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寻访传奇巨骗(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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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不是我害的,我没杀她。
“不不不不,真不是我,我们不在她家分的手,我只去过她家一次。“真的,我见她是个小老板,就想和她厮混几天,借俩小钱……我怎么敢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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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样啊……不是我说你啊,你品位太低了,找那样的女人。”“不服气是不是,哎……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吴蕾那样的虽然漂亮,可嘴贱哪,你的事她告诉我们了,她说你裤裆里长了根驴鸡鸡,还割过包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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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够猛啊,肖梦琪听得面红耳赤,吴主任听得瞠目结舌,李杰和张如鹏直翻白眼,那是被噎的,从警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这么问出案子来的。连唬带诈谁都会,可唬诈到这种程度,真真假假,恶心成这样,还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审讯是双方心理战,谁能料得先机,谁就多点儿赢面。话里听出来了,几个细微的地方,余罪事实点缀,再辅之以大堆谎言,恐怕连嫌疑人也分不清真假了,比如,他天赋异禀。录音在继续着,虽然污言秽语难以入耳,可谁也舍不得关掉。慢慢地,几位有点儿入迷了,这不像审讯,像两个人在争辩、在澄清、在探讨,每每谈判僵持,余罪总是换种口吻,而那个嫌疑人每每被诈唬、被刺激、被挑逗之后,情绪不稳以至连连出错,一错再错接着错,就那么吐露了二十几位被骗的女性。
说到后来,嫌疑人开始哭了,哭诉着为这些女人赔上自己不值得。余罪这时候却总结了,语重心长地劝着嫌疑人:
“邢学志啊,你从农村弟子到现在也算个小白领,人能成多大事,大多数时候是被逼出来的,我相信你付出的艰辛不比谁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杨叶青没死,我骗了你,可我没骗你的是,你要是不认真交代问题,积极退赃,这就不是谁逼你的问题了,而是你这辈子就毁在这儿了。”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只剩嫌疑人抽泣不断的声音,肖梦琪稍稍放松时,却发现汪慎修和熊剑飞他们几个坏小子躲在一隅,“哧哧”地偷笑,这时候却是怎么也板不起脸了,她不由自主地笑了。不管怎么说,这个良好的开局,算是替她把这个新官上任的头把火点着了。
“好啊,好……这比我见到的什么犯罪心理学都管用,他已经触到骗子的内心世界了。”李杰慨叹道,已经习惯于不常表扬人的他,无意间,表扬了一个他一直不怎么认可的人。
不过这一句话,没人有异议,似乎引起了共鸣。
不管是体力运动,还是脑力活动,超水平发挥一回之后,后遗症都相当严重。
余罪从吃饭就开始有点儿瞌睡,查到这条线,其他的事都放下了,几天几夜,都是和衣而睡,实在疲惫到极点了,从东华路下车,打了辆出租车回家,到小区门口都有点儿走不动了,人轻飘飘的,走路一步三晃。
又几天没回家了,两个警察组成的家庭就有这种缺点,不是你不在,就是她不在,要不就是两人都不在。结婚两年多,躺在车里滚在宿舍的时间倒比在家的时间更多。媳妇林宇婧半年多前才回到禁毒局宣教科内勤上,即便是内勤也不轻松,禁毒的宣传有时候比接案子还忙。
到了单元楼门口,余罪掏着钥匙,开了门,扶着墙上楼。斑驳的墙面,掉漆的楼栏,偶尔已经坏掉的声控灯,结婚前置了这所二手房,一百平方米,三居室,两人凑一小半,贷了一多半,勉强算是有个窝了。
可他曾经无数次憧憬过的家,真正得到时却并没有憧憬中那么好。两人刚结婚就老吵架,一半是双方家里的琐事,一半是婚前的烂事,吵得最厉害的时候还经常大打出手,家里的碗碟已经摔了几茬儿了。余罪亲身体验之后觉得,最深的感触是,什么浪漫和爱情都是骗人的,真厮守到一块,因为看电视换个台都能干一仗。
不过他仍然很满足,林宇婧脾气差了点儿,可心肠好。她对余罪、对汾西的家都不错,一点儿也不嫌弃那个卖水果的公公,每次回家都捋着袖子帮忙干活,只是把老爸给郁闷的,这么个膀大腰壮的媳妇,怎么就迟迟没有让他抱个孙子呢?
这事就是阴差阳错啊,婚前不想要怕怀上,婚后想要时又怀不上,因为这事,两人相互指责不止一次了。林宇婧埋怨他把家当旅馆,余罪埋怨林宇婧,就算在旅馆也不妨碍干这事啊。两人争执不下,然后大吵一通,各回单位又是数周难得再见一面。
城市里的生活就是如此,房子在城东老区,禁毒局离这儿十几公里,总队更远,车不用想,每天上下班高峰期堵的,开车还不如步行快呢。于是厮守的婚后生活,还像曾经那么天各一方。
哎……余罪一步一步拖着疲惫的身躯,上了六层自己家里,家就是这样,是个温馨的港湾,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像倦鸟归巢一样,有一种从心底泛起的安全感……哪怕家里有个时刻准备和你干仗的。
刚插进钥匙,门“嗒”地开了,是慢慢开的,余罪回来前打过电话,媳妇在家。他推门时却惊了下,然后吃惊地望着门后站着的媳妇,霎那间,余罪嘴唇耷拉下来了,眼睛凸出来了。
平时警服不离身的媳妇,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裙,是那种有曳地裙裾的样式,高绾着发髻,脸上明显化过妆,显得白白嫩嫩的,正以一种暧昧、企求的眼光看着他。
余罪“嘭”关上门,朝自己家里瞄瞄,愕然问:“你怎么了,穿成这样子给谁看?不是趁我不在劈腿了吧?”
“德性。”林宇婧笑了,手指一戳余罪脑门,提着裙子,转了一圈问,“漂亮吗?”
“别说啊,还真是挺漂亮。”余罪眼睛滞了下,迷离的眼神中,发现媳妇变了一种风致。不过此时他累得厉害,疲惫地准备把自己扔到床上。
“咚……”林宇婧双手一撑,把他钉在门上了,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老公,揶揄地问:“明天五一,我刚洗了澡,换了一身这样的新装……难道你?”
“公务繁忙,免交公粮。”余罪做了停势,好畏惧的眼光,现在真羡慕那个天赋异禀的家伙,真不知道他骗二十几个女人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林宇婧盯着他,像在寻找这个借口的真实性。很快她发现问题了,余罪疲惫的脸上,眼底血红,她抿抿嘴,在老公额头亲亲,关切地问:“又有案子了?你现在可变得比我还敬业了……哎,你们支援组不是撤了吗?”
“撤了。”余罪懒洋洋地走着,已经无暇观摩老婆今日的盛装了,“呼”地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仰着面,歇上了。
“吃饭了吗?”
“吃了。”
“要不再给你热点儿,我晚上做了汤面,有馒头。”
“不饿,就是累得慌。”
“什么案子啊?来,喝杯水。”
“诈骗案,追到甘市,来回差不多一千公里,终于抓到人了。”
“那嫌疑人,抓得完吗?”
林宇婧端着水,坐到沙发上,余罪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头一枕,枕在她腿上,抱着媳妇深嗅,笑道:“媳妇……你今天怎么了?”
一反常态哦,没有怨一身汗臭,没有骂久不着家,更没有追问本月工资及外快剩余几何,余罪有点儿紧张,觉得眼前好像都不是自己媳妇了。
“你觉得是怎么了?”林宇婧笑眯眯地,凑着香喷喷的脸,促狭地问。
“我觉得……”余罪仰面凝视着,狐疑地看着,然后诚恳地说,“我真没有小金库了,我都交给你了。”
啧……似乎错了,气得林宇婧把他推过一边,愤愤地斥着:“一点儿情调都没懂,白挑了件这么贵的裙子……你坐着啊,我给你开洗澡水去,瞧你身上臭的,又是几天没洗澡了?”
推搡了一把,摸了摸脑袋,揪了揪领子,一如教官训学员一样,这才是她正常的表现。看着媳妇笑吟吟地起身进了卫生间,余罪长叹一口憋着的气,一仰又躺回沙发上了,情调倒是懂,就是没有激情哪,公粮可比公务还要累。
在卫生间里,调好热水器的林宇婧,悄悄地伸头出来看看老公的样子,又缩身回去,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自己今天的装扮。很靓,粉底掩住了颊上的暗色,唇膏增添了几分亮色。她其实刻意地对着自己婚妆的那幅照片打扮的,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结婚纪念日。
日子过得并不是十分顺心,工资都不高,房贷还要很多年才能还清,两人又要强,都不愿意朝家里伸手。她默默地回味着两年的婚后生活,这暴脾气把家里的碗碟摔了几茬儿,有时候吵急了一打起来,会下意识地用上特警的训练技能,每每败北的余罪总是和被抓捕的嫌疑人一样,鼻青脸肿。而每一回,又是他在曲意地来觍着脸道歉,再把她哄高兴。婚姻能改变一个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林宇婧想着两人曲曲折折的婚姻,想着相聚无多的时日,想着他每月还完贷只剩几百块的羞涩囊中,总有着一种深深的歉意萦绕在心头,当然还伴着一丝甜甜的幸福味道。
于是在这个结婚纪念日,她刻意穿上了新娘的盛装,想重温那种幸福的感觉……是什么?是热情激吻?还是……她脸色慢慢地潮红一片,拉开门,大声嚷着:“嗨,起来洗澡……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你是不是都忘了……”
她走到沙发边上时才看到真相,不是忘了,而是已经睡着了,一瞬间她脾气又上来了,踢了两脚喊着余罪去洗澡。
余罪翻着身嘟囔地说:“去去,不洗了,困死了,我睡会儿……你去床上睡吧,我就在沙发上睡……”
翻了个身,仰趴着又睡下了。哎哟,林宇婧顿觉像是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了下去,她愤愤地甩掉了高跟鞋,愤愤地脱掉新裙,愤愤地拿起准备的礼物,“嘭”地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枯坐在小小的阳台前,看着睡得死沉的丈夫,莫名地生着一股子闷气。
这个纪念日,只剩下林宇婧对着两人那幅亲密的婚纱照,一遍又一遍缅怀着曾经的激情。
婚姻也许就是这样真实,他清醒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而当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