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车是一方面,但不是全部,而且目标不会是车,否则就没有后来的弃车了。”余罪道。
“那是什么?”蔺晨新想着。
“我提醒一下,你们觉得,会不会是某个不经意的事,让女骗子觉得鼠标确实身家不菲,确实就像他那打扮的是个低调的……超级土豪。”余罪笑着问。
鼠标慢慢地眼睛怵然了,他似乎明白了。
骆家龙突然间灵光一现,看着那仨道:“你们忘了,戈老板的助理,可亲自给你们赔罪,还给了十万块支票,鼠标随手就扔了。”
鼠标张着大嘴道:“安嘉璐和戈战旗,还给我敬了杯酒。”
“完了,别说还有个行头,就光着屁股,别人都要把你当成超级土豪了。”蔺晨新道。
能让风头正劲、拥资亿万的戈老板亲自敬酒,又让那美女助理赔笑,这身份,谁敢说他就是一全身假货的土鳖?!
“除了这个原因,我找不出更好的理由,但凡在寻找侵害目标的时候,嫌疑人都有她们特定的盯人方式,很不幸哦,标哥,你把土豪演活了。”余罪笑着道,起身边走边指摘着,“还有一个细节,你注意了没有,你说你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然后……她脚崴了,你们一直在一块说话、喝酒,然后她借故脚崴,让你把她送回房间……我问你,回到房间以后,她脱了之后,你还记得她是一瘸一拐吗?”
咝,鼠标一咬手指,忽略了,那时候光顾着盯胸呢,谁还看脚呢。他摇摇头:“没有,就是故意的。”
“这就对了,其实这个女人和咱们一样,混过宴会,猎取目标,助理殷勤让她发现了鼠标这个潜在的目标,他们在一起说话、聊天,那是个试探的过程,但恰恰巧合的是,戈战旗和安嘉璐又认识鼠标……一敬酒,这等于帮女骗子确定目标了,毕竟能让戈老板礼敬有加的,应该是身份、地位、钱,啥也不缺的人吧?”余罪道。
“好像是这样。”鼠标凛然道。
众人听着起劲了,没想到简单的一件事,在余罪嘴里说起来,还有这么多道道。
“接下来就是作案过程了……回房间,她先脱了去洗澡,然后一丝不挂地出来,给鼠标一个暧昧的眼神,示意标哥你难道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鼠标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就奔进卫生间了……进去就上道了,麻醉药物在水蒸气里已经挥发了足够的时间,进去就被迷倒……做到这个不难,插吹风机的地方,放一个小型的蒸汽喷雾就解决了,甚至更简单点,捏着鼻子,屏住呼吸,直接喷到蒸汽里就行。”
余罪淡淡地说着作案过程,其实这种异想天开的作案方式,他曾经在羊城的监狱里听人摆过,那仓里的人渣居然描绘过这样的作案想法,搞个麻醉喷雾,直接放在长途省际客车上,等都迷昏了再开始抢劫。
不过还是把几位类似经验不足的听得傻眼了,这设计的,太行云流水了,药理学、搭讪学、交际学以及对男人好色心态的把握,融合得太完美了,几乎就是自己脱光了,把东西都送给人家啊。
“对,就是这样,她可以从容地收拾好所有东西,擦除痕迹,化装离开。”骆家龙感慨地道,对于罪案,永远都是你想象不到,而没有嫌疑人做不到的事。
“我的问题也在这儿,如果是个老手,却犯了点不该犯的错误,为什么还留着宾馆的电话没有拽了,那电话可以打出去,这个细节嫌疑人不会遗漏,应该是有意留下的,她根本不惧你报警或者其他什么方式……如果把这个定性为单纯的麻醉抢劫,似乎也不对,辛辛苦苦劫走的车,他们随后就扔了……简单地讲,作案都要有动机,这个案子动机何在?”
余罪问,把疑问留给众人了。
“劫标哥就是为了钱吧,难道他这样的,还会被劫色?”杜雷不信地道。
“可为什么把值俩钱的车扔了?那好歹也算点钱吧。扔了车,他们可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余罪道。
“那目标就不应该是车或者随身物品了。”骆家龙道,若有所思地想着。
“继续,布置得这么精巧,下这么大功夫,花这么大代价……其实没必要的啊,她当晚真勾搭个土豪来个一夜情,说不定都能挣个万儿八千的;或者简单点,勾一个回房,迷昏,拿走值钱东西;再勾搭一个,然后,再拿走车、随身物品,这样不更好?”余罪反向说着,越来越矛盾。
矛盾之处就在于,作案手法的高明程度和显得过于简单的动机,不太匹配。
“是啊,说不通啊,可要不是为了钱,那做这个有什么意义,恶作剧吗?”蔺晨新道。
“不至于拿几年刑期的代价做个恶作剧吧?这要抓住,少说也得定个麻醉抢劫,量刑在五年以上了。”鼠标愕然道。
“呵呵,那就得需要足够的诱惑,让她忽视这种危险,铤而走险了。”余罪道。
吧唧,有人拍大腿了,最先明白的居然是杜雷,这哥们龇着大板牙道:“我明白了,这钓上,扒光,拿走东西,开走车,都是小菜,后面还有大餐。”
众人愣了,不相信地看着杜雷,实在无法接受真理从这里出来。
“啧,兽医你个傻逼,没听小虫讲那事吗?扒光,拿走你随身东西,甚至还拍你几张裸照,随身有重要东西,就跟你谈价格,没重要东西,就威胁你发裸照给你老婆,要不挂网上。”杜雷道。
骆家龙惊讶地瞪眼了,这样也行,鼠标却是吧唧一拍脑门道,这下老子惨了,要光着屁股被人肉搜索一下,清誉可就全毁了。
可能吗?大家看鼠标,似乎没被讹诈啊。
余罪道:“这种可能性很大的,否则就不会有协办躺着没头没尾,还有事主要求撤案的事了。家龙你查一下,这个案例有可能原因就在这儿,假如你是个企业老总,偶尔春风一度,你怕不怕被老婆家人知道,破坏你企业家的形象?”
“那当然怕了。”蔺晨新道。
“假如你随身的包里、车里装着重要的东西,比如客户资料、商业秘密,比如其他方面的隐私,不小心被人全扒走了,讹了几万块钱,你敢不给吗?”余罪问鼠标,鼠标无语了,苦着脸点点头,这事就卖精卖血也得捂着啊。
“假如你是个公众人物,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你愿意你的光屁股照片曝出来吗?”余罪问骆家龙。
“也是啊,要是按你想的这样,先骗后诈的话,一般人还架不住。”骆家龙渐渐觉得这合理性越来越高了。
“鼠标当晚的表现,完全符合她们寻找目标的特征,有钱,到场肯定都买得起这个单,有身份地位,被戈战旗敬着的人,十万块支票随手扔的人,那是普通人吗?所以,这就是动机,她们迷倒鼠标应该有更大图谋。”余罪笑着道。
鼠标耷拉着脑袋,快哭出来了,痛不欲生地道:“就该老老实实做人,不能装逼,才装一回逼,就成逗逼了。”
众人龇笑,蔺晨新笑着反问:“可没见有反应啊?怎么没来讹标哥?”
“假表、假天珠、租来的车,都是假的,这号谁敢讹,他们难道不怕被讹的狗急跳墙?之所以扔掉车,说明这伙人的自制能力很强,不贪小利,这种反侦查意识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我都怀疑他们中间可能和我们有过交集……鼠标这事,他们在发现找错目标后,什么动静也没有,也说明他们这种风格,宁放过,不犯错……这是一伙有组织有纪律的贼啊!”余罪慨叹道,源于实践的推测,往往会把自己都吓住。
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惊声问着:“一伙?”
“肯定是一伙,肯定是集体智慧,这不是一个人能办得了的事,踩点,搜集情报,选择场合,化妆进入,还要会勾人,还要懂药理,回头还要根据目标选择敲诈的方式……如果推测正确,那就肯定不是一个人,最少也得有两到三个,甚至更多。”余罪道。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我找找……”
骆家龙说着,检索着协查悬案的目录,又拉出来了罪案信息中心的资料库,关键词是:女嫌疑人、敲诈、麻醉……随着检索的进程,几个案子跳出来了,成了高亮红色。几分钟后,骆家龙列着六桩似是而非的案子道:“大同一例、怀仁一例、凤城两例,还有五原两例……邪了,都是悬案。”
“不一定准确啊,都没并案。”鼠标道。
“我看看,差不多吧,订货会上被人骗走订货合同敲诈,也算吧。”
蔺晨新看了一例道。
“这个有待于进一步调查了,不过这个工程可就大了。”骆家龙道。“可能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大部分恐怕都不会选择报案,只能吃个哑巴亏。”余罪道。
案情慢慢地走向深入,戏谑的声音没了,严肃的表情有了,连惯于说浑话的杜雷也郑重了,这像解谜一样的感觉,让他不知不觉地深入其中了。
几个人翻看着案例,不过案卷远没有分析精彩,往往是简单的一句“受害人被诱至房间,麻醉后随身物品被抢劫”一带而过,详细现场勘查没有,后续的追踪没有。五原这一例已经被搁置了三年,最近的一例也是九个月前的事了,是长安来五原的商人,被麻醉后,随身物品丢了个精光,也是再没有下文了。
“余罪,假如你猜测正确,恐怕都查不下去,正像你说的,大部分连案也不报,怎么去找出嫌疑人,即便你能找出来,又如何定罪?”骆家龙问。
“是啊,这……我算是白挨了。”鼠标颓丧地道。
最难的就是这种旧案、悬案和这种涉及隐私,连受害人都不愿意报案的案件,杜雷却是幸灾乐祸地对蔺晨新道:“兽医,你那招不管用了。”
“余老大,那你得想个辙啊,不能让标哥白挨这一顿啊。”蔺晨新道。
“我想了一个办法,刚才兽医又点醒了我,我把办法完善一下,你们这样想,逆向来怎么样?我们先不找这个女骗子,她太难找,我们找受害人怎么样?如果有足够多的受害人,肯定能反映出更多信息,验证一下我们这些想法,如果真遭到了事后的敲诈,那可能他们和对方产生的交集更多。”余罪道。
“如果没有呢?”骆家龙问,他尖锐地指出道,“这是猜想,还有加上兽医的道听途说。”
对于质疑,余罪从不恼怒,他笑着道:“如果没有,鼠标的遭遇就解释不通,那辆车就不该扔掉;如果没有其他的动机,那完全不必对目标的选择做到这么精细,私人宴会的进入难度可不小啊……如果没有,我真没兴趣了,站街的妞都懂勾搭个外地客人,领到僻静处敲诈几个钱。他们如果仅仅为了抢随身的东西,那方式太多了,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还把麻醉剂量控制这么精准?这个高端上档次的犯罪手法,没有一个像样的动机匹配,不合理。”
“好吧,听你的,不过你想清楚再说啊,就咱们几个人了,还有俩局外的。”骆家龙提醒着,少了一个汪慎修,感觉力量削减了好多。
“足够了,我的思路是这样,一路查找登记在案的受害人,详细询问案发过程,他们肯定像鼠标一样,有羞于启齿的地方,想尽一切办法,拿到真实过程……是不是事后发生过其他的事,很快就能得到验证。”余罪道,众人用心倾听,一字不敢漏掉,他接着安排着,“第二路,以嫌疑人的特征查,能够无视一辆二手路虎的价值,我想他们肯定已经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了。刚才兽医的话提醒了我,一个土妞可进不了私人宴会那种高档场合,所以她肯定有渠道接触到这些土豪,也熟悉那种高档场合的各种潜规则。这一路主要查找接触渠道、消费地方、经常出入的场所,比如兽医你说那种胸,不可能戴廉价的胸罩,我深表同意,高档的消费那是一小撮人啊,说不定就能有所发现……汉奸在就好了,这狗日的躲哪儿去了……这一项兽医你负责。”
“哎,好嘞,保证完成任务。”兽医乐歪了,起身敬礼,这礼已经比鼠标敬的还标准。
计就这么定下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肖梦琪意外地发现几个人都没到食堂,等她到协办,空荡荡的大房间已经没有人了。骆家龙的电脑桌面打开了一堆文件,她翻查着,面露喜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看得出,都开始往案子上走了。
咦,还有,又打了一幅肖像描摹图,看样子进展不错,当她打开最后一个文档时,刷地脸红了一片。
“这帮流氓,难道从这里找到了突破?”她狐疑地道,有上次天赋异禀的事,她还真不敢妄下定论了,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而且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胸前,然后很生气地把骆家龙的电脑屏幕给关了,起身离开时,心里还喃喃着好大的怨念。
“怎么男人都喜欢这么大的胸,变态!”
难言有苦
“这儿,18号铺子……那个小月亮房子……”
杜雷指示着方向,驶进花鸟虫鱼市场,唯一提供一个知道内情消息的“虫儿”就在这里,据说是杜雷的狐朋狗友。余罪看杜雷哥这板牙、大腮、吊梢眉的,估计着狐朋狗友也好不到哪儿去。
“就是他……喂鸟的那个。”杜雷道。
余罪靠边一刹车,那瘦高个的却像见鬼一样,掉头就跑。杜雷急了,开门下车,扯着嗓子喊着:“虫儿,看我是谁?”
那跑了好远的哥们儿惊魂未定,一看杜雷,气冲冲地回来了,拿着块泥巴就砸,边砸边骂着:“吓死你爹啦,没事开警车装逼。”
余罪笑了,估计是警车惹的祸。他看那瘦高个子,人长得像个拉直的大虾米,有点弓,长手长脚的,杜雷还真干不过他。
不过好在瘦高个放心了,惊魂未定过去,他好像明白了,指着杜雷道:“警察哥,我和他一点都不熟啊,他喝酒打架那事,我从来都没参与过。”
“去你的。”杜雷踹了他一脚。
“不是那事,那事归派出所管……那也不是什么大事,吓成这样?”
余罪笑着道。
瘦高个愣了,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哦,不是这事,那就好……我倒不怕进去,可进去得罚款呢,现在挣点钱多难啊。哎,我说,杜蕾丝啊,啥风把你吹这儿来了?上回喝了酒,还说给我两万块投资呢,结果请你吃了只王八,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