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血战特大制毒工厂(5)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几辆像幽灵一样的车,在路上时隐时现,汇聚在川流不息的机动车里,让在屏幕后追踪着他们的警察焦虑不已。
“报一下他们现在的方位。”李磊焦灼地说。
“卖方的一号车,现在在榆社南十一公里处,二号车驶下高速,进了国道。”
“我们的追踪跟上了,两分钟前的汇报,他们正在路边吃饭。”
“卖方三辆车会合了,到了修文县高速路休息处,也正在用餐。”
“卖方三号车,在五原以北九十公里处,原地未动。”
“买方三号车,在距离他们三十三公里处,还没有接触。
“陕省最后的一个人找到了,姓孟,名大军,有伤害前科。”
“……”
李磊边听着支撑警员的汇报,边摩挲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咳了几声,稍有不悦。西山那位领导,大烟囱一直冒个不停,许平秋也意识到了,他起身,开了窗户,稍晾了晾,然后踱到了房间门口,又点燃了一支烟。
没治,这像条件反射一样,只有尼古丁能缓解这种高度的焦虑。
万瑞升政委悄悄踱出来了,他轻掩上了门,看了眼楼道的守卫,靠着门边,看老许这样子,微微笑了。
“你笑什么?”许平秋随意问。
“笑什么没必要向领导你汇报吧?”万瑞升道。
“你别给我打哈哈啊,感觉九处这次围捕怎么样?”许平秋直接问。
“计划精密、警力布置合理,我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万瑞升道,不过他随即补充着,“但是我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什么?”许平秋问。
“之前我一直认为,桃园公馆的经营者就是制毒的幕后,可现在发现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万瑞升道,他看了看许平秋的脸色,不过肯定找不到端倪。他像在自言自语,“理论上,幕后和前台应该撇得越清越好,可现在看来,哪样都和魏锦程有关,吴沛龙是他公司的保安主任,桃园公馆是个涉毒重点,精睿洗选煤厂又是一个疑似制毒窝点……没有这么蠢的毒贩吧,生怕什么都和自己搭不上边似的?”
“呵呵……”许平秋笑了笑道,“老万啊,你要当禁毒局长,这回肯定要黄,对魏锦程的抓捕都布置好了,你这会儿才觉得有问题,早干什么去了?”
“也不是,说不定他就是,毕竟这些线索,可都是咱们花了很大功夫刨出来的,对了,他已经准备签约售出煤厂了。”万瑞升道。
对此许平秋又回敬了一声“呵呵”的笑声,相处几十年,彼此都太了解了。一有这种笑声,万瑞升就知道是自己的想法遭到嗤笑了,而且据他观察,似乎许平秋对九处的行动也抱以同样的态度,他放低了声音问:“侦查案子我不懂,不过侦查你我倒有点儿心得……怎么,你对这个行动有意见?”
“当然有,操之过急了,九处在羊城遭遇滑铁卢,处处受阻,现在是急于抓到点儿干货,要不上面给这么大的压力,他们无法交差啊……一急就不管不顾了,准备眉毛胡子一把抓。”许平秋评价道。
“可是,也应该能抓到点儿干货吧?”万瑞升问。
“当然能,否则怎么交差啊。”许平秋道。
“那你说,这个毒源……还没有找到?下了这么大功夫,光检测报告摞起来就有几尺厚,如果不在精睿洗选煤厂,那会在哪儿呢?”万瑞升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肯定不会在已经看到的地方。”许平秋道。
“抓到的嫌疑人,顺藤摸瓜,应该能有消息吧?”万瑞升不信了。
“绝对不会有,如果今晚抓不到,可能就永远不会有消息了。唯一见过金龙真面目的沈嘉文被杀,杀人的现在也下落不明,和他们接触到的余罪,一直没露破绽,但恰恰在行动开始的时候,他就出事了……你想过没有,这些消息可都是余罪带回来的,万一从一开始,对方就不相信余罪,根本就是给他演一出假戏呢?当然,假戏也真做,那些道具里说不定真有干货……可你再想,真有毒源的话,那点儿干货又算得上什么,为什么不能是他们用于掩盖真实意图的诱饵呢?”许平秋突然问了一句。
几个转折把万瑞升问住了,他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下子捋不清这里面复杂的头绪。
“好好想想,当政委都把你当傻了。”许平秋拍拍老伙计的肩膀。老万给气着了,正要辩一句,会议室里传来了警员汇报的声音:接触……发生接触,交易可能要开始。
两人一听,推门而进,一干指挥员站到了数十个分屏前,手机信号十几分钟以前联系过,之后果真如九处所设计的,两拨交易人员分工很细,一面在高速路的临时停车点接头,而另一边已经把货运到了距离接头点很远的地方。
四个地方,三个在高速路,一个在国道上,钱货分离,当疾驰而过的一辆桑塔纳拍下车里人接触的画面时,在场的指挥员已经很清楚了:交易开始了。
时间指向整二十时,许平秋长吁了一口气,愕然地说:“居然同时准备了两场交易?!”
“不管有几场,今天是终场了……封锁高速,通知突击组靠上去,准备抓捕!”
李磊右拳在左手心重重一捶,清脆响声中,他如此兴奋地说。
从高速路外的民居里,从管理处的楼宇中,从视线遮挡着的山包后,还有在事故侦查车上,蛰伏了一天的特警如猛虎出笼,奔上了路面,拉开了警戒。入口和出口同时封锁,拉起了隔离带,临时的交通管制开始了。四个钱货交易的事发地,最近的突击组四点二公里,他们奔袭数分钟后沿着田垅匍匐前进,在一处田埂后,已经看到了两辆车尾尾相对,重卡上的数人,正在从皮卡车上卸着“煤炭”。
“检查武器……三四三队形,火力点控制驾驶室……上!”
挂起了眼部防护,一组十名突击队员跃出掩体,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正在交货的毒贩,或许是因为隆隆的车声和昏暗的夜色,路程冲了一半,那群毒贩愣是没发现。
“咚……”一声,一块扔进皮卡里了。
“咚……”一声,又一块扔进皮卡车里了。陕客来人姓牛,居然认识上面卸货的兄弟,他拔着军刺向炭块一刺,然后在三棱军刺的血槽里摸着闻闻,好惬意的感觉。
没错,好货,纯度挺高。
上面的老马开骂了:“你插插插,插个?啊。”
接货的牛哥又抹了点儿,嗅嗅、舔舔,惬意地说:“可以啊,都是好货……嗨,有人。”
他仰头时,眼睛的余光不经意看到了几个黑影,他吓得惊呼了,特警已经冲得近了,微冲朝天鸣枪示警,齐呼着:“不许动!”
吓成这样,谁还顾得上不动,车下的往车底钻,车上的往车里伏,驾驶室的反应最快,开着车“砰砰”胡乱朝外放枪,被特勤一梭子子弹压住了。接触距离更近时,车上的人发飙了,用陕音骂着:“贼……给你吃个炸子。”一扔,一个黑影飞出去了,“咚”就炸了,堪堪在着地的间隙,冲上来的两个特警稍有不防,随即一歪,趴下了。
也在这个缓冲的间隙,卸装货的人反应过来了,乱开枪的、乱扔土炸弹的,躲在车轮后,趴在车顶上,砰砰咚咚和来人干上了。
“报告指挥部,对方火力太强,有七支手枪,还有自制炸弹……重复重复,火力太猛。”
一个特警找到了临时掩体,边汇报边射了一梭子子弹。
“妈的,哪儿来的,这么凶?”车轮下的一个,砰砰射了几枪,居然相当精准,压住了一把微冲的火力。
“牛哥,是警察……咱们完了。”另一个一倾身,扔了个土炸弹,不过没逃过去,炸弹刚出来,哎哟,肩膀被打穿了,躺在地上直呼,“别开枪,投降……”
“砰!”黑暗中有人朝他的脑袋开了一枪,声断气绝。
“嗒嗒嗒……”一梭子微冲射向开枪的方向。在重卡的油箱下,一个黑影翻滚着,领队的特警大喊道:“小心,别打油箱……”
“轰!”炸了……飞溅的火焰拉了十几米长,不管是警是匪,都在下意识地躲着火舌,一瞬间,交易的现场成了火海一片。
也在这个时间,四面八方响彻着警报声,飞驰着警车,包围上来了。
爆炸声响时,屏幕全花了,接驳的是特警身上的信号传输,全部中断。许平秋在这一刹那闭上了眼睛,即便知道这些人的狠辣,可也没想到会如此悍猛,此时画面暂停消息,只能听到不绝于耳的枪声、爆炸声。那是土制炸弹,包个钢瓶子加上铁钉,近距离杀伤力相当大。
这一夜要载入警史了啊……万瑞升凛然看向许平秋,有些年没见过这么凶的场面了,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前期对毒贩的实力太过小觑了。
“救火,要尽快组织救火,千万不能让证据被破坏。”
“注意安全,必须有绝对的优势,威慑他们放下武器。”
“通知现场各突击组,千万不能有人员伤亡……”
“证据,一定要把证据保护好……”
“……”
李磊副处长有点儿失态了,焦灼地逡巡着,连发布了几条命令,这命令像是自言自语,没有准确的目标,让警员们迟疑了。
“我来!”
许平秋看不过眼了,上前一步,站在分屏前,直接拿起了明码通信频率的步话,思忖几秒,直接命令着:
“所有参案的警员注意,现在我命令你们,不要有任何顾虑,一切敢于抗拒抓捕、负隅顽抗的,全部就地击毙,不许放跑一人!”
他“嘭”地摔了步话,不怒自威。
一室皆静,都凛然看着他,瞬间也都明白,那些训练场上出来的特警,真要把枪口对准活人还是有顾虑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威慑,都是能伤不能杀,尽量生擒,就是指挥员也未必敢轻下“当场击毙”的命令。可今天不同了,这是你死我活的交锋,任何仁慈都是多余和可笑的。
除恶……务尽!
这才是最适合的选择,哪怕身负骂名。
狂飙如画
特警的火力一下子猛了,像是突如其来地猛了……
国道榆社三十七公里界碑处的这场遭遇战,油箱爆炸的火焰还没有熄,数十辆警车围困着这个现场。还有三个负隅顽抗的,一脸煤灰和着血泥,挂着一胸土炸弹的悍匪,从爆炸后的余震中摇摇头清醒过来时,一眼看过全是绝望。
根本不像他想象的,可以趁这个混乱逃走,他明白了,这是被包饺子了。
“嗷……”他蹿起来,手里摁着一颗炸弹,试图再制造一次爆炸,赢得逃跑机会。
“砰……”车上架着的狙击枪响了,他像凭空被收割走生命一样,人猛地一掷,然后直挺挺地摔倒,摔倒时手里的炸弹“轰”地又响了,炸得周遭一片模糊。
“你们被包围了……放下武器,马上投降……”
在场的指挥对着喊话器大吼着,与他的吼声相映的是,微冲不住地填弹。一排齐射,躲在凹处的余匪再也吃不劲了,腾地扔出枪来,大喊着:“投降……别开枪!”
“上!”
全副武装的特警飞快地穿插,交错控制现场,包围的警车车灯齐亮,在白得刺眼的灯光下,火焰、尸体、枪械,还有染得草地一片殷红的鲜血。
片刻,现场汇报:击毙五名,生擒两名,已经确认,在煤炭中藏有大量毒品……
爆炸声响时,陕方的田树盛,五原方的李冬阳,齐齐拔枪,对准了对方的脑袋。
双方手下也齐齐拔枪,互对着对方。接钱的两人,刚点完钱等着上货走人,这里距离交货地不到十公里,一个意外让田树盛警觉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贼,想黑吃黑,今儿非硌掉你满口牙。”
“你当第一天打交道啊,要吃早吃?你了。”李冬阳不甘示弱,龇牙咧嘴回敬着。
似乎不像,买卖双方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做手脚,特别像这个要命的事。田树盛慢慢放下枪,拨电话,可这个时候哪还能拨通电话,他抬眼,又怀疑地看着李冬阳,李冬阳也傻眼了,自己的人也联系不上了。
“饿滴(我的)神啊,白天不办事非拖到晚上,见鬼啦吧。”陕匪瞪着李冬阳,愤怒地说,“要出事你得给个说法,钱不能拿走。”
“老子脑袋都押你这儿,还会在乎你这点儿钱……丁宝,去看看怎么回事。”李冬阳朝车窗外吼着,一个手下装起了武器,翻过了路牙,从高速的另一方准备离开。
此时停在高速的临时停车道上,李冬阳这么说,陕匪心里没底了,直摆手道:“算了,饿(我)们不买你货了,押脑袋,亏你说得出口,你这脑袋就值钱啊?长得都不圆。”
“你可想好啊,想走随便,不过下回再想要货,来跪着喊我亲爹都不行。”李冬阳威胁着。
“我亲爹要是你这样,鬼才想喊呢……我的人咋办?这可是在你地界上。”陕匪咄咄逼人了。
“等等……真……我操……”
李冬阳刚开门,就看到了从路外包围上来的人,影影绰绰,得有几十个,一下子猛地又想起来了,这已经多长时间了,都没见来去的车辆,瞬间的警觉让他汗毛直竖,浑身冷战。
一刹那他作了一个决定,慢走几步,装作要撒泡尿的样子,几步之后一转身,飞奔着手托隔离带水泥架,翻到路的另一头。
“呜……”十几盏手持探照灯打亮了,李冬阳边跑边开枪,朝着灯光的方向。三枪过后,“砰”一个闷响,他像一头敲掉腿的麂子,一个前仆,还在趴着走,几步之后,又一次巨大的绝望袭来了,在他的对面,慢悠悠地开过来数辆警车,车门打开,不知道多少枪口正对着他。
陕匪也没落到好,车前守着的两人,刚举枪顽抗就挨了一梭子,一死一伤。车里的田树盛拔着枪,想冲下去,不敢,身前身后都是警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警察。枪顶着脑袋,想冲自己开一枪,又舍不得,而且怕疼……郭子兄弟就躺在车旁,汩汩流了一地血,看着怵得慌。
“嘭……”他按了中控锁,把车锁死了,拔着枪,摁着窗户留了一道缝隙,那些黑衣黑盔的特警冲上来时,他鼓着中气大喊着:“别逼饿(我)和你们同归于尽啊……车上有炸弹。”
包围圈保持在五米外不动了,十多支微冲对着他,看样子像情况失控了。特警领队颇有先见之明,“噗噗”两枪打瘪了轮胎,隔着几米,喊着让这货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