酸涩,闭上挨着他:“你是把我,当成了她后,才爱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