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心狗肺
石室里有股浓重的血腥味,离得愈近愈是冲鼻。
即使只是扶着墙壁站在外面,心兰也能想象得出里面有多少横七竖八的死者,尸身甚至可能还没凉透……
她垂眸,微湿的乌发柔散满肩,遮住了平静无波的双眼——非是天性淡漠,可她此刻实在生不出太多怜悯与哀凄。
【001,如果不是有你在,这些年我大概也会像他们一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保护你的生命以免世界线崩塌,是我被创造时赋予的使命,自然要为之努力。】
【我总觉得……你就像一个有生命的人,不是没有灵魂的死物。谢谢你一直守护我。】
【想多了,不客气。】它连断句都板板正正,可以说非常莫得感情。
极其精准地打击到了难得如此多愁善感的铁姑娘。
“……”忽闻身后似乎有什么响动。
心兰转身去看,原来是江玉郎抽出一把小刀,正对着萧咪咪的脸比比划划。
方才预先下手为强反被点了穴道的绿衫女子眸中似要喷出火来,却口不能言,连啐眼前的小杂种一口都不能。
黑色轻衫的少年咧着嘴笑得无声又畅快。
直到眼角余光注意到她遥遥望来的淡淡一瞥,才收敛了那份小人得志的猖獗神色。
转而将那小刀向下,架在萧咪咪的脖颈处,似乎只是防备她突然冲破穴道对他们不利。
紧接着还变幻出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容,故作正经地朝心兰含笑颌首:他有一张清秀俊朗的面容,在一般的少女面前总是无往不利。
心兰没搭理他,视线移了回去,仿佛只是无意瞧了一瞧,什么也没收入眼底。
——年纪不大,却歹毒又油滑。
石室里那些人都是萧咪咪跟江玉郎两个人做的孽。但在铁姑娘看来,还是后者更残忍些。
白衣公子进去检查了一圈,很快就出来了,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心兰探身想去看一眼,却被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目光:“……别看,有些吓人。”
很明显,这形容对移花宫少主而言,不可能成立。但于他心里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铁姑娘,就很合适。
……心兰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于是花公子的面色愈加柔和。
他自然而然地再度搂过她的肩膀,让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女孩子倚靠着自己缓步行走,一系列动作已是驾轻就熟。
心兰身上的衣裙依旧是半干半湿,只是过了那么久终于不再滴水。
她冷得微微发抖本就是真的,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轻声道:“萧咪咪在此处多年,一定知道出路。只是恐怕不肯轻易告诉我们。”
渴望表现的江玉郎走了过来,一叠声地附和:“铁姑娘说得是啊,这蛇蝎妇人恶事做尽,定是打的要将我们困死地宫的主意……”
又转了转眼珠子,谄媚道:“花公子,依小弟看,若她不肯说……还是直接将这恶人杀了为好,免得我们一时半刻没注意,教她逃了或是——”
心兰飞快地打断了他的提议,问的却与此时困境不相干的话题:“江公子,你真是第一次杀人么?只是歉疚没有害怕?”
江玉郎面上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又转为悔恨:“是、是呀,我虽从小跟着我爹勤练武学,但他老人家一直教导我不可恃强凌弱,与人比武皆是点到为止……遑论杀人。我、唉……我实在对不起他们啊~”
这回倒是不说自己应该杀人偿命了。
他根本不觉得眼前的两个人:仁善过了头的移花宫少主和那如菟丝花般依附花无缺的美貌少女,会逼着他自绝谢罪。
白衣公子回忆着石室内里多具尸体身上的伤痕,皆是一刀毙命,下手之人显然丝毫不曾犹豫……
这样老辣的手笔,实在很难想象会是一位纯良少年所做。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却没再像之前那样做任何劝解或评价。
任江玉郎惴惴不安,苦思冥想自己可有哪句话说错惹得他二人不快。
只是温声地安慰身侧的少女:“铁姑娘不必担心,沈前辈上了崖,荷露荷霜她们定然一直在搜寻我们的踪迹……”
看了看手脚僵硬却努力眨着眼睛的绿衫少妇,忽而话锋一转:“何况,我想……十大恶人应当是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做了那么多恶事,到如今还能活得好好的了。”
语罢隔空一指,解开了萧咪咪的穴道。
因气血受阻,她放松后狠狠咳了两声,对着如临大敌的黑衫少年笑得阴恻恻的,不复娇媚模样。
顿了顿,却没有放什么狠话或做什么辩解,约摸知道说了也没用处。
复又抬头,面容庄肃道:“公子您武功高强,奴家万万不敢再生歹意,带几位出去更是简单……只是小女子实在担心自己这条小命呐,不知是否足以将功补过呢?”末了语气原来还是不正经的。
白衣公子连考虑都不曾,清朗的声音温和又沉静:“你若立誓从此不再害人,待我们上去,我自不会伤你性命。”
萧咪咪瞥了一眼面色愤愤的江玉郎,倒像是抛了个媚眼,笑眯眯地问道:“我自然是信得过公子的。却怕这两面三刀的小人陷害,不知、公子可否保护我呢?”
花无缺神色冷淡,狭长深黑的眼瞳藏在眉影之下望过去:“他武功不如你,贸然出手,死的会是谁……不言而喻。”
言外之意太过淡漠无情,实在很不符他一贯温文如玉的待人处事之道。
萧咪咪娇笑着应承下来。
转身的刹那,她冷冷瞥了一眼有些怔愣的江玉郎,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铁姑娘看着自己身侧的谦谦君子眉尾轻佻,成竹在胸。
只觉得对方好似在险恶的江湖历练中飞速成长着,自己渐渐都有些看不懂了……但终归是好事就对了。
——应当无需再呕一口血出来,咬破舌头可要疼上好些天。
明明之前下来地宫的道路被火烧毁,被萧咪咪领着七拐八拐再返回原处时,居然完好如初。
铁姑娘与花公子对视一眼,状似不经意地好奇发问:“这样巧夺天工的设计,你找了多少工匠建造了多久呀?”
萧咪咪笑了,语气里不乏得意:“领你们下来时,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这座地宫是我无意间找到的,当初也是摸索了好久呢~”
顿了顿,又故作忧虑道:“出路就在这里啦,只是这铁笼只能承载三个人的重量……”
语罢媚眼如丝地望向一直警觉着的清秀少年:“哪怕再多半个,也是不行。”
江玉郎服侍了她那么久,早知道这女人有多毒。如今萧咪咪最恨的肯定不是旁人,必是自己。
她说这些话,真假尚不可知,但必是料定了这移花宫少主绝不可能留下姓铁的少女一个人在地宫等着。
如此就只可能留自己一人落后,若他们三人上去后萧咪咪再趁机毁掉机关,自己岂不是活活困死在此处!
他生性机智狡猾,脑筋急转,立刻睁大眼睛道:“这却简单!花公子,可让小弟一人先上去探探路,免得这恶人使了毒计。”
就不相信萧咪咪舍得毁了机关断了她自己的生机。但这样一说,也更能保自己安全无忧。
江玉郎自以为他的提议本是绝妙,破了萧咪咪的算计,花无缺应当会立即采纳。谁知对方沉默片刻,并没有同意。
白衣公子蹙眉,没有直说自己信不过江玉郎,只是格外淡漠地扫了他一眼:“我看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他却不说,反正某人心中合该有数。
……江玉郎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又急又气,面皮都涨红了,但也不敢跟他翻脸。只能寄希望于那貌美的少女为自己说几句好话了……但直接请求,至多不过半成的把握。
却突然换了一种着急的语气:“咦?铁姑娘,你面色愈发苍白了!可是余毒未清?唉,这毒恐怕甚是厉害……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以前好似从未见过……”
花公子果然担忧地望向身侧的铁姑娘。
心兰心头一动,立刻意识到江玉郎在打什么注意。
——既然萧咪咪从未令他下毒,菜里也没有毒,那她装作中毒的事情……就要败露了。
到时候花无缺会怎么想?
江玉郎一边说着话一边去瞧她的神色,语气忧心,眼神却透着明晃晃的威胁:“在下也学了一点岐黄之术,不如为铁姑娘探探脉?”
他又走近了几步,甚至伸出手来了。
艰难地避开了那只爪子,心兰愈加贴近支撑着自己的白衣公子。
少女扭过头去靠着他的胸膛,哑着嗓子闷闷道:“我不喜欢被人把脉,我好得很……就是又累又困。”
她说话时的语气,就像生了病却不肯喝药的孩童那般耍赖还理直气壮。
随着她的动作,微湿的乌发有几根蹭到了他的脖颈处,撩得那处白净的皮肤微微发痒。
但他没有躲开。
见她真是很不乐意,搂着少女肩膀的手臂也微微一紧,移花宫少主淡淡道:“……不必劳烦江公子了。”
萧咪咪一直在旁看着他们,好似无论他们如何商量也无所谓,她清清白白不曾包含什么坏心。
此刻见三个少男少女僵持着,突然又眯着眼睛娇笑出声:“要我看呐,谁先谁后也没什么要紧……出了地宫,上山的路可不好走……妹妹这般柔弱,才是件麻烦事呢~”
江玉郎冷笑道:“难道还要我们在地宫里多待两日,待铁姑娘养好身体不成?”拖一时则易多生一时的变故,他才不会那么蠢。
……可是这里从来轮不到他说话:)
见他不痛快,心兰就高兴得很。
她又咳嗽了一声,扶着额头晃了晃脑袋,脚步虚软无力,状似就要晕过去——理所当然的、被时刻惦记着她的白衣公子搂住。
花无缺是很着急的。
只是女孩子一双眼睛半睁半闭,软软倒在他怀里,却小小声地在他耳边抱怨道:“这两个人都不是好东西,我硬生生撑了那么久,他们非要出声提醒我……”
越说越是委委屈屈,简直要哭出声:“花公子……我真的没力气啦!”
铁姑娘懊丧地闭着眼睛,干脆开始耍赖装晕,脸上写满了要人疼的娇气。柔弱貌美的女孩子本就惹人心疼,何况这还是他的心上人。
花公子将她拦腰抱起,稳稳当当:
“——有没有干净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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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补一个冷心冷情花,只暖娇气兰兰的那种,快乐!
唉,就原著兰那种处于低端局才显得厉害,随便有个狠点高手就会被碾压的武功,小小年纪就女扮男装一个人闯荡江湖,还那么热心正义急性子好管闲事……遇见双骄前能平安长大也太不可思议了,大概是主角光环叭。
绝代双骄是双男主,但按视角主线第一男主是鱼,唯一女主是兰,然而他们be了,只能说花花箭头太粗辽……没有兰,花必然直接鲨鱼,知道真相后很可能自杀。这就是我下一篇文的脑洞啦,悄咪咪剧透一下:《[综武侠]官配不让我独美》,戳专栏收藏呦(づ ●─●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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