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德海对唐如蝶还算疼爱，毕竟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
    寿庆长公主挑眉，“唐如蝶一个孤女，能当荣儿的贵妾，这是她修来的福分。多少人求也求不到呢，她有什么不高兴的？”
    尚德海最讨厌的就是寿庆长公主这样的语气，没好气道，“我说了，问一问弟妹，还有再问问如蝶那孩子的意思。”
    寿庆长公主懒得跟尚德海杠，她就没想过唐氏和唐如蝶两个会不同意。
    转眼就到了灵儿的满月宴，顾明卿等人自然又参加了。
    这一次，寿庆长公主没闹夭折子，很自然地来出来参加了，只是寿庆长公主的身边跟着一个姑娘。
    洗三宴后，寿庆长公主单独请了顾明卿和唐心去她屋里说话。
    那姑娘也跟着，她瞧着十五六岁，相貌温婉柔静，头上插着一根双碟琉璃金钗，随着她轻微的晃动，蝴蝶跟着她一颤一颤。
    寿庆长公主主动拉着那姑娘给顾明卿介绍，“唐夫人看看着丫头长得可好？”
    “长公主身边的人哪里有不好的，自然是极好的。”顾明卿说道。
    “说来这丫头跟唐夫人还挺有缘分的，这丫头也姓唐，叫唐如蝶，是本公主的二弟妹的亲侄女。如蝶这孩子可怜啊，父母早亡，二弟妹可是把她当女儿养大的。看看如蝶这孩子多水灵，多惹人怜惜。
    本公主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心疼如蝶啊。”
    唐如蝶一直羞涩地站在寿庆长公主身边，抿着唇，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顾明卿可不信寿庆长公主会无缘无故推出一个姑娘，就寿庆长公主的样子，肯定是别有所图。
    果然，寿庆长公主的声音很快又响了起来，“那时候还不在京城，荣儿跟如蝶可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在二弟妹他们还没来京城前，荣儿还一直惦记着如蝶呢。”
    寿庆长公主说着，看了眼顾明卿，故意道，“本公主至今都记得，荣儿提起如蝶时，那温柔的样子哦。”
    寿庆长公主的话分明就是说给顾明卿听的，更准确地应该说是讲给唐心听的。
    “心儿啊，如蝶也算是你的表妹。本公主现在就把人交给你了，好好待你表妹啊，可千万别欺负了她。你要是欺负了如蝶了，本公主可不依的。”
    唐心温婉一笑，“婆婆您就放心吧。我一看表妹啊，就觉得表妹跟我有缘分。我好好待表妹都来不及呢。哪里会欺负表妹呢。”
    寿庆长公主将唐如蝶交给顾明卿和唐心后，转身就走。
    在寿庆长公主离开后，唐如蝶很自然地跟顾明卿和唐心打招呼，“见过唐夫人，表嫂。”
    才见面，顾明卿有些拿不准唐如蝶是什么性子的人，于是不冷不热地打招呼，“唐姑娘。”
    “唐夫人，表嫂，不必猜忌疑心我。两位都是聪明人，想必也看出长公主的用意了。长公主是想让我当表哥的贵妾。”
    顾明卿挑挑眉，唐如蝶好坦诚啊。
    唐心道，“那表妹呢？表妹是什么想法？是打算听从长公主的吗？”
    唐如蝶摇头，“表嫂别误会，我对表哥没什么男女之情的。我虽然父母早亡，但是姑姑很疼我，将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我知道姨妈会给我找一户好人家，嫁过去当正头娘子的。我放着好好的正头娘子不当，为何要跑去给人做妾呢？没这样的道理不是。”
    顾明卿见唐如蝶眼神清正，不似作假，心里放心了几分，但还是问道，“唐姑娘，你难道没有拒绝吗？”
    “拒绝了啊。只是长公主根本没把我的拒绝放在心上。在我拒绝后，说我年纪轻，小孩子家家的什么也不懂。还说我是个聪明体贴的，长公主喜欢我，就把我留下了。不过我没在长公主府待几天，而且表嫂当时还在坐月子。因此表嫂也是第一次见我。”
    唐心点点头。
    “你姑姑和你姑父呢？”
    唐如蝶道，“我姑姑疼我，自然是不愿意我当妾的。只是我姑父倒是挺心动的。我也很烦恼，自己会不会真的被长公主塞给表哥做妾。只是现在我不担心了。我来京城后，也听说了唐大人和唐夫人不少事，唐大人夫妇都是有本事的人。
    想必唐大人夫妇也不想见到表哥背着表嫂纳妾，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帮我的。”
    “唐姑娘真的不后悔？毕竟我妹夫可是一个不错的夫婿人选。”
    唐如蝶摇头道，“如果表哥没有成亲的话，那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夫婿人选。可表哥已经成亲了，我不会做妾的。”
    顾明卿对立志不做妾的姑娘，还是很欣赏的。
    唐心也道，“表妹只管放心。别的事情不说，既然你无心于此，就是长公主也不能逼着你做妾。你安心在长公主府待些日子。就说是陪伴长公主，这样也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唐如蝶坦诚，唐心自然也愿意为唐如蝶着想。
    唐如蝶感激道，“多谢表嫂。只是希望唐夫人和表嫂能赶紧想个好法子。我虽然跟长公主接触不多，可就这几天的朝夕想对，我担心长公主会出什么昏招。”
    顾明卿眼神一闪，“昏招？”
    “比如生米煮成熟饭；再比如我落水，表哥救我上岸，被许多人看到；再比如.......太多了，那些事情，我很相信长公主能做得出来。”
    顾明卿也相信寿庆长公主能做出这样的事。
    唐心好奇道，“长公主会告诉你这些？”
    唐如蝶狡黠一笑，方才温婉的人儿一下子多了不少的灵气，整个人也变得俏皮了不少，“长公主不喜欢听我拒绝。我就只能在长公主面前装作我动心了，而且很喜欢表哥，甚至非表哥不嫁。这样一来，长公主就拿我当贴心人了。”
    “你很聪明。”顾明卿认真道。
    唐如蝶道，“多谢唐夫人夸奖。不过我的聪明，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足以保住自己。所以我需要唐夫人和表嫂的帮助。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帮我的。唐夫人想必不愿意表哥多一个女人，而表嫂也不希望多个女人跟你分享丈夫。”
    顾明卿回去后，跟唐瑾睿说起了今日见到的唐如蝶，“那可真是个聪慧又剔透的姑娘。这些年，我难得见到这样的好姑娘。”
    顾明卿很是感叹。
    唐瑾睿看了眼顾明卿，“很少听你那么夸奖一个女子啊。”
    顾明卿感叹道，“那是因为她的确好。你要是见过她的话，你也会这样感慨的。说真的，要是心儿没嫁给妹夫。妹夫现在未娶的话，妹夫娶了他这个表妹，真的不错。”
    顾明卿说着，自己先笑了，“不过没有那么多假设。”
    “唐姑娘那里不用担心，她自己没这心思。就算寿庆长公主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唐姑娘也能提前知道，她不配合。寿庆长公主就是有再多的想法，那也没用。”
    顾明卿深以为然地点头。
    “那唐姑娘真的有那么好？”唐瑾睿问道。
    顾明卿重重点头，“好。相貌虽说没有多倾城绝色，但也是清丽可人。而且人拎得清，不为外物所迷。再加上那唐姑娘为人的确是十分聪慧。相公，你对那唐姑娘很有兴趣啊。”
    这话没带着调侃，那唐如蝶算是唐瑾睿的小辈，唐瑾睿就是起什么心思，也不会对唐如蝶起不是。可是唐瑾睿连着问了唐如蝶几次，肯定有原因。
    唐瑾睿道，“我是在想太子世子选妃的事。”
    “还没结果？太子妃可是早就跟我说要选了。人选不都列出几个了，我还以为人应该已经暗中定下了。”只是顾明卿也很少进东宫见洛歆妍，因此对这些事情，不是太清楚。
    “皇上忌惮太子。因此给太子世子选妃时，太子不敢选那些高门大户的千金，免得皇上猜忌心加重。可太子世子世子妃是未来的国母，总得担得起吧。所以那些选出来的人选，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足。
    太子的要求就是未来的太子世子妃身份可以不必那么高，但是为人必须得懂分寸，识大体，玲珑剔透。这样的姑娘说起来容易，但是找起来难。”
    俗话说得好啊，结亲要门当户对。这高门大户对女儿的教养跟小门小户是很不一样的。也不是说高门大户教出来的姑娘一定好，小门小户教出来的姑娘就一定差。只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因为生长环境的原因，导致眼界不太开阔，容易为外物所迷。
    顾明卿心里一动，“相公，你看中了那唐姑娘？”
    “我也对太子世子的亲事上心，不过我知道的姑娘家比较少。身份要不够高，而且人又要好，目前我知道的，也就娘子你跟我说的这唐姑娘了。”
    “唐姑娘是孤女。”
    唐瑾睿道，“太子妃也是无父无母，嫁给太子时，头上还顶着一个扫把星的名头。”
    “太子妃再如何，当初也是首辅的亲孙女。”顾明卿说道。
    “看看吧。能让娘子你如此称赞的姑娘，那唐姑娘是第一个。我只提意见，到底行不行，还是得看太子和太子妃的。”就是太子和太子妃也没资格决定燕建忠的婚事，最后拍板的人只有正清帝。
    顾明卿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相公，太子世子如今就在户部学习？”
    “嗯。太子世子很是聪慧，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就将户部的流程给熟悉了。”
    正清帝如今是对燕锦存了猜忌之心，但是对燕建忠这个孙子，还是挺喜欢的。
    可能是因为隔辈亲，或者是燕建忠的年纪小，正清帝觉得燕建忠威胁不到他吧，因而正清帝在三月前就让燕建忠轮流去六部学习。
    吏户礼兵刑工。
    燕建忠首先去杜家就是吏部，在吏部呆了三个月不到，就去了户部。
    唐瑾睿很快就找了燕锦，跟他说起唐如蝶。
    燕锦连唐如蝶的名字都没听过，完全不知道这人，还是经过唐瑾睿的解释，知道她是一孤女，跟唐瑾睿所在的唐家是一点关系也没有。唐如蝶是寿庆长公主驸马尚德海的二弟的妻子的亲侄女。
    “唐如蝶她父母是谁？”燕锦问道。
    唐瑾睿在对唐如蝶动心（觉得她适合当太子世子妃）还真的好好查了查唐如蝶。
    因此现在燕锦问起来，唐瑾睿也不至于无话可说，“启禀太子，唐姑娘的父亲不是京官，但是生前官职也有从三品。唐姑娘的父亲是治水而亡，只留下了唐姑娘一个孤女。唐姑娘的亲姑姑因为没有女儿，是真的将唐姑娘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唐如蝶真的就如此好？”燕锦有些迟疑道。
    唐瑾睿老实回答，“说实话，微臣只是见过唐姑娘，但是交集不多。真正跟唐姑娘有交集的是，是下官的夫人。下官相信夫人的眼光。下官的夫人说唐姑娘是难得通透聪慧的女子。”
    “唐夫人就如此看好那唐如蝶？”对顾明卿，燕锦也挺相信她的眼光的，只是太子世子妃的人选，真的是不能不慎重啊。
    “下官再三问过夫人了，她真的是挺看好那唐姑娘。当然，世子的亲事还需要太子和太子妃商量。”
    燕锦决定事后也查查唐如蝶。
    燕锦费了一点心思查了唐如蝶，查出来的东西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全是平常的。唐如蝶的日常挺平淡的，还有顾明卿跟唐如蝶说的那番话（顾明卿说的），燕锦这才对唐如蝶刮目相看了几分。
    唐如蝶身份不高，这就不会让正清帝猜忌。唐如蝶人通透聪慧，这样的女人不会扯后腿。
    这么一看，燕锦对唐如蝶也挺满意的。
    燕锦这厢满意，就回去跟洛歆妍商量。
    洛歆妍也是第一次听唐如蝶这名字，在知道顾明卿很看好唐如蝶后，不禁对唐如蝶产生了几分好感，“明卿的眼光向来好，她说好的，想必一定差不到哪里去。”
    燕锦挑挑眉，“你就这样信唐夫人的眼光？要是唐夫人的眼光不好呢？”
    洛歆妍反问道，“殿下难道不信明卿的眼光？”
    这点，燕锦还真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是真的挺相信顾明卿的眼光的。
    洛歆妍虽然相信顾明卿的眼光，但还是有些迟疑，“殿下，真的要让忠儿娶唐姑娘？”
    当母亲的，总是想将最好的给儿子。
    唐如蝶无父无母，这就不是四角俱全的姑娘。
    跟洛歆妍当了十多年的夫妻，燕锦还是蛮了解洛歆妍的，自然知道洛歆妍迟疑的是什么，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也一样无父无母。”
    洛歆妍一噎，倒是没有侮辱的羞愤，因为她知道燕锦没有羞辱她的意思，只是说出实情而已。
    “无父无母可能还是唐如蝶的优点，这样没有助力的女子不会让父皇猜忌。”
    洛歆妍心里升起浓浓的悲哀，“父皇对殿下的猜忌都到这份儿上了？”
    “你不是早就该知道的吗？这些年，咱们东宫过的是什么日子。我又是如何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半点差错也不敢有。这些你想必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不也是如此吗？身为太子妃，却连个好友也不敢召进东宫，生怕被父皇猜忌，觉得我是在结交重臣，意图不轨。”
    真是越说越让人心生悲凉，好像四周都变得漆黑一片，阴冷的邪风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钻进来，令人心惊胆战。
    洛歆妍沉沉吐出一口气，强撑起笑容，“殿下，咱们就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不是在说忠儿的婚事吗？我还是想亲自见见那唐姑娘，若是她真的好的话，那就定下给忠儿吧。”