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边陲地区人少,吴纸鹞找了半天才找到一间客栈,而且还是那种被岁月洗礼了很多年,看着马上就要“断气”了的那种。
吴纸鹞曲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扣了扣只开了一扇的门,然后垫着脚,跨过了门槛。
进门之后吴纸鹞松了口气,这客栈里面比外面结实多了,也挺干净,不潮不霉没异味,能住人。
“店家?有人在吗?”吴纸鹞趴在柜台上敲了敲柜台面。
“有,来了来了。”没多久就有急急脚步声传来,一个跟吴纸鹞一般高、瘦巴巴的小伙计就从柜台后的门里钻了出来。
“这位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啊。”小伙计手还是湿的,急匆匆跑到柜台边才捞起围裙擦了擦手。
“住店。三晚。”吴纸鹞回得很干脆。
小伙计点头报了价钱,又问吴纸鹞要不要吃点东西。
吴纸鹞本身就不是很需要吃东西,这店里的菜单又完全没法引起她的食欲,所以吴纸鹞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
或许是少赚了钱,吴纸鹞刚一拒绝,小伙计的脸就有些冷下来了。
吴纸鹞不太乐意去管这些,仍旧没有要饭菜,只是又留下一些钱,让小伙计帮忙喂马。
“瓜果蔬菜挑好的喂,有花生的话就喂花生。”吴纸鹞把钱推到小伙计面前。
小伙计接过钱掂量了一番,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姑娘对马儿可真是大方,都舍得喂花生呢。”
“老板出钱,不心疼。”吴纸鹞摆了摆手,转身就去了自己的那间房间。
这个客栈客房大堂不分上下层,进门就是大堂,大堂左右两侧是客房,进门正对着的是后厨。
这客房是面对面开门的,走道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很黑,有些阴冷,吴纸鹞的房间就在走廊的最尽头。
吴纸鹞一路走过去,总觉得脚底有流风窜过,感觉十分不对,但当她打开房门,阳光照进来之后这种感觉又消散了。怕感觉出错,吴纸鹞来来回回开了好几次门,但结果都一样。
吱呀呀的门轴转动声引来了店小二的注意,他伸长脖子看了过来,高声问道:“客观?您这又怎么了?”
话说得语气不善,人的态度也有些恶劣。吴纸鹞听完之后有些窝火,但最后还是压下了自己心中的不满,推门进了房间。
她这次出门是要办“大事”的,一切都得稳妥,不能节外生枝。能低调解决的问题绝对不搞大,这是她出门之前给自己定下的行为准则。
所以,知道这店有问题之后她打算跳窗离开。
吴纸鹞关上门,放轻脚步走到窗前。
这里的窗户是直接糊死的,蒙着半透明的厚油纸的窗框被直接糊在窗台的土灰里,开窗就得把油纸撕破顺带还得把镂空木雕窗框也给拆下来。
她仔细看了看糊窗户的油纸,发现油纸上有几道很浅的赭色水痕,水痕的颜色还不一样深,像是被人来来回回涂了好几层水一样。
为断定这窗户纸没有问题,吴纸鹞凑近闻了闻,除了窗户纸本身的草木味之外,她还闻到了一丝丝细微的、有些呛鼻的人辛辣味。
觉得事有蹊跷,吴纸鹞往后退了几步,用袖子捂住口鼻眼睛之后,打出灵力震碎了窗户纸。
果然不出她所料,窗户纸破碎的那一瞬间就化成了一片赭石色尘雾。
这尘雾极轻,悬在半空如同薄云,久久没有落下。
吴纸鹞倚门站着,大气都没出,担心呼吸太重,把那尘雾吸过来。
但是很快,门外传来两个脚步声,那脚步声又轻又快,在吴纸鹞门前停了下来。
吴纸鹞听到声音之后往门边挪了挪,让出了开门位置之后屏住了呼吸。
门外的人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从门缝里伸进来了一把闪着银光的刀。
刀慢慢拨开门栓,然后一只手推开了门。
大概是看到窗户破了但窗前没有人被吓住了,那人站在门前犹犹豫豫没有进来。
吴纸鹞却不能就这么让这两人干站着,她从房间一侧闪出,冲两人眼睛就横着劈出了一剑。
二人被剑光一闪,都下意识抬手挡。
可吴纸鹞这一剑只是虚晃一招,根本没有打算劈到谁。在二人抬手遮眼的间隙,吴纸鹞拨开二人从二人之间的间隙冲出了门外,然后反腿连踹两脚,把两人踹进了屋里。
二人扑进了屋里,没等他们站稳,吴纸鹞就又补上了两脚,还顺带手地扯下了他们蒙住口鼻的棉纱布。
接连变故让这两人根本没时间反应,他们的脸完完全全地埋进了尘雾里,二人齐心协力地把尘雾吸了个干干净净!
“二位伙计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能这么莽撞地冲进客人的房间呢?”
吴纸鹞冷脸站在门前,高抬下巴往下斜视着趴在地上的两个人。
那两人跪伏在地上,不断地咳嗽,好似已经失去了行动力。
吴纸鹞想解决这两个人,但手中那把闪着冰冷银光的白鹊却抗拒了,不等吴纸鹞问什么,白鹊就又擅自变回了人性,挡住吴纸鹞后背,手中握着自己的剑身,用剑身“劈”出了一声响。
吴纸鹞一愣,忙往屋内退了几步。
白鹊刚刚那虚空一剑,确实砍到东西了,吴纸鹞真真切切听到了剑到硬物时才会发出的铿锵声。
“白鹊!你看到了什么?”
“一只死了……但好像又没死的女鬼。”
“嗯?”吴纸鹞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对这位面貌未知的不速之客有了几分忌惮。
“不过也没关系了,没什么实力。”白鹊嘴角一翘,抽动抵在半空的剑身,在虚空中划开一道飚黑血的口子。
剑刃划过骨骼发了刺耳的摩擦声,也让那隐藏了身形的不速之客惨叫起来。
划过一剑之后,白鹊很是嫌恶的退到吴纸鹞身边,皱着眉头甩掉了剑身上的黑色脓血。
“这东西身体死了很久了,但意识好像还是活的,跟一般的阴魂不太一样。”白鹊盯着门口,银白色的眼睛透着光,凌冽得像是一只正在捕食的猫。
突然间,门外传来了“咚”的一声脚步声,白鹊也在同一时刻冲了出去,两道疾风相冲,眼见就要撞在一起,千钧一发之际,靠近门的那一侧安静了下来,白鹊也僵在了原地。
吴纸鹞手一抖,甩出一张符,冲着白鹊对面就要拍过去,但不等符脱手,白鹊面前空无一物的地方就扭曲了起来,一个身体腐朽的女鬼挣扎着出现,而女鬼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看起来不到十五岁的年纪,但眼神却完全没有少年该有的生气,看起来比那个童年悲惨、少年扭曲、精于算计、唯利是图的杨絮无还要深沉。
吴纸鹞知道这是一个盛产低龄美强惨的世界,但真正看到这样一个小孩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寒而栗。
女鬼的后颈被这小孩握得咔咔作响,全身黑色戾气也随之变浅、回缩。
吴纸鹞看着女鬼那张烂得透出白骨的脸,嗓子眼都泛起了酸水。但这位少年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握着女鬼命门,看着女鬼被削弱、一点点失去行动力,然后化成一缕青烟嗷叫着逃窜出去。
女鬼逃跑,少年也没去追,只是抬起刚刚触碰过女鬼的那只手,半举在身体一侧,一个比他高出两个头的成年人从门外转进来,掏出一张手帕,替他擦了手。
吴纸鹞和少年面面相觑,沉默着相互打量。最后是少年先开得口:“你是杨絮无的人?”
“嗯,我是替他来跑腿的,你是云下七十二渡口的教主?”
少年点了点头,承认了身份。
吴纸鹞回头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两个伙计,又看向少年,道:“这里谈话不太方便,我们出去说罢。”
少年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吴纸鹞跟在这两人身后,和他们一起出了客栈。
客栈外,小马驹已经变回了黑尾白马的模样,他脚下踩着一个满脸青紫的人,见到吴纸鹞之后他有些愤怒地打了个响鼻。然后撇下那个已经被撂倒的人,头也不回地往路上走。
吴纸鹞正想上去追几步,白马就停了下来,屁股对着吴纸鹞站在了路边。见此 ,吴纸鹞便没有继续往前走,转身看向了眼前这位少年教主。
“斐逸想好自己的条件了吗?”少年直入主题,根本没有打算跟吴纸鹞多说什么的打算。
吴纸鹞稍稍犹豫了一下,把杨絮无开出的条件说了出来:“他说,他要你找出凌国境内所有西疆奸细。”
这话一说,神情冷淡的少年终于皱起了眉头,他身边跟着的那个人更是怒得握紧了拳头。
“杨絮无这条件未免太贪婪了吧?”那个跟着少年一起来的中年人满目怒火,说话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把吴纸鹞撕开一样。
本来吴纸鹞就也觉得这条件过分,被质疑之后就梗说不出话来了,她看了看那个大人,又低头看了看那个小孩,开始为难起来:“这……我们还是没法让步。”
“你!”那个大人握着拳头走上前,瞪住了吴纸鹞。
少年伸手拦住了他,低喝道:“仇盛!退下!”
但那个人却没有停住嘴,他还是瞪着吴纸鹞,怒声质问道:“你知不知道”
“我让你退下!”少年抬手,虚握起拳头往后一甩手,那站在吴纸鹞面前的怒汉就被甩到了少年身后。
吴纸鹞看着那人被甩飞,心里有些愧疚,但也很无奈,因为她确实没有办法答应讨价还价。
不过对面这当家的少年却没有讨价还价的打算,他对吴纸鹞道:“我答应你们的条件,但你们也务必做到答应我的事,一年之内,杀死武国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