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马大壅以前是个散修,后来带艺入门,当上一峰之主后,开山收徒,传授的就是双修一门。
原主从不在意这些,白砚秋一时也没注意,只想着马大壅和原主交好,对徒弟们也很好,还几次三番提起梁斐,就动了这个念头。
梁斐不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吧,推荐谁不好,推荐个练双修的马大壅……
白砚秋赶紧看了系统一眼,发现黑化值没有增加,才松了一口气,若因这个无心之失涨了黑化值,真要冤死了,哭都没处哭去。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白砚秋斟酌道。
梁斐低头看着脚底扎进去的一根刺,刚才摸黑出去打柴踩到的,已经断在脚里了,没流血但有点疼,每天都命悬一线,连后山也跑不出去,谈什么以后的打算。他难得的有点颓然:“不知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白砚秋连踩两个雷,觉得他徒弟像铜豌豆一样蒸不烂煮不熟,十分棘手!!
“算了,帮我擦头发吧。”今日出师不利,白砚秋打算暂时搁置。
梁斐跪在白砚秋背后,给他擦头发。
大概是仙丹灵药、珍馐美馔吃得多,原主一头长发又黑又密还不分叉,干的时候又柔又顺仙气飘飘,湿的时候就比较难搞了,至少对于如今的白砚秋来讲,十分难搞,以至于白砚秋特别想念曾经的寸头。
好在梁斐已经擦过一次,有经验了,这一次上手很快。
“以前我爹也让我帮他擦头发。”梁斐语气淡淡,似乎只是随口提起。
白砚秋:“……”
好家伙,小心眼挺多嘛,这么快就转变策略了。
白砚秋不动声色:“没听你讲过以前的事,你爹妈呢?”
“我妈死得早,爹带着我四处讨饭,后来也死了。”
天生妖血引发的家破人亡,在少年的嘴里,成了一句听不出哀乐的简单陈述,还要对欺他辱他的师尊卑微顺从。
纸片人主角就这么清晰起来,成了个会说话的少年,是他身侧一尺以内,会喘气的、活生生的人。终究不过是个十六七的小孩子,白砚秋明知他别有居心,却忍不住心头一软,握住他的手,嘴皮子一张,脱口而出:“以后我就是你爹。”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白砚秋恨不得两把掌扇自己嘴上,以前同学室友之间互称爸爸多了,一时嘴快,原本脑子里感人至深的话冲口而出,变成了我是你爸爸。
白砚秋清晰的听到梁斐深吸了一口气,挣脱了他的手,然后缓缓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心里是把师尊当父亲的。”
大佬别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才是我爸爸!白砚秋一口气梗在心口,憋得想咬人,他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为何水逆无处不在!
【大美:我尊贵的宿主大人!您又干什么了?梁斐情绪起伏得比过山车还暴躁!】
白砚秋有气无力:“我说,我想当他爹。”
【系统公告:金牌客服大美申请强制结束本次任务……申请失败……再次申请中……二次驳回……】
【大美:堂堂金牌客服的一世英名竟要毁于你手……我想静静。】
白砚秋:“静静是谁?”
大美单方面关闭了系统通信渠道。
再尴尬的场景,终究需要有人来打破。白砚秋打了腹稿,鼓起勇气,正要开口。
吧嗒吧嗒吧嗒。
静谧的小山洞出现奇怪的声音。
两人同时望向声音出处。
山洞一角,前身份是山洞主人、现身份是储备食物的爹爹羊正无比温柔的给它儿子舔毛,舔完脑门舔下巴,舔完下巴舔耳朵,舔得没玩完了,舐犊情深得十分扎眼。
以后我就是你爹。
以后我就是你爹。
以后我就是你爹。
白砚秋脑子里无限循环这句话。
场面一言难尽。
该死的大雨,还不停!
“师尊想吃烤乳羊吗?”梁斐提起铁棍,回头问白砚秋。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果然是黑暗爽文的主角大佬,釜底抽薪,杀光了事。
白砚秋被他话里的杀气唬得打了个冷颤:“不、不用了,我还不饿,你坐、坐下烤火。”
梁斐听话的坐下来,把铁棍放下,沉默的烤火。
不沉默不行,爹爹羊还在给它儿子舔毛,全不顾及旁边掌握着羊家命脉的尴尬师徒俩,十分的没有眼力劲儿。
白砚秋突然想吃炖羊肉、烤羊排、烧羊腿和羊肉泡馍。
噼里啪啦轰隆隆隆——
一个闷雷突然爆开,白砚秋正在想事情,给吓了一跳。
梁斐看过来,目光在他微惊的脸上停留片刻,又低下头来。
被这闷雷一吓,白砚秋突然有了个新思路。他这小徒弟心眼多到数不清,单方面无缘无故的一味献殷勤,肯定会被怀疑,得编个理由让他相信。
师尊夜观星象,我们有宿命的师徒缘。——不行,太假了。
师尊冲关在即,必须借助你的妖血之力。——那你一辈子别想冲关成功了。
其实,我们有亲戚关系。——眼看着亲戚一家死绝,也不出手帮忙,更不行。
……
白砚秋脑子转了好几圈,编的理由连自己的看不过去,他只好继续发散思维。
小说和电视里,那些厉害的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小少年格外照顾——有了!
经久不衰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红遍南北儋州港的小范闲……
棋行险招,另辟蹊径,好大一桶狗血,就选这个了。
白砚秋清了清嗓子:“阿斐,五年前华清宗广开山门收徒,报名参加试炼会的人数之不清,你知道为什么为师单单选中你吗?”
梁斐沉默片刻,摇头道:“不知。”
白砚秋摆出神秘莫测的高深姿态:“不,你知道。”
梁斐手背上青筋暴起,悄无声息的抓住铁棍,一脸镇定的看向白砚秋:“徒儿不知。”
“十八年前,上古大妖在花亭镇夺舍梁家怀孕的少夫人,却极其罕见的失败了,因这段机缘,梁少夫人产下一个身怀妖血之力的婴儿。拥有先天妖血的人出生时,红月当空,天生异象,根本瞒不住。”白砚秋平静道:“整个修真界不论仙魔,都想把他抢回去,炼化为傀儡人为自己所用。”
“婴儿出生后第二天,梁家就被蜂拥而至的修行者们灭门,只有梁公子带着儿子逃出了。梁公子修为低微,带着儿子东躲西藏,几次险死还生,这样的日子也没得几年,还是病死了。留下身怀妖血之力的幼子,流浪在外,与狗夺食,乞讨为生。”
“这个小梁公子,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参加了一个大仙门的收徒大会,不但顺利拜入了仙门,还十分幸运的成为仙门里一个大长老的关门弟子。”
“只是小梁公子的好运气,似乎到了这里就突然消失了,仙门里的同门都特别讨厌他,连他的师尊也对他不闻不问,甚至还常常对他非打即骂。小梁公子在仙门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白砚秋看着梁斐,微微笑道:“是吧,小梁公子?”
“师尊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梁斐转过头,眼神冰冷的看着白砚秋。
白砚秋没有回应,他脑子里正飞速编剧情,好把这桶狗血做成美味佳肴,让他精明的小徒弟顺顺利利喝下去。
“师尊,雨停了。”
该死的老天,早不停晚不停,偏偏关键时刻停雨。白砚秋赶鸭子上架,开始讲。
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自编自导的剧情里,微微启唇:“阿斐,你有没有想过,百家围杀花亭镇时,为何你们父子二人能逃出生天?为何千家网鱼似的全力追捕,你爹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还能活下来?为何、为何你能隐匿妖血之力的气息,拜入华清宗?”
白砚秋睁开眼,一字一句道:“为何,我会收你为徒?”
雨停了,东方露出鱼肚白,浩瀚的林海抖落了一夜风雨,挺拔着胸膛竭力往上伸展着,想要迎接第一缕阳光。
半明半暗的山洞里,火堆里良久没有新柴添入,最后一点火光彻底熄灭了。
白砚秋张了张嘴:“我是你爹。”
梁斐额角一跳,握紧了铁棍,阴恻恻道:“你再说一遍。”
白砚秋怕被打,赶紧加上下半句:“……多年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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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