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叛变特勤现身(9)
两位接受审查的对此已经变得麻木了,安排住处、重复条例,两人很机械地听从着命令,那样子,让老任也有点儿心生不忍。他其实想开个后门的,把这消息告诉余罪,可想了想,应该不用了,余副局长现在恐怕和林宇婧一样,不想见其他人,特别是林宇婧……
“砰砰砰砰砰……”连续的枪声,回荡在特警总队的靶场上。这个警用靶场算得上是全警最好的装备了,除了固定靶,还有模拟的巷战靶、模拟的匪徒靶像,根据杨总队长的命令,每天从早上开始,七位教官轮番对几位身份不明的刑警进行强化训练。
搏斗,真打呀,护具都不带。
枪战,实弹哪,打不及格教官直接就是一皮带。
匕首攻防,真刀哪,就算穿着防刺服,挨一下捅也受不了。长跑更不用说了,跑不动,后面皮带就甩上来了。
本事都是打出来的,水平都是练出来的,不过可苦了严指导员,挨揍最多,挨骂也最多,每天浑身疼,体重急剧下降,就这还没机会发牢骚,第一天关进来时总队长就讲明了:除了自杀、自残,别跟我讲自由!
好在其他人还可以,勉强说得过去,就连标哥,在恐怖的威胁下,居然也长进飞快,起码开枪偶尔都能打个十环了。
这一天五公里跑完,教官吹着哨子,孙羿、熊剑飞、豆晓波和严德标排成一排集合,教官照例训了严德标两句,表扬了其他人几句,然后喊着:“稍息,五分钟休息,接下来是活动靶……我警告你们啊,再有脱靶的,中午饭就别吃了……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么笨的。”
撂下众人,教官小跑离开了靶场。人家说这话真有底气,瞧那教场上训练的特警们,哪个不是生龙活虎,要拳脚有拳脚,要枪法有枪法。
标哥累得一屁股坐下,然后“扑通”躺下了,大喘着气:“太暴力了,太暴力了,老子在这儿七天,挨了十四顿揍,少说也被抽了几十皮带……出去老子要告他们,许老头真毒哪,这是要哥的小命哪。”
其他人可是笑翻了,几个教官,偶尔会收拾其他人,可就是没有不抽严德标的。这地方甭讲人权,讲人权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多揍一顿。
众人席地而坐,对于这种训练,经历过的熊剑飞和身体素质相当好的孙羿根本不在乎。熊剑飞问豆晓波道:“豆包,你好像也退化了?”
“原来还可以,后来调到机场安检上,就落下了。”豆晓波道。他对于这没头没脑的任务实在纳闷,先是拼命胡来,抓人、收黑,然后又糊里糊涂给扔到这儿,又被人家拼命练,他狐疑地问,“几位兄弟,这究竟是要干吗呢?每天背十遍武器使用条例,每天打一百发子弹……我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啊?”
“要有大事了。”熊剑飞凭着他出警的经验判断道。
“也不对呀,再有大事,这儿有上千特警,哪还轮得到咱们这堆废品,瞧那位,真要见了歹徒,他一准就这鸟样,装死。”孙羿指指鼠标。
“去,不装死,那不找死吗?你以为都跟狗熊一样,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鼠标翻身起来骂了句,又仰头躺下了。
“也是啊,什么任务,也不能用这块料啊。”豆包被标哥的样子逗乐了。
“哎,我说……余贱咋没消息呢?不会是收黑钱被圈起来了吧?”孙羿想起了领头的。
“有可能,那天从桃园公馆回来,直接被老任关起来了。”豆晓波道,之后他们也被关起来了,下文就不清楚了。
“算了,别想了,组织没下了咱们的枪,还让咱们摸枪,这就是好事。”熊剑飞直观地说。
“好个屁呀……你们光棍一条,我可是有妹子的人啊……要是个危险任务,老子有个三长两短,辛苦攒的钱不知道让谁花,水灵灵的细妹子不知道让谁睡……我想起就觉得我咋这么命苦呢?早知道余贱就不会干好事,我干嘛参加呢……”
标哥痛不欲生,拍着大腿哭诉上了。
不过这里可是哭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命令最灵。随着哨声吹起,教官吼着集合,几个人动如脱兔,就连标哥也一骨碌爬起来,整队、报数、领武器。教官振臂一吼,四个拉开散兵线冲锋,偶尔竖起的人像靶,
在“砰砰砰”的枪响中,一个一个被洞穿。
处处迷途
4月30日,五一前一天……
李冬阳被放出两天了,监视报告余罪可以看到。这货就是一个极品人渣,除了吃喝嫖赌就没干别的,居然连个固定住处都没有。这不是一般的奇葩,往他上一代查,居然查不出人家爹是谁,就查到了人家妈,改嫁过七八家,户籍早迁走了。
不难想象,这人是怎么活出来的,街头混迹,饥一顿饱一顿,能活下来而且混得不错的都是人渣中的极品。这个极品光打架砍人的记录就足足有七八桩,桩桩都拿捏得非常准确,砍后背、捅屁股,要不就敲腿,伤人却不害命,标准的恶痞手法。这一次犯事有点儿重,三刀有一刀伤了脾脏,如果不是“特殊照顾”的话,他这罪,得判个故意伤害了。
余罪又把这家伙的案卷看了一遍,还是有点儿伤脑筋,这号人物似乎跟他想象的相去甚远,就算当个马仔也不合格。在他接触的毒品罪犯里,那些人一点儿都不凶恶,最起码在做生意的时候,信誉相当好,服务很周到,不像这类货色,整个就是打砸抢的标准模板,稍有点头脑的犯罪分子,都不会招揽这种人。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余罪试着从案卷之外想象这种人可能和贩毒关联的地方,是打手?有可能。
不过可能性不大,他的相貌特征太明显,而且恶名昭著,如果从隐秘的角度讲,做大生意不能用这种人;是搞货的?也不可能,这人的水平再高也没受过什么教育,制毒的事他绝对做不出来,这是先天条件制约的。
那是……马铄的旧友?余罪只能这样判断,可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棋子就没有作用了。
他头痛欲裂地把案卷扔在一边,揉了揉太阳穴,头有点儿晕。这些天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现在他稍稍见识到点儿毒品的威力,只是微量,还是不具成瘾性的,都影响了他这么多天,准确的表述就是,你周围的、身边的事都不能引起注意。
他蓦地起身,奔出了办公室,在水房就着水龙头冲了冲头,让头脑冷静下来。医生交代了,要多做其他的事分散注意力,否则这种化学毒品服用一两次都有可能上瘾。毕竟毒瘾好戒,心瘾难除。
冲了好一会儿,余罪回到办公室,擦干净了脸。即便这些日子拼命地休息,也掩饰不住脸上的疲惫,眼窝陷得越来越深,多半是焦虑害的,那些关于案子和案子之外的事,让他有点儿心力交瘁的感觉了。
坐回到办公桌前,抽了一支烟,把所有的嫌疑人捋了一遍。准备给邵帅打个电话时,手机却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一看,居然是不常联系的马秋林。
余罪一下子乐了,接着电话随口道:“马老,您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
“这话说的,是余副局长没空想起我吧?”电话里,是老马慢条斯理的声音,这老家伙快活成神仙了。
对于老马,余罪可是打心眼里尊重,笑了笑道:“瞧您说的,我经常想起您哪,就是不敢去打扰您老人家。”
“今天我可得打扰你了,出来……我在门口。”马秋林道,似乎有事。余罪合上案卷,兴冲冲奔出办公室,他看到在门外的马秋林招着手,他的身边,偎依着一个小鸟依人的姑娘,是楚慧婕,那样子快成老马的亲闺女了。
奔着下楼,跑出了大门,余罪笑道:“哟哟哟,稀客,请请……”
“不是来你这儿做客,那个啊,余儿啊……慧慧你说吧。”马秋林道,似乎难以启齿,把楚慧婕推到余罪面前了,她嫣然一笑,将欲启齿时,又难为地一抿嘴,好像也不好说。
“嗨,怎么了这是?”余罪看得讶异不已。他睁大眼,盯着楚慧婕饶有兴致地瞅瞅,楚慧婕反而不好意思地躲闪了。
“你不用说啊。”余罪灵机一动,比画着。楚慧婕眼睛一亮,不用开口,这倒是个好主意,她羞涩地、难为情地、怯生生地看着余罪,纤指如玉,打着哑语,那意思是:“今天是我的生日。”
余罪笑了,回着手势:“哦,你是想咱们一起庆祝。”
“不是的,”楚慧婕貌似难受了,打着手势道,“不是我出生的日子,是爸爸把我捡回来的日子……我想,去看看他,和他一起过。”
一瞬间,那羞涩、那怯意、那期待,让余罪的鼻子酸酸的,他欣慰地打量着亭亭玉立、已然没有一点儿江湖气的楚慧婕,笑着直接说了:“你该早告诉我,都该去看看老爷子了。”
“你……真的……不介意?”楚慧婕忘了打手势,直接问出来了,那脸色写着太多的惊喜。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介意,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他那种高度的,什么时候去?”余罪问。
那边马秋林已经拉开车门了,是借学校的面包车,余罪殷勤地拉着楚慧婕坐到了车上,他坐在驾驶的位置。好多天了,好像这件有意思的事让他重拾了兴趣,载着两人,往西郊公墓去了。
不过这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起码对于楚慧婕是如此。在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里,余罪才知道,昔年共同参与那次机场盗窃的郭风、娄雨辰已经刑满释放,因为“主犯”黄解放投案自首,主动上交赃物,他们两人判得并不重,郭风两年,娄雨辰一年零六个月,都提前出狱了。
黄三终究还是赢了,他以自己的将死之身,换回了几个养子养女的新生,能让马秋林这臭清高折腰的人不多,他就算一个。
可不管再怎么说也是个悲剧,渐近墓园时,楚慧婕已经按捺不住了,伏在马秋林的肩头,嘤嘤地哭个不停。悲从中来的时候,她痛哭流涕扇着自己的耳光,一直喃喃说对不起爸爸,马秋林在唉声叹气,余罪也未劝阻。
痛苦,不是一件坏事,起码能记住很多事,学会很多事。
很快就见到了在墓园等着的郭风、娄雨辰,下车时,两人二话不说,“扑通通”两声给马秋林重重磕了几个头,哭得像个泪人一样。马秋林一手挽一个,好容易才把这两人拽起来。
这个离奇的故事就算讲出来也没有可信度,一代贼王,身死名灭,身后事和那块冰凉的碑身,却是一名警察给他立的,是抓了他、害了他的警察立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