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夭折
原来蓉绣也是害怕的,只不过这种害怕已经滞后了,苏成奚便紧紧搂着蓉绣,让她稍稍感觉安心一些。
恰在此刻,屋里传来凄凄哀哀的哭声,仿佛是香英在哭泣,蓉绣只好且先抱起浆糊罐子:“还是先给小宝降热吧。”
她错开了苏成奚的身形,走到了后堂。
果然,香英拿着手绢,正哭个不停,她声音本就柔婉,此刻更有了几分断肠的伤心之意。听得蓉绣进门来了,她赶紧摸了摸眼泪回过头来:“这……是什么东西?”
“你先出去吧。”蓉绣拿了一把勺子,接下来的治疗方法实在不能让孩子的母亲看到。
香英只好依言出去,蓉绣从浆糊之中。剜了一勺青霉,喂进了小宝的口中,这是她现在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这一口下去,蓉绣给小宝擦了擦嘴。
她若是还有旁的办法,绝对不会用现在这手段的,她又让云珮准备好了酒,嘱咐香英用酒给小宝揉搓擦拭。
待做完这一切。蓉绣方觉得自己实在是困倦,她只好在内间小睡了片刻。
未曾想,这一夜还未睡沉,便听到一声凄惨的大哭,蓉绣陡然从梦中惊醒,她赶紧跑到了后堂。
只见云珮香英都在此处,却见香英哭得撕心裂肺,床上的小娃娃已经面色铁青,似是没有了气息。
蓉绣一惊,赶紧上前,却不想香英一下子就将她给撞开了,眼神之中满是怨毒之色:“你好狠的心肠。”
“你说什么?”蓉绣不明所以。
此刻苏成奚他们都过来了,只是后堂多是女子,是以苏成奚只是停在门外:“娘子,出什么事了。”
“成奚……我知道……你和我有过许多过去,但那都只是过去了,你家娘子为何还要有这么狠的心肠?”香英已经是泪流满面,她眼神中有着某种十分深刻的凄怆,纵然蓉绣有什么话要说,此刻也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很明显,苏成奚也瞧见了那小小的婴孩,脸色好像有点不对。
“我的孩子!”香英又嚎哭了一声,她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苏成奚的怀中,好容易才将小宝抱住。
一时间,众人都瞧见,小宝已经没有了气息。
蓉绣缓缓伸出手,想要试探一下小宝的鼻息,可是香英却一把打开了她的手:“我不许你再碰我的孩子一下,你这毒妇!你若是介意我和成奚的过去,那你就冲着我来,折磨我的孩子又是什么意思!”
香英的那双眼睛,里头已经布满了血丝,里头是怨毒,是不甘。还有很多其他的情绪,这种强烈的压迫感,让蓉绣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在说什么?我何时折磨过你的孩子?”
“为什么,你还能这般装聋作哑?”香英突然冷喝一声道:“就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还敢行医!”
“我想请你说清楚,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如此说我?”蓉绣神色一凛:“小宝生了痘疮,你现在再这样,只会耽误他的治疗。”
“你装得可真好啊!”香英泪眼朦胧,她决绝地擦了擦眼泪,将小宝放到床上:“你瞧瞧,你过来瞧瞧!”
蓉绣倒也不怵。她直接走到小宝身旁,若只是窒息,现在还有得救,蓉绣将手指悬停在小宝的脖子上,竟然已经没有脉搏了。
小宝身上的温度已经下来了,可只剩下了一片冰凉,这可爱又胖乎乎的小娃娃,竟然已经夭折了。
蓉绣这才恍然。为何香英对自己是这样的态度,她以为,是自己治死了小宝。
“不是我!”蓉绣呆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香英,你误会了,我没有伤害小宝,我!”
烛影摇晃着,香英脸上的晦暗,一点点蔓延开来,可是将蓉绣所有言语封缄在心里的,乃是那深刻的愧疚,小宝是窒息而死的。那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那些浆糊,塞住了小宝的气管,这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看着房间中的一张张脸。蓉绣蓦地有些恐惧,她从这些脸上,看到了些许怀疑,就算大家都曾经相信她的医术。可现在,小宝确实已经夭亡了。
良久,还是苏成奚叹了一声:“小宝本就得了痘疮,或许这都是命。”
这话好似在维护自己,可蓉绣的心底却一下子就寒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苏成奚的眼眸中,有隐隐的怀疑之色。
没有人说话,房间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还是桐伯先开口了:“这孩子已经去了,若说是蓉绣想要折磨一个小娃娃,犯不着用这种手段,她只管不治也就是了,香英你说蓉绣害了你的孩子,这有些无理了。”
可是桐伯也不能再说什么了,香英毕竟是去了一个孩子。此刻多说什么都有些残忍。
“我知道……我知道!”香英的精气神,似乎都被小娃娃一下子带走了,她恍惚地立起身,又抱起了孩子,跌跌撞撞离开了后堂,离开了酒馆,不知道去向何处了。
蓉绣坐回了床边,此处似乎还有着病气。可是她不在乎了,眼睁睁地瞧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流失掉,这种滋味可真难受。“这事儿蓉绣也算是尽力了。”
桐伯抵了苏成奚一下:“成奚,你说是不是啊?”
“娘子,你且歇息一会儿吧。”苏成奚突然转头,离开了后堂。
他果然还是疑心了,蓉绣突然升起了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她呆呆地立在床边,就在此刻,她骤然发觉,小宝的软枕上,似是有什么呕吐物。
蓉绣赶紧用木片刮了一下,那上头的呕吐物,似乎是沾染了青霉的浆糊,她用量本来就不多,呕出来的这些,已经不少了,小娃娃都已经将这些呕出来了,怎么会窒息呢……
这件事恐怕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蓉绣脑袋里闪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刚才小宝的脸上可没有什么呕吐物,难道是被香英擦掉了?
蓉绣不管不顾地冲出门去,就在冲出门的一瞬间,她意识到,这一阵,是自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