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退换货？
    纪天音眼底蓦地亮起光泽，抓住那位被脑控的beta侍从的手腕，打开便携光脑：“晨曦宫的每次物流出入都会记录在案，我要查查那天有没有伊卡尼安的东西离开这里。”
    “啊……”林间萤瞬间明白她想干什么，略略拉长声音，“我控制了后勤部的信息录入人员，正在翻存档，马上给你发过来。”
    这就是精神系能力者的好处。
    记得教祖大人因为授封月桂白金勋章而面见阿萨大帝，下台后余光扫过那位不可一世的帝王，唇角微动开始念叨一串神秘代码：“β511zt……”
    纪天音站在他身边，不解地略略侧头：“你说什么？”
    林间萤：“核武器的启动密码，我也不知道陛下刚才想起这个的原因。”
    诚然，想要发动攻击系统还需要其他两重身份认证，光拿到启动密匙毫无用处，但也证明精神系异能的可怕之处。
    只要确保他们的能力有发挥空间，人类社会中有再多秘密，对他来说也是一本摆在面前随时翻阅的书籍。
    晨曦宫内的侍从用来交流的光脑可以使用内网连接，林间萤从资料库调出的信息发送至纪天音面前被他控制的侍从那里。
    悬浮弹窗立刻跳出有序的线索。
    纪天音眼底映出数个表格，迅速锁定其中一条物流信息上：“就是在我杀了他的同一天，伊卡尼安让宫殿的侍从向宇宙寄出六个箱子，其中一个是长2米、宽0.5米、高0.4米的规格……形状很像棺材，足以放下他的身体。以他的身份，想要带进来什么比较困难，但送出晨曦宫的东西不必经过安检。”
    那时候，她被强迫看着伊卡尼安抽了一上午的卡，还亲耳听他说要寄快递，那件事他甚至没有亲自去做，而是叫来侍从代为办理。
    原来那个快递里装的会呼吸的身体么……
    费尽心思寻找的本体，就是那天当着她的面，堂而皇之的寄了出去。
    林间萤控制的侍从轻笑一声：“若是如你所说，那么他的本体现在可以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找起来太麻烦了。”
    “去查查所有包裹离开晨曦宫后的去向。”纪天音回神，继续命令，“伊卡尼安既然已经到了使用克.隆体的地步，说不定是在某个时间看到了用本体行事的不利后果，否则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鼓捣克.隆人？知道本体可能遇到的危险，他不会随便找个地方寄存身体，那里一定是个特定的安全地带。”
    林间萤兴味十足：“我试着查一下后续的物流信息，需要一段时间，你稍等。”
    五分钟后，所有离开晨曦宫的货物信息呈现在纪天音面前，那个尺寸像极了棺材的快递被揽上民用货运船“贝罗娜”号。
    宴席厅里，林间萤仍在一心多用而不露破绽，却不易察觉蹙起眉头，心里为难起来：“信息显示那个快递被送往‘贝罗娜’号以后转运至天鹅座虫洞跳跃站，不过我估计应该在船上已经被掉包了，要不要过去查查？”
    这一切都平凡的合乎常理。
    哪怕让宪兵队的人来调查，所得到的结果也无非是购物欲旺盛的杀马特青年买了不少东西，又大肆折腾的要退货。
    纪天音制止他的下一步动作：“就到这一步吧，‘贝罗娜’号是古维家的商船，再去查也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林间萤控制的侍从点点头，下一秒神情已经变得陌生，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过什么。
    “……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我想回去了。”
    纪天音神色如常地从小路返回宴席厅，尽量不引人注目的坐回位置上。
    皇座之下的左侧，政务大臣与beta御九家坐在一起，第六家的家主安筝·古维亦是其中一员，觥筹交错间游刃有余，女人味十足的在其间应酬。
    纪天音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静静观察她。
    七英杰众早就知道那只雪貂与伊卡尼安结盟，自导自演了古维银行袭击事件，却没想到伊卡尼安对她信任到了如此地步。
    那些隐藏在琐碎细节里的真相被过滤出来，连接成完整的圆环。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正因为要帮伊卡尼安藏起本体，所以安筝·古维才亲自离开帝都，以至于错过宴席开场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so，老七就是那天一边抽着卡一边把本体寄出去的
    感谢快递
    第153章
    晨曦宫的这个夜晚, 宴席厅灯火如昼，某个角落却冷冷清清。
    左殿堆满各种各样正常人难以欣赏的艺术品，满是铆钉的皮夹克, 比手腕还粗银链腰带……足以称之为杀马特历史博物馆，
    一排排玻璃陈列柜之间, 回荡着雄性alpha很没出息的低低啜泣声。
    “呜……”
    澄澈的音色带了点委屈而软绵绵的小鼻音, 变得黏黏糊糊, 在悄声嘀咕着抱怨什么。
    “——你能不能别哭了？”
    提前离席的安筝·古维来到左殿，电子门扫描确认她的身份后自动打开，傲慢的高跟鞋足音传进室内深处。
    “对了，你的身体已经安全抵达指定的地方，那里还真是偏僻，要不是我效率够高，今天还不一定能回来。”
    黑漆漆的房间里，伊卡尼安缩在一角背靠床板，揉着眼睛回答：“你刚从宫宴上回来, 可我连去都没资格去，还不允许伤心一下了？”
    安筝摸到墙壁上的开关按下，在明亮的日光灯照耀中点头：“这件事的确很奇怪, 陛下不应该借着布洛德殿下回归的时机顺便宣布你的身份么？”
    她的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而微微眯起，显出平日不易察觉的狡诈。
    伊卡尼安却完全没有骤然暴露在强光源下的不适感, 异能自动屏蔽掉多余的光线：“我指的不是这个……”
    青年总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作为试验品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时没有哭泣，不想被卜特族遗民销毁时也没有哭泣, 现在终于露出难过的模样。
    壁顶高阔明丽的礼堂与阴森森的小角落截然相反，折桂七英杰都坐在那里，本来应该同时出现的人却没有出场，而是孤零零的抱住自己的手臂度过漫长夜晚。
    他们曾经有着同坐一席的友谊，如今却连见面都变得陌生且充满敌意。
    “那你在哭什么？失去玩伴的小朋友不想被排斥，打算哼哼唧唧的回去跟朋友认错吗？”安筝轻蔑地挑了挑细如柳叶的眉梢。
    “我没有朋友。”
    伊卡尼安揉着眼睛站起来，一瞬间恢复往日的狂热到病态的神情。
    不光是朋友，他什么都没有，唯一可以得到的就是皇位。
    安筝见他恢复正常，坐在旁边冷硬的单人沙发上：“我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还不宣布第三位皇子的存在，毕竟你的确有奥尔维亚的血统，但现在布洛德殿下回归，未来的发展必将对我们极为不利……两位殿下联手，你就没什么夺得皇位的余地了，我的计划也完全派不上用场。”
    她的计划并不复杂，在实施过程中甚至不需要主动出击，只要在旁边适时的煽动情绪就可以。
    布洛德流亡在外，阿萨大帝一定会把带着珍贵皇室血统的儿子抓回来，克诺修斯明显想放他一马，迫于父亲的命令也只能暗中帮助。
    但做的事情多了，总有曝光的那天。
    只要布洛德坚定的不回帝都，克诺修斯违抗陛下命令的次数越来越多，父子信任的关系就一定会被离间。
    ——阿萨是关爱孩子的父亲，也是权威绝对不容挑衅的帝王。
    这份信任一旦破裂，就是伊卡尼安发挥实力的时候，有军功在身又能帮助皇帝征服银河达成野望，哪怕根基并不深厚，也足以纳入皇位候选人的范畴。
    毕竟那两位皇子都不擅长领兵打仗。
    可今天夜里，布洛德带着折桂七英杰回来了，那些战士能够坐在宴席上，想必是做好了为陛下所用的准备。
    伊卡尼安最大的优势荡然无存，甚至因为皇子的身份无法与他们一同出席。
    安筝看见那些人的第一眼，脑子里就疯狂闪过这些念头，每一个细节都让她心情烦躁。
    顿了顿，御九家的家主大人又提醒听得漫不经心的黑马尾青年：“克诺修斯殿下如此着急的控制帝都治安军，一定对皇位势在必得，你的时间不多了。”
    伊卡尼安随意地点点头：“啊，哦。”
    “还有，吉顿上将远航未归，这件事估计与七英杰有关，不管他做什么，我们都要从中破坏。”安筝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伊卡尼安回神，绽开的一丝笑容也透着彻骨邪气：“我听见了啊，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他要去哪里……吉顿远航去确定伊甸星有没有能源矿了，如果返回的信号是肯定，那么父亲会对这些人加倍信任。”
    “那么绝对不能让这个消息抵达帝都。”安筝迅速下了结论，拢在雪白毛皮大氅下的手指捏紧，“能够让吉顿离开驻地的能源探索一定和钰矿有关，只要破坏这次行动，别说陛下如何对待七英杰，连吉顿也难辞其咎……如果你能成为下一任第一将军，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钰矿，远航，第一装甲师团长易主……
    这些熟悉的关键词组合起来，总是让她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过往。
    伊卡尼安从口袋里摸出黑色眼影，啪的一声打开，给被泪水洗掉的黑眼圈补上色泽：“我突然发现，构陷历代第一将军这种事你是不是做的太熟练了？想当年我们家大将也是你给弄死的……”
    “不是我！！！”安筝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几步走到他面前打飞那盘眼影！
    “啪……”
    盒子裂开的细微脆响，在蓦然寂静的室内格外突兀。
    “我刚买的tom ford！”伊卡尼安惊呼一声去捞却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那个印有tf标志的精美盒子碎成小块小块，连同内容物一并成了渣渣。
    杀马特青年哀嚎着把眼影盘捡回来，心痛的嘀嘀咕咕：“不知道色饼用酒精补一下还能不能恢复……”
    ——每一个精致的美妆boy，都明白这种失不复得的滋味。
    安筝摔了他的东西才镇定下来，抚着胸口转身：“小东西而已，又不贵，我等会儿赔了。”
    伊卡尼安这才收起心痛的表情，将眼影盘随手扔掉：“当年那次远航，你给了大将错误的星球坐标，我们去的是完全不同的星球所以才没发现能源矿……不过我还是想问，原因呢？”
    ——没错，这就是导致第一将军被猜忌的真相。
    纪天音因为布洛德说的那些话发觉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人世，于是萌生退意，接下了本不该由第一装甲师团负责的远航任务，却没有给陛下带回满意的结果。
    第一次去时毫无收获，阿萨大帝再次派出师团搜索，才意料之中的发现了能源矿的存在。
    所有人都没有探究为什么两次结果完全不一致，而个中缘由也并不复杂。
    ——因为两支舰队去的是完全不同的地方。
    安筝·古维第一次给的坐标是错误的，她改动了最细微的一个数字，对帝国的远航军来说未曾探索的星域一切都很陌生，找错地方也无从察觉。
    而茫茫宇宙里哪怕相差1度，去的也是南辕北辙的地方。
    从一开始，纪天音抵达的那颗星球就不可能发现什么东西，在阿萨大帝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野心在发芽。
    也是因此，那个女alpha才被命令驻扎在蛮荒星9区，直到那次意外夺走她的生命。
    星历3050年，一切结束。
    “那是个意外，并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安筝视线空洞的注视前方，仿佛那里有个死在时间里的alpha在一遍遍质问因果。
    伊卡尼安吹掉手指上沾染的黑色粉末：“好吧，的确是个意外。毕竟改动过的坐标早晚会被查出来，还是我帮你抹消了痕迹。”
    那时候，他第一个发现战舰里录入的坐标不太对劲，却用因果干涉的能力看到了这件事被皇帝发现后的结果——纪天音毫发无伤，反而是古维一族因此没落。
    他是纪天音的敌人，当然不会看着她平安度过这个劫难。
    伊卡尼安将坐标改回正确的状态，主动找上古维一族的家主，笑眯眯的提出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