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树荣说着看了眼唐如蝶，问道，“是母亲让你来的？”
    唐如蝶见屋内还有伺候的下人，但是尚树荣既然将话说得那么清楚明白，想必屋内留下的都是心腹吧，于是道，“嗯，的确是长公主让我来的。”
    尚树荣嗤笑一声，“母亲可是越来越直接了。”
    尚树荣倒是没怪唐如蝶，她本就是身不由己，总不能指望唐如蝶跑去跟寿庆长公主对着干吧，那绝对是行不通的。
    尚树荣道，“母亲那儿，你多敷衍敷衍。我想个法子，让你回二叔那儿去。”一直留在长公主府，到底不是个事。
    唐如蝶眼睛一亮，感激道，“多谢表哥。”
    唐如蝶从尚树荣这里得了一个准话，回去时，脚步也轻松了许多，俏脸上也挂着舒心的笑意。
    寿庆长公主一直等着唐如蝶，见她回来，当即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见到荣儿了吧？他对你如何？”
    唐如蝶不错的心情，因为寿庆长公主的话顿时又跌了下来，她强打着精神，状似害羞道，“我去的时候，表哥和表嫂都在。不过表哥也跟我说了好些话呢。不过因为表嫂，所以——”
    唐如蝶故意将话说得要露不露的，让寿庆长公主自己脑补去吧。
    寿庆长公主果然开始脑补了，她想的是看唐如蝶的样子，想必是尚树荣对她很是不错，只是碍于唐心，不能表现得太露骨。
    可就是如此，也足以让寿庆长公主高兴了，因为这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啊！
    尚树荣和唐如蝶心里都有想法啊，只是有个唐心插在中间，这真是让人不高兴啊。
    寿庆长公主自顾自地高兴了一番后，便对唐如蝶道，“本公主就知道你是个聪慧可人的。你跟荣儿又是青梅竹马的情分，你对荣儿来说是不一样的。”
    唐如蝶低着头，好像在认真听着寿庆长公主的话，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正在心里吐槽。
    唐如蝶真心不懂她跟尚树荣算什么青梅竹马？当初虽说两家人都在一地吧，可是尚树荣那时候忙着读书习武，而唐如蝶也跟着姑姑唐氏学习，最多也就是两家人会面的时候，两人见一见。
    尚树荣对唐如蝶这个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只能算是淡淡，见到后，点个头，说几句话也就没了。结果这些到了寿庆长公主的嘴里就成了唐如蝶跟尚树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唐如蝶现在只盼着尚树荣能赶紧想个法子，让她离开长公主府，待在长公主府，时不时要面对寿庆长公主的拉红线，真心让她受不住啊。
    燕建忠这里也向洛歆妍表示，自己愿意娶燕锦和洛歆妍为他看好的姑娘。
    洛歆妍却道，“你之前不是说想缓两年再说亲事吗？母妃想了想，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正想找机会同你父王说呢。”
    燕建忠笑了，“母妃，儿子知道您是担心我。只是儿子也那么大了，不是什么事都扛不起。儿子这辈子既然不能娶最爱的女人，那么就应该娶最适合自己的女人。母妃也别担心儿子会放不下。
    时间长了，总是能放下的。儿子作为父王和您的儿子，不会那么无用的。”
    洛歆妍明白了燕建忠话里的意思。燕建忠的意思很明确，可能他不会爱上未来的妻子，但是他以后一定会跟妻子好好过日子。
    洛歆妍听着心里十分复杂，按理说，燕建忠这样是最好的。可是作为母亲，洛歆妍又忍不住心疼起这样的儿子来。
    “要不要找个机会让你见一见那唐姑娘？你看过人再决定。”
    燕建忠这些日子也知道了燕锦和洛歆妍看中的姑娘叫唐如蝶，想想这姓还真是够巧的，都姓唐。不过两个唐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不必麻烦了。要想安排，怕是得费不少功夫。我想能被父王和母妃看中的人，别的不说，容貌肯定不错。知书达理，管家理事应该也行。既然如此优秀，又有那么多的有点，那儿子还有什么好挑剔的？母妃，儿子娶妻的要求其实不高的。”
    “你真的做了决定了？”洛歆妍不放心地问道。
    燕建忠重重点头，“母妃，儿子真的做了决定，下定决心了。您去找父王说吧。”
    洛歆妍见燕建忠心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去找燕锦说了燕建忠的意思。
    燕锦这里得了洛歆妍传递的燕建忠的意思，第二日便去求见正清帝。
    正清帝在听完燕锦的话后，整个人都没回过神。
    “你说的唐如蝶，是个孤女？无父无母，就寄居在姑姑家？这样的女子能当太子世子妃？未来的太子妃，甚至一国之母？”正清帝的声音越来越高，其中夹杂着浓浓的震惊。
    燕锦道，“父皇，儿臣的太子妃也只是个孤女，无父无母，不止如此，儿子的太子妃还从小就顶着个扫把星的名头呢。”
    这些，正清帝当然知道，而且印象还十分深刻。
    倒不是正清帝一个当公公的非要记着儿媳妇的这些事，而是当年洛歆妍被孝康帝指婚给燕锦后，燕锦和燕理两人回到楚王府。
    燕理成天拿着洛歆妍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还是个扫把星的事说。正清帝当时听得耳朵都出茧子了。还是正清帝狠狠发作了一回燕理，他才消停。
    只是关于洛歆妍无父无母，还头顶个扫把星的称号，这就牢牢刻进了正清帝的心里，这些年都没忘记过。
    要说正清帝的心里对洛歆妍一点想法也没有，那是假的。
    人嘛，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迷信的，正清帝也不例外。
    只是洛歆妍自从嫁给燕锦后，守着本分，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至于扫把星，正清帝也没太看出来，反正没见洛歆妍克了谁，一家子不都好好的。
    正清帝知道燕锦此时说洛歆妍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头顶扫把星的称号，不是在羞辱洛歆妍。而是想说唐如蝶的情况比洛歆妍要强多了，起码人家姑娘还没顶个扫把星的名头。
    可就是如此，正清帝的心里还是挺嫌弃唐如蝶的。
    正清帝现在还是猜忌燕锦，他当然不希望燕锦的嫡长子娶一高门大户，能给东宫增大助力的人家的女儿。不过正清帝也是十分疼爱燕建忠这个孙儿的，他也没想委屈了燕建忠。
    因此在正清帝原本的想法里，给燕建忠娶的妻子出身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但是人一定要出色，一定得好。
    可是看看燕锦说的人，一个孤女，寄居在姑姑家，就是寄居的姑姑家，她姑父的官职也不过从五品。这能当太子世子妃？
    正清帝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觉得这样的女人是深深委屈了他的孙儿。
    正清帝几乎是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因此燕锦一眼就看懂了正清帝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好笑，同时又升起浓浓的悲哀。
    如果这一次他提的不是唐如蝶这个孤女，而是换成另外一个高门大户的女儿，正清帝除了不赞同，心里的猜忌之心怕是也要更深吧。
    帝王家从来就无纯粹的亲情，这一点，燕锦很早就明白了。
    “父皇，唐姑娘虽然是孤女，但是人实在是很不错。太子妃见过她后，也是赞不绝口。儿臣想的是作为太子世子妃，身份可以不够高，家世可以不出众，但是人必须出色。”
    正清帝脱口而出一句，“既要家世出色，人也出色的女子，难道大晋就没有？”
    燕锦沉默了，家世出色，人也出色的女子，大晋当然有，而且还不少。可燕锦为了避免正清帝猜忌他，所以挑姑娘的时候，都是挑那些家世人品都不是很出众的。在那些人里面要挑出一个出众的姑娘，就十分困难。
    正清帝话一出口，自己便有些后悔了。
    正清帝总不能继续说，他亲自给燕建忠挑选一个家世出众的姑娘吧，这不是正清帝想的。
    只是——
    在想到燕锦提出的唐如蝶，正清帝的心里就是一百个膈应，孤女啊！还是寄居在姑姑家的孤女！这——
    “要是这唐如蝶是唐爱卿家的姑娘，那还可以。”不知不觉的，正清帝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正清帝口中的唐爱卿也就只有唐瑾睿了。朝堂上姓唐的官员不止唐瑾睿一个，但是官儿当得最高，最得正清帝心意的就只有唐瑾睿。
    这一次，正清帝倒是没后悔自己说出的话，心里甚至开始盘算起来。
    燕锦提醒道，“父皇，唐姑娘跟唐大人所在的唐家没有半点关系，往上数八代，都找不到一丝的牵扯。”
    燕锦可没说谎，别看唐如蝶现在是孤女，可她所在的唐家还是书香门第，出过不少当官的。至于唐瑾睿所在的唐家，那真是往上数十代，全都是乡下庄稼人，这两代里好不容易才有唐瑾睿和唐立义两个读书人，还都考中了进士。
    可能八百年前，指不定唐如蝶所在的唐家和唐瑾睿所在的唐家是一家人吧。
    “你回去，让朕好好想想。”正清帝挥挥手，让燕锦退下。
    燕锦也没想再多说什么，很快便行礼告退。
    洛歆妍一直把燕建忠的婚事放在心上，从知道燕锦去找正清帝起，心里就一直悬着。
    好不容易，燕锦回来了，洛歆妍便迫不及待地问，“殿下，怎么样了？父皇答应了吗。”
    “没答应，但是也没有不答应。”燕锦说着，将正清帝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最后还有些纳闷，“你说父皇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地提起瑾睿？”
    洛歆妍也有些想不通，纳闷道，“总不会是嫌弃唐姑娘的身份低，所以想让唐姑娘记到唐大人的名下吧。”
    洛歆妍这次还真是猜中了正清帝的想法，不过只能说是猜中了一半。
    正清帝是嫌弃唐如蝶的身份低，配不上燕建忠，但是他想的不是将唐如蝶记在唐瑾睿的名下，而是记在周氏的名下，让唐如蝶当唐瑾睿的妹妹。
    唐瑾睿在正清帝说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是真的做梦也没想过会有那么一遭事。
    可能是唐瑾睿脸上震惊的表情太明显了，正清帝也觉得无缘无故把一个跟唐家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姑娘塞进去，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道，“唐爱卿，你也该知道那唐如蝶身份太低。只是太子和太子妃都挺看重她。
    朕也不太好驳了他们两夫妇的意思。不过给唐如蝶抬抬身份还是可以的。”
    唐瑾睿差点没对正清帝来一句，你想给唐如蝶抬身份，这点他不反对，但是你别记到我家啊。
    正清帝这样做也是有他的用意。就算唐如蝶记在唐瑾睿母亲的名下，成了唐瑾睿名义上的妹妹，但是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半路结的兄妹，能有多深厚的情谊？这样就能避免唐瑾睿因此站到东宫那一边。
    再者，这些年唐瑾睿实在是很合正清帝的心。在正清帝看来，唐瑾睿就是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忠臣，就算多了一个要当太子世子妃的便宜妹妹，也不可能背叛他的。
    唐瑾睿的头有些晕晕乎乎的，不过让他这会儿就直接答应下来，那肯定不行，他借口得回去请示周氏，才能给正清帝一个答复。
    正清帝也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够突然的，是得给唐瑾睿时间好好想一想，于是也没有逼着唐瑾睿立即答应。
    唐瑾睿回去后，仍然是有些心不在焉，恍恍惚惚。
    顾明卿见状，奇怪道，“相公，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唐瑾睿将事情说了。
    顾明卿听完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正清帝的骚操作可真是够多的啊。
    可不是骚操作吗？顾明卿都有些佩服正清帝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
    “相公，你说回来请示娘，这是缓兵之计。可这缓不了多久的。过些日子，皇上还是会找你要个回答的。”
    唐瑾睿只觉得头很疼，伸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太阳穴，无奈道，“我自然明白这个理。可除此之外，我能怎么样？我总不能对着皇上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愿意吧。”
    那肯定不行，唐瑾睿要是真的这样回答，就算正清帝不直接咔嚓了他，也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可要是答应——
    以后唐如蝶就是唐家的女儿了，哪怕唐如蝶跟唐瑾睿等人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她也是唐家的女儿。唐家这样就算外戚了吧。
    别看正清帝现在什么想法也没有，可以后呢？就正清帝这样疑心越来越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疑心起唐瑾睿了。到时候唐瑾睿在官场上可就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正清帝其实还好。因为这些年正清帝的身体的确是越来越差，这是有目共睹的。都不用诅咒正清帝了，以后正清帝怕是没多久好活的了。
    等到正清帝没了，那就是燕锦上位。
    顾明卿有时候是真的担心有其父必有其子。正清帝当了皇帝后，疑心越来越重，那燕锦呢？他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燕锦要是真的也变成那样的话，因为唐如蝶的关系，唐家就真的是天然的燕建忠党了。
    转念一想，就算没有唐如蝶，唐家以后也算是燕建忠一党吧。谁让顾明卿跟洛歆妍的关系极好，这落在外人眼中，不就成了唐家支持的是洛歆妍所出的燕建忠吗？
    别说外人了，怕是燕锦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因此这就是最麻烦的事啊。
    顾明卿烦恼纠结时，唐瑾睿的声音响了起来，“过几日，我便回复皇上，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