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血战特大制毒工厂(7)
“大家不必惊讶,毒刺计划是经省厅批复的,实施了一个月,今天到收获的时候了……我概括地讲一句,应该从杜立才枪杀沈嘉文开始吧,这是个序幕,戏场从羊城一直演到五原,发生了很多闹剧,包括风传一时的‘黑警察’,包括买黑放黑,甚至包括今天晚上的行动,都是这出戏的一部分。我,包括在座的诸位,可能都自觉不自觉地给别人当了一次免费的演职员……现在,是卸下所有戏装,还原真实的时刻了……时间刚刚好,行动结束、恢复秩序的真空期,正是警力最薄弱的时候,正是案情还扑朔迷离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打点好行装,准备上路了……”
许平秋慢条斯理地掏出烟,夹上,慢悠悠地点上,浑然不顾全场愕然地期待下文的目光,浓浓地抽着,似乎他也不是很确定,那个毒巢,是真的存在。
李磊听出来了,许平秋似乎在讲,有人故意导演这两场“贩毒”的戏,就是为了毒巢的转移。居然用两百多公斤的货做“道具”,还折了这么多人,这怎么一点儿可信度也没有呢?
定位,慢慢地显示出来了,一室皆静,无人敢信……
快刀断麻
十二个小时以前,南寨小区,一行四人挟持着蒙头的两人上了车。
最后拉上车门的是马铄,他伸头四下看看,除了一个早起遛弯儿的老头儿,别无他人。这个小区毗邻公路,背靠森林公园,入住率极低,正给做这事提供了良好的场所,开枪、带走人,他还怕惊动邻居,没想到这儿根本没什么邻居。
车驶向市区,转了好几个圈,甚至停在了广场附近,又驶到了游乐园近左方,确认没有追踪的时候,这才驶向目的地。那是一座巨大的厂房,车驶进去时,数米高的卷闸直拉下去,车旁还立着两辆中型货柜车,已经整装待发了。
不过并没有出发,他们像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四个小时前,马铄看看表,拿着备用手机,冲拨通的电话安排了一句:“可以出发了,交易安排到晚八点,不必再问我了。”
几秒钟的通话时间,他挂断时,直接把手机扔在地上,一脚跺碎,然后焦虑地看着两大货柜车。这才是要运走的东西,已经谋划了两个月,要整体搬走的东西都在这儿,风声太紧,觅地又难,步步都像踏着雷区行进,不得不小心哪!
今天能走得了吗?他在焦虑地抽着烟,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孤注一掷的心态了。
三个小时前,十七点,马鹏幽幽地从昏迷中醒来,感觉浑身冰冷,隐隐地听到有人在呵斥着什么。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时,蓦地浑身激灵,吓一跳,在他面前不远处,一张狰狞的脸正谑笑地看着他。
“是你?!宋……大……军?”他勉强支着身子,右手被子弹洞穿了,血已凝固,不能用力,不过一股子愤怒还是撑着他坐直了。这个人,正是他从警察变为特勤的原因。
那人一瘸一拐,歪着嘴露着一嘴黄牙,龇牙笑着:“记性不错啊,我说呢,把宋大军变成宋老拐,你要是忘了老子,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老拐是你?”马鹏眼睛亮了亮,贩毒界这个绰号,一直安在申均衡身上,看样子暗处还有不知道的人。
“对,马警官,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当年愣是拿警棍敲断了老子一条腿,逼着老子交代……你也有今天啊。”宋老拐睥睨着,蹲下来,随手扇了马鹏一耳光。
侧头时,嘴角溢出了殷红的血,马鹏哈哈笑道:“早知道老子就把你三条腿都敲断……哈哈,宋大军,你断了一条腿还没长进啊,这次要断命啊。”
“有种……真有种。”宋大军怒极反笑,或许是没有看到他期待的求饶、可怜和痛悔,这让他心里的怨念更重,他慢慢地起身,一瘸一拐地走着,拿起了墙角两米多长的大活动扳手,狞笑道,“一报还一报,这单生意老子不要钱,就要你一条腿……马警官,磕仨响头,喊声大爷,拐爷今天就给你个痛快。”
马鹏动了动,腿被绑在水泥地的楔子上,一瞬间巨大的怒意袭来,他呸了口,目眦尽裂地说:“孙子,爷送你一条腿,你一寸一寸砸,喊声疼我是你操的。”
“有种,老子还不信邪了。”宋老拐积怨颇深,又被刺激得红眼了,上前来,直勾勾瞪着马鹏,在觉得自己的气势根本无法压住对方的时候,他悍然挥着大扳手,呼地砸向马鹏的膝盖。
“咚……咔嚓!”清脆的断骨声。
没有喊。回头看,马鹏疼得脸上肌肉扭曲,全身颤抖,他紧咬着牙关,额头的青筋暴露着,沁着豆大的汗滴。在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咯咯咬断了两只槽牙,嘴里汩汩流着血,全身抽搐着,扑倒了。
疼昏了……直到昏过去,他都没喊一声。
“哐啷!”宋大军吓得扳手扔地上了,他看着那条变形的腿,有点儿不相信这人能狠到这程度,反倒把他自己吓住了,惊惧地后退、后退……直到一只手托住他。
是马铄,他一直躲在暗处看。宋老拐紧张地擦了擦汗道:“他妈的,这人够悍啊!”
“是条汉子,我都差点儿栽他手里……一会儿给他个痛快吧。”马铄道,看了眼已经手足俱残的马鹏,眼中意外地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意思。
纵使相惜,奈何陌路啊。一眼而过,他召来众人,铺着一张地图,在讲解着详细的出走路线,因为货多、目标大,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脱离五原,向北运输。
时间,晚八点三十分!
这是一个精准的时间控制,整二十时开始交易,他知道警察要费一番手脚才能把那些买家卖家收拾得住,到恢复秩序的时候,就是从容离开的时候。
至于那些人,有下线、有客户。不过谁在乎呢?这条黑路自保要紧,谁死了也别怨谁。
两个小时前,余罪带着毒刺分队在南寨小区和邵帅、骆家龙会合了。寻找就从这里开始了,两辆车是跟着警犬走的,这些毒贩和两名失踪的警察都是反追踪的高手,一切电子设备和天网监视对于他们都是形同虚设,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从新兰路进大同路,一直绕到恒山路,一直走到北站,绕了个大圈子。这可把豆包害苦了,骑着单车带着警犬兄弟,狗没事,他直喘粗气。而且这狗别人带不了,只能他带,眼看着又要奔上滨河路,他回头嚷着车里的人问:“对不对呀,余罪,这绕圈呢?”
“错不了,继续找。”余罪在车窗里喊了声,他却是有点儿不放心,回头问邵帅,邵帅点点头,示意没错。众人不解时,邵帅解释着:“是一种转氨酶,可以作为动物的嗅源,染上之后几天都去不了味儿,早上在那儿喷了两公升,南寨小区车本就不多,碾过的车除了消失的那辆,其余的早被骆家龙从监控里找到了,都已经通知扣下了。”
“难道你早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了?”鼠标脑子转得快,出声问,“对呀,那是什么地方?”
“难道是杜立才和马鹏的藏身之地?”孙羿突来一问。
余罪点点头,然后狗熊在后面吧唧给了他一巴掌骂着:“根本不用说,是你算计他们了。”
“我实在分不清楚啊,要么两个都有问题,要么一个有问题,要么都没问题,怎么选?”余罪问。
也是,似乎很难,众人不说话了。邵帅却是翻着白眼,然后余罪瞪了他一眼,不让他吱声。
没错,两人合伙被算计了,别说车了,就是杜立才和马鹏身上的味道,也是几天都去不了,只要人还在。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走到了朝阳街上,一马平川直通二广高速,再走就出城了。行进不远,余罪灵光一现,隐隐地觉得快摸到真相了,他焦虑地翻查着手机,在支援组找到的海量信息中寻找,突然间恍然大悟道:“要是真相在这儿,咱们可就当了两年白痴啦。”
他举着手机给诸人瞧,谁瞧着也不信,都觉得不可能,邵帅狐疑地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在制药厂,本身的污染就掩盖了制毒的废水废料。”
推测很快被证实了,在朝阳街和松口路交会的不远处,奔跑了近两多小时的警犬,停下了。
豆晓波傻眼了,那里赫然挂着“五原市第二制药厂”的招牌,高墙大院围着一片不见光的空间,铁栅紧锁着,只能看到大院楼上成排的仓库。
没有发生接触,兴奋的警犬叫了两声,被豆晓波安抚住了,他带着警犬退了回来,和兄弟几人钻到了路边的绿化带后面商议着。
此时的命令到了,通话刚刚完毕,站在车顶趴墙上的孙羿小声汇报着:“可能要走,我听到卡车的声音了,快想想辙儿。”
“走……老骆,放你的秘密武器……快,全部放进去。”余罪对着步话喊着。和孙羿在一块的骆家龙、邵帅搬着箱子,往墙头上递,孙羿从墙头往下放,“扑通”一声,小型履带式的装甲警车,就倒扣过来,电源一通,自己会翻个儿……转眼间,五台玩具车嗖嗖嗖嗖……亮着警灯,在大院里飞驰。
“行不行啊,老骆?”邵帅不放心地说。
骆家龙没干过外勤,比任何人都兴奋,操纵着游戏机似的操控台,看着屏幕上传回来的图像,兴奋地说:“哪怕他们有一点儿好奇心就行,不就是捕捉图像吗,太容易了,哥专业素质不咋地,业余素质难道你们还信不过……但不保证人家接你的电话啊。”
骆家龙道,看着屏幕上被操纵着的五台车,呜呜呜成排走过去了,卷闸在慢慢卷起,车“嗖”地进去了。
“这办法我只用过一次,追我女朋友,直接俘获她的芳心了。”骆家龙得意地说。
“就靠这个?你女朋友不是白痴吧?”邵帅愣着道。
“女人怎么可能是白痴?”骆家龙兴奋地说,“我车上还载着一个钻戒呢,用这种浪漫的方式送过去,她感动得马上说愿意嫁给我。”
“哦,那是你白痴了,直接送钻戒,我都愿意嫁给你。”邵帅恍然大悟道。众人嗤笑,气得骆家龙直骂他不懂情调。
玩具车进去了,在进去的一刹那,围着屏幕的人全乐了,果真捕捉到了几张好奇的脸,其中居然有马铄。
这就是指挥部要的确认信息,总动员令即时下达,每个人的耳麦里都能听到许平秋兴奋的声音:
“臭小子们,干得好……回来都能当队长了。”
哥几个击掌相庆,余罪兴奋地一挥手:“接通车载上的手机,撩撩他们,拖十分钟……车开远点儿,他们肯定出来看,给他们唱个空城计。”
这和打群架一样,厉害不厉害架子先拉起来,有人没人先吹出来:哥兄弟好几百,弄死你。
几个害虫玩兴大起,浑然忘了这任务的危险有多大……
尔狠我诈
找到了,在指挥部的屏幕上能看到两辆中型货柜车。几个瞠目结舌的人,愣是被几辆响着警报的玩具车吓住了。
马铄、宋大军、皮聪聪、毛发明和牛朝阳……一个一个面部比对配型的嫌疑人飞快地上了屏幕,伤害、盗窃、贩卖毒品和非法持枪,马铄这可是个实打实的五毒队伍。此时能听到手机的铃声,是绑在那些玩具车上的,也能看见,这支五毒队伍被吓得居然没人敢接电话。
没错,要不是涉案重大,就不会这么风声鹤唳了。
许平秋脸上泛着微微的笑意,这招空城计唱得恰到好处,愣是把这帮悍匪吓住了。他心里默念着,再快点儿、再快点儿……可时间过得还是太慢哪……
“第二制药厂可是家国有企业啊。”李磊看着资料,愕然道。
可即便不相信,也无法解释为什么突然消失的重大涉案人马铄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制药厂,恐怕比任何隐秘的制毒地点都隐蔽。
“是承包经营,迄今为止二十个月……应该是两年前‘6?23’大案以后的事。”肖梦琪提醒着,线索在她脑海里明了了,只是她还无从知道,余罪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许副厅……一定要拦住,他们几个人……您看,对方可能都持有武器……”反泄密专员杨正,现在没有门户之见了,反而开始担心那个“毒刺”小组了。
“他们人不多,不过论破坏性,比得上一个中队。”
许平秋如是道,他想起了这帮害虫在羊城的事,而且他看到,马铄吃不住劲了,开始动了……
五辆鸣着警笛的玩具车冲进来时,着实把众匪吓了一跳,正准备上车的皮聪聪和牛朝阳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下来。包装箱后已经准备收拾马鹏的宋老拐腿一歪,惊得半跪在地上,马鹏看到了,哈哈大笑着,直骂这帮货。
怕呀,这么大单的生意谁不害怕?那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险路。等看清冲进来的是玩具车时,众匪给气得哭笑不得了,马铄却是心生凛然,拔枪倚着卷闸,示意停下。他四处下瞧瞧,这一片比较偏僻,到市区边上了,行车相当少,听了半天四处无人声,根本不像被包围的样子。
他刚回头,电话铃声响了,又吓得他差点儿摔一跤,气得他一脚跺碎了一个玩具车,连车带手机全部跺碎了,可铃声还在响着。他惊得满头出汗,蹲下身看时才看清,在车里还绑着一部手机,随着铃声闪烁着三个字:接电话……接电话……
这当会儿,他可不敢轻易冒险了,一摆头,两位司机熄了车,拔着枪,弯着腰爬出去,飞快地奔向门外看情况。他轻轻地拿起了电话,接住了:“喂……”
“是我。”
声音彼此熟悉,是余罪。余罪说话的同时打着手势,兄弟几个全退回去了,整条街,寂无人声。
片刻,马铄压抑着心里的惊讶道:“余副局啊,你厉害……说吧,要钱,还是要我们的命?”
“暂时不要,要杜立才接电话。”余罪道。
“杜立才是谁?噢,不是说是个杀人潜逃的警官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铄道。
“马铄啊,你是玩拳脚的,跟人比什么智商?杜立才不是和你们一路吗?要不我怎么可能找到这儿,快点儿,让他接电话。”余罪道。
马铄又一次被惊得心惊肉跳,枪慢慢地指向一辆越野车,车玻璃摇下,车里人平静地看着他,根本不动声色……一瞬间,他又放弃涌上心头的想法了,直道:“你怎么知道是杜立才?他早死了,等着收尸吧,如果要找马警官,我倒是乐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